祸兮福兮
蔡子然突然觉得其实她也不是那么冷,其实她只是脆弱,害怕被伤害而不愿意敞开心怀,其实她——需——要——被——保——护。
一种发自内心的很强烈的冲动。说起来挺奇怪的,平时和她吵架多了,有时甚至挺讨厌她的,可是这时自己竟然会有这种莫名的冲动,想要去保护她的冲动。
我干嘛要去保护她呀?那么凶的……
她整天沉默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出神地想事情。蔡子然不知道它具体想什么,但他知道肯定是一些不愉快的过往。他脸上并没有笑容,也没有再去嘲笑她,只是默默在旁边看着她,也没说什么,就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
明显地,蔡子然感觉她的话变少了,甚至,再也不和自己吵了,为此他觉得很孤寂,突然心像是被掏空了,少了些东西。
突然有一天,莫亭彻底变型了。她剪了短发,显得特别干练。耳朵上那硕大的闪亮的耳钉露了出来,看起来挺酷的样子,那睥睨的眼神给人感觉像是坏学生。一身黑色,充满了神秘,她就想让自己一直处在黑色的神秘以及那种有黑夜感觉的空气中。她怕疼,她惧怕再次上演充满着剧烈撞击的惨痛过去,她害怕一幕幕再次在眼前浮现,她想要让自己沉沦在无尽的黑色里,这样人们就不会看见自己的伤痛,看不见惨不忍睹以及伤痛下面面目全非仅存的自尊。
她充满了恐惧,她知道堕落会带给她什么,那种苦痛是烙刻在内心的。但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就像是吸毒的人们对毒品的不可抗拒一样。她对堕落充满了渴望,极度的堕落会使她有种消除恐惧的后的稍微平静,所以她开始了无休止地旷课,跑网吧,酒吧,ktv……只有在那些场合,只有在醉酒时,只有在狂吼乱歌时,她才可以尽情地释放自己的不适和积久的压抑和苦闷。
蔡子然看着旁边空了好久的座位发呆,沉默着。
这该是多么大的讽刺啊。每天坐在一起不是争吵就是争吵,刚刚说服自己不要再那样挖苦她了,可是,被言和的对象却消失不见了。
江诚知道莫亭的一切,只是在梦呓或者在不经意的交谈中得知。她没有力劝她,只是偶尔看着她醉醺醺地会宿舍,就心疼地帮她擦脸、脱鞋、盖被子,有时莫亭会大哭不止,她会默默地抱住她,让她稍微的平静。因为她懂她,知道她的难受。
那天晚上,他两就抱在一起,一起流泪,一起为着那些伤心的过往,为着现在的苍凉,为着那些充满阴霾充满黑色瀑布的未来,为着当下的情绪,哭累了,她们就依偎着倒在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页子对于上次的过分之举有些惭愧,但是她绝对不是那种道歉的人。其实想想,现在莫亭对自己也没有多大的影响啊,干嘛做事情都针对她呀?干嘛无聊到这种境地,跟这种人较量啊?况且那些都是往事了,干嘛还要再被提起来啊?说服了自己,决定不再恋战。
次日,蔡子然看见莫亭“回归祖国怀抱”了,心里暗自窃喜,但是看见她痛苦的脸,便又不怎么好受了。
到底她是有什么魔力呀,竟像磁铁一样吸引着自己的注意力。
江诚安静地站在她身旁,“倒霉了,还来上课……”
蔡子然懵了一下,然后懂了。
莫亭艰难地抬起头,看了江诚一眼“没事,赶紧上课去吧”
她看着江诚坐在座位上,才安静又痛苦地躺在桌子上,拨动着杯子,想要喝水,摸着凉凉的,?得慌,就此打住。
课间,大家都干着各自的事情,莫亭也疲惫得虚脱得站立不起来,只是安静地趴在桌上。像是被抽空了精气似的,整个人瘫在那里。
蔡子然抓起莫亭桌上的杯子,就往外跑,谁也没有注意到他。过了一会,一杯热水便安静地躺在莫亭的桌上,直到上课,她再次起来,才发现有人帮她接的热水,心里微微热了一下。看了一眼江诚,她在认真地看书,嘴角微微有了一点弧度。久违的笑容啊,蔡子然终于又看见了。
“谢谢你啊,刚才给我接的热水!”
“啊?”
“不是你吗?”
“没有啊”
“那奇怪了,是谁呢?”
莫亭心里大气个大大的问号,除了和江诚关系最好和蔡子然关系最烂,和其他人都是泛泛之交的样子,谁会为自己做这些呢?身体的疼痛,让她不去再想,只是想赶快去和江诚吃饭,好好补充一下。
可心中的谜团还存在,而且在无限地膨胀……
街灯泛着微黄的光,光晕一圈圈地展开。夜的帷幕渐渐拉下。蔡子然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走着,他刚去修手链,人家却刚刚关门了,心里想着只有等明天再去了,所以打算走着回去。外边的空气真的不错,清爽,微微有些凉意。眼前跳过一幅幅的画面:莫亭推着单车,被自己撞了,不自然而羞涩的笑容;熟睡的脸庞,笨笨的样子,长长的睫毛;她骂人时凶巴巴的样子;她急急忙忙奔进教室,被老师骂时,窘迫、尴尬的样子……不知不觉,他们之间已经有了这么多可以回忆的东西,想着想着,嘴角竟然有了一个弧度。
不经意的抬头,他看见不远处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很小很小,几乎都快缩没了,一身黑色风衣,头发短短的,有点凌乱,惨白的脸露出一点于两膝之间。是莫亭,他心里震了一下,匆忙跑过去,抱住她,一直在问没事吧。而醉醺醺地她含糊地骂着:“你……是不是……是不是来看我笑话的?”
“怎么会啊?莫亭,我是蔡子然啊”蔡子然抱得更紧了。
“你骗人!你骗人!”莫亭用手胡乱地在空中划着。
“以后别对自己这样了,啊。”蔡子然眉宇间都皱成几块疙瘩了。
莫亭完全没有了意识,只是半睡半醒之间感觉有人轻轻刮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她沉沉地睡在蔡子然的怀里,一路上,蔡子然就安静地看着她,觉得她好轻好轻,像一团棉絮似的。一直走到一片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