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诀停下了动作,那天她说不想生孩子。许是没有准备好。
犹豫了片刻,他放开了她:“水快凉了。”
明明是心中暗暗期待,他却松了手。沐沉夕有些失落,这要是以前,她早就没脸没皮扑上去了。
谢云诀绕过假山,准备如常在水中泡一泡。一抬头,便看到假山石后,她探出半颗脑袋。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瞧着他。
谢云诀无奈:“想看便正大光明来看,不必躲躲藏藏。”
沐沉夕背过身,想起方才那个吻,只觉得现在还在云端之上。她捂着心口,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她甚至怀疑,谢云诀都能听到她的心跳声。
甜甜的滋味在唇边散开,方才那点失落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满足感。
原本在她心里,早就对这段情无望了。那年她离开长安,策马回眸,最后一眼看到的便是他。
那时她就在心里告诉自己,她和他自此远隔关山万重,再无牵扯。
谁又能料到,还会有今日这样的美梦成真。
沐沉夕游上岸,寻不到自己的衣服,便捡了他的衣衫裹了一下。宽大的衣袍将她完全拢在其中。
水中,谢云诀下意识地抬起手触到了自己的唇,方才的滋味好像很不错。可惜这一点点全然不够,早知道方才还守什么君子之道,管她心中是否愿意,就该......
沐沉夕回屋换了件衣裳,扑在床上蒙着脸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可还是按捺不住肩膀耸动,身后忽然传来了担忧的轻唤:“夫...夫人...你没事吧?”
沐沉夕抬起头,看到了门口探头探脑的叮咛。她连忙正色:“无事,你去取干净的衣裳送进去。”
“是。”
叮咛还有些不放心,小声跟公子身边的丫鬟丝萝嘀咕:“你说夫人擦了一个时辰的剑,咱们公子回来就没了动静,不会...不会出事了吧?”
丝萝叹了口气:“这你就不懂了吧。夫人就是纸老虎,看起来凶,其实心里在意着咱们公子呢。女人都是这样,面上凶,可是脆弱着呢。”
“难怪方才我看夫人趴在床上哭,定是吵架了。”叮咛焦急道,“那可怎么办呀?”
“哎呀,夫妻俩哪有不吵架的。只要是公子有心,哄一哄便好了。”
叮咛怕的便是公子无心,大婚当晚批了一夜的折子,将新婚妻子丢在房中不闻不问。可若是无心,当初为什么又费尽周折要娶回来?
叮咛想不明白,送了衣服便退了出去。夫人也已经早早歇下了。
沐沉夕翻了个身,耳朵还有些发烫。
忽然,她听到脚步声临近,应该是谢云诀。她刚翻了个身想看着他回书房,床帘便被掀开了。
谢云诀瞧了她一眼:“往里面挪一挪。”
沐沉夕还有些晃神:“为...为何?”
“就寝。”
“可是你不是一向...一向宿在书房么?”
“你想被母亲叫去祠堂跪着背祖宗家训?”
“这...这和祖宗家训有什么关系?”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是不在一处就寝,难免惹母亲担忧。”
沐沉夕明白过来,自觉往里面挪了挪。
谢云诀瞧着她让出了一大片地方,只觉得当初打这张床的时候,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沐沉夕感觉到谢云诀在身边躺下,知道他不喜欢被触碰,便小心翼翼避开。
可谢云诀却愈发靠得她近了,她步步退让,最后后背都抵在了墙上。
总算是避无可避,她只得挨着他躺好。谢云诀这才舒心地合上眼睛。
沐沉夕睡眠一向是好,闭了眼很快就睡着了。睡梦中,她无意识地靠近了他,谢云诀张开胳膊,她便像只狸儿一般将脸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满足地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沐沉夕真开眼的时候,已经是天光。身旁没了人影,她起身伸了个懒腰。
丫鬟端了水进来,满眼都是笑意。
“叮咛,府中有喜事么?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没...没什么,就是替夫人高兴。”
沐沉夕明白过来,她大约是以为她和谢云诀圆房了。虽说还没有到那一步,但昨晚堪称是她这么多年追逐谢云诀以来,进展最大的一步。
即便谢云诀还有些迫于无奈,但她四舍五入了一下,只当是圆满了。
沐沉夕也没有解释,倒是吩咐了叮咛一件事。
叮咛听完,错愕的瞧着沐沉夕:“夫人,这...这是真的吗?”
“你出去办便是了。”
叮咛鼻子一酸:“公子怎么可以这样?分明才成婚没多久,就和别的女人......”
沐沉夕不便同她解释,稍稍宽慰了几句:“男人纳妾很寻常,如今将外室接回来也是好事。只是你出去寻人的时候,不要太过声张。家中可以分些人手暗中查访。若是实在找不到再声张,也不是不可。总之把人找回来。”
“奴婢知道了。”
叮咛红着眼眶出了门,刚巧遇上了给母亲请安归来的谢云诀。她不敢给家主脸色,只是瞥了头不去看他。
谢云诀注意到她神色有些不对,但也没多问。
回到院中,沐沉夕又在练剑。这一回没有拿树枝,而是拎了一柄剑。
夜晓瞧着她的剑招,眉头越皱越深。几年未见,沐沉夕的剑法已然令他无法望其项背。
他这些年也勤学苦练,想着见了面或许能打个平手。可如今看来,依旧是毫无胜算。
沐沉夕瞥见谢云诀回来,收了剑,笑着迎上来:“今日休沐,云郎可有去处?”
“没有去处,在家中陪你。”
沐沉夕挽了个剑花:“我倒是有个去处,只是怕你不喜欢。”
“何处?”
“酒楼。”
谢云诀果然犹豫了,沐沉夕知道他一向讨厌这些地方,不可能随她一起去。她将剑放回剑鞘,转身要进屋。
“换身衣服再去。”
沐沉夕怔了怔,转头看着他:“你也要去?”
“嗯。”
“可你出门是不是多有不便?”沐沉夕可还记得刚回长安那天的盛景。
“无妨。”
沐沉夕不放心,她换了身衣裳,作男子打扮。这么些年,她都习惯了男子装束,穿起来是驾轻就熟。
谢云诀却还是寻了个面巾让她戴着。
谢云诀不喜欢酒楼,实在也是个历史遗留问题。曾经在酒楼里,也发生过一些不那么愉快的事情。
那年沐沉夕溜出太学去酒楼寻父亲麾下的几员大将喝酒,谢云诀奉夫子之命前去寻她。
循着踪迹进了厢房,推开门的刹那,谢云诀便瞧见沐沉夕和那群大将们一人抱了一个姑娘在怀中。
沐沉夕年岁还小,她抱了个白白胖胖的姑娘,像是抱着一床棉被。
她喝酒就跟喝水似的,自己还没喝醉,倒是把眼前这些军中大汉喝得东倒西歪。
谢云诀走进来,其中一个大汉站了起来。他是沐沉夕父亲麾下的一名副将,名唤桑落,是个能舞
百十来斤大铁锤的虎将。
这虎将人也有些虎,醉了酒朦胧中将谢云诀看成了女子,激动地叫道:“这是哪里来的大美人,到爷这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