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里不舒服？”
封易看了眼一上车就捱着车窗，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的沈夏，难得地放柔了几分语气。
他不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可想到正在草拟的离婚协议，再面对这个结婚三年没犯过错也没惹过事的小妻子时，还是不由软了一下。
“没有。”沈夏偏头看向车窗外，努力忽视身旁强大的存在感，明明已经紧挨车门，可封闭的车厢，让她觉得空气里都带着他的热度。
她忍不住又往车窗挪了挪，冰凉的触感让她稍稍松了些气，又悄悄把靠着封易那边的手搭在腿上，顺势半侧过身子，感觉到他的视线扫了过来，身子一下子就僵住了。
视线很快收了回去。
车内的空调打得有些冷，沈夏小心地把身子往后挪了些，缩进柔软的真皮座椅里，纤细的胳膊互相抱着，努力汲取着热量。
“把空调关小一点。”低哑的男声带着沙砾一样的质感，在窄窄的车厢里，竟有种大提琴回荡般的性/感。
沈夏的手指动了动，忍不住偏过头来。
昏暗的灯光里，只看到男人冷硬的侧脸，剑眉冷扫，鼻梁高挺，薄唇微抿，线条冷锐而锋利，虽然闭着眼，可周身上下充斥着的冷凝沉肃，仍让人心惊。
这么冷硬的男人，也不知那白月光女主，是怎么把他化作绕指柔的。
沈夏心里不禁生出几分好奇来。
忽然，阖眸养神的封易睁开了眼：“有事？”
那眼神，冷冷淡淡的，落在脸上，就像是腊月的风，透着凛峭的寒意，沈夏一个激灵从满脑子的瞎想里惊醒，立刻偏开头垂下眼睑，一副老实得不能再规矩的模样：“没事没事……”
他，有这么可怕么？
封易微愣，那迷路小鹿一般惊惶失措的模样，让他也不禁暗暗检讨了一下，可他，应该……从来没凶过她不是，怎就怕成这样了？
以前……他努力回想了一下，发现这个妻子在他的记忆里实在单薄得没有什么存在感。
算了，等离婚后，多看顾她一些吧。
后车座的两人各自坐着，一个闭目假寐，一个低头不语，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是悄悄的。
等到了封家，沈夏小心地跟在封易后头下车，看到温助理去后备箱拎购物袋，看了眼已经迈开步子往屋里走的封易，犹豫了下，还是回了车厢把药拎了出来。
等她进门时，封易已经坐在了沙发上。
王妈接了药就去了厨房，温助理把购物袋搁在矮柜上：“老板，还有什么吩咐吗？”
封易看了眼杵在角落里当壁花的某人，站起身来：“回市区吧。”
这处封公馆半山别墅，是三年前结婚时买的，但他平时很少过来，大多是住在市中心的高层寓所里。
看到他起身，沈夏心里松了口气，连忙侧开几步，生怕挡住玄关的路。
看到她如此避之不及，封易瞥了她一眼：她就这么盼着他走？
“先生这就要走了？”正好王妈从厨房端着果盘出来，看到这一幕，不由一愣，“都这么晚了，不如留下来陪陪太太吧？昨晚太太等了您一整夜呢。”
封易忍不住又看了眼低着头的沈夏：“也好。”
“过来坐。”
沈夏愣了愣，才意识到他是在跟自己说话，只好抿着嘴蹭了过去。正准备拣个离得最远的位子，却见他指了指他对面的沙发，只好乖乖过去坐下。
“你……有事？”坐了好一会，也没听他再开口，沈夏不安地绞了绞手指，小心翼翼地问他，难道是要跟她谈离婚的事？
看她先是紧张，然后慢慢不安，忽然又带了几分期待，这情绪变幻的，封易忍不住多瞧了她几眼，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在想什么？有什么想要的？”
难道是问我想要什么补偿？沈夏眨了眨眼：“我没什么意见，你不用担心，我不是那些不知趣的人。”
封易皱眉：“你在说什么？”
沈夏愣住了：“你不是要跟我离婚吗？”看到他的脸色陡然阴沉，沈夏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捂住嘴，“那个……我没别的意思……”
“那你倒跟我说说，是什么意思。”
沈夏咬了咬唇，眼神飘来飘去，就是不敢看他，心里却恨不得把自己拍死：这嘴快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啊。
这副心虚不已的模样，惹来一声冷笑：“离婚？哪里听来的？”
昨天她这么反常，也是因为这个？
封易的眼神有些复杂。
沈夏被他看到浑身发毛，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瞪了他一眼，心里暗暗诽谤：这男人磨叽什么啊，怎么还不把离婚协议书给我？
小兔子难得伸了回爪子，封易不知怎的，竟生出几分恶趣味来，也不着急问了，施施然靠在沙发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想跟我离婚？”
不是你想吗？
沈夏错愕地抬眸，看他一脸的认真，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弄错了，或许是他和白念悠的感情还没这么深？
“那个……我没别的意思。”沈夏呐呐地答了一句，忽然听到厨房有响动，连忙道，“我去看看王妈。”说罢，便直接开溜了。
看到那个仓皇而逃的背影，封易一时也不知自己该不该笑。
原以为，她会跟自己哭闹，或是自怨自艾，没想到，她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不过，虽然给他省了不少事，但她是怎么知道的，还是得好好查一查。封易的目光陡然转利。
这顿晚餐，沈夏吃得那叫一个胆战心惊，顶着封大BOSS堪比α射线的目光不说，偏王妈还在一旁慈爱地说话，什么“太太一直盼着先生”“太太心里多么多么惦记先生”巴拉巴拉，听得沈夏恨不得塞个馒头堵住她的嘴。
好不容易扒拉完碗里的饭，沈夏就躲进洗手间去了，事情变化太快，她想要静静。
封易抬眸看了眼空荡荡的对面：“这两天太太都和谁出去过？”
“太太很少出门，平日里除了下来吃饭，就是在房间里待着。”王妈犹豫了下，打量着封易的神情，忍不住又说话，“先生也别怪我多嘴，其实，太太心里是很在意先生的。每次先生离开，太太都会站在二楼的落地窗前看着先生的车离开，只是，她躲在角落里，您大概没瞧见过……”
封易怔了一下，听到隐隐的水声消失了，一抬眸，便看到那个眉眼低垂的女人小心翼翼的身形，神色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