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姐!姐你在吗?”苏晚雪直接走进房间,却没看见任何人,心下不禁有些疑惑,“姐?又跑去哪儿了?”
这户土坯房很简陋,一共就三间房,一间卧室,一间堂屋,一间厨房,三间房都不大,摆设非常简单。苏晚雪将每个房间检查了一遍,没见着苏新月,心中纳闷儿:“该不会又去找陆浩峰了吧?”
那正好!
苏晚雪环顾一圈,见院子也没人,便走到卧室,把门关上,开始翻找房间的各个角落。
瘸子虽然在他们生产队被人看不起,但能拿出一块欧米茄手表,肯定来头不单纯,说不准真如那些人所说,这瘸子是那种犯了政治错误的。
这种人怎么说都有些家底,也难怪苏新月现在有钱做新衣服新裙子,还穿上了的确良。要知道现在的确良又贵又难买,她还一口气买了好几匹,穿着到处招摇,生怕别人不知道。
苏新月一直嫌弃瘸子,两人婚后没有同床,瘸子一直住在用麻布隔出来了一个小角落,这个角落正好够安置一张单人竹沙发和一个柜子,那瘸子就垫了一床破棉絮睡这里。
苏晚雪先去瘸子那边翻找,不过瘸子这边的东西很简单,枕头棉絮下面并没有藏东西,紫红色的实木柜子上整整齐齐地叠着几件衣服。
这个瘸子沉默寡言性格阴郁,但是住处倒是收拾得一丝不苟,也没有一丝臭味儿,和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很不一样。
苏晚雪很快就把这个地方找遍了,除了那个上了锁的实木柜子,其余地方竟然没有找出一点值钱的东西,估计值钱的都在柜子里。
可惜那实木柜子打不开,苏晚雪也怕瘸子或苏新月回来,便没再执著翻找瘸子这边,转而去了苏新月住的床前。
相比瘸子那边的整洁,苏新月这边可就凌乱多了。苏新月嫁过来之后,就霸占了这张原本属于瘸子的床。床上的被子也没有叠,随意地卷成一团。床边的衣柜里塞满了苏新月的衣服,还有不少是新的。
苏晚雪看着那些色泽艳丽的的确良新衣和夸张的喇叭裤,心中忍不住泛起一丝酸味:买再多的好衣服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嫁给一个瘸子!
苏晚雪在衣柜里翻找了一遍,除了一匹没有用完的的确良,其余也没什么发现。她随后又把视线落在床上,走过去一翻,果然在枕套里发现了一叠钱。
苏晚雪赶紧将那些钱抄到自己衣兜里,随后又把枕套套回枕芯上,随后赶紧打开卧室门,匆匆走出院子。
在外面厕所目睹整个过程的苏新月忍着身体的不适,跟着走出去,“苏晚雪,你给我站住!”
苏晚雪被苏新月这一声叫得差点吓破了魂,不过很快她就镇静下来,苏新月未必这么快就发现。而且就算苏新月是为了钱追出来,苏晚雪也有的是办法,难不成这钱上还写了她的名字不成?
“姐姐,怎么了?身体不好就好好在家里躺着,这么急匆匆跑出来做什么?”苏晚雪转过头,见苏新月脸色苍白,便假意关怀道。
刚才她明明把几个房间都检查了一遍,也没有看见苏新月的身影,这个苏新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不成是外面那间又黑又乱的杂草屋?
苏晚雪心中一惊,外面那间杂草屋采光差,听说以前闹过鬼。生产队分房的时候也没人要这房子,直到后来瘸子来了这里,队里就安排瘸子住进来。大人们讲起闹鬼的故事有鼻子有眼,苏新月和苏晚雪小时候都听过很多遍,虽说政府在破除迷信,但有些扎了根的观念还是难根除。所以,刚才苏晚雪也没想过去检查那间杂草屋。
“妹妹怎么才来就走?你都还没见着我,就这么急匆匆离开,莫不是在我家里做了什么亏心事?”苏新月一步步朝苏晚雪走过去,故意拔高声音说道。
她家院子对面就坐着一群正在晒太阳吹牛的三姑六婆,最喜欢看这种热闹,见苏新月和苏晚雪两姐妹像是争吵起来,一个个便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新月,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晚雪怎么了?”
苏晚雪笑道:“没什么,姐姐她病得太厉害了,胡言乱语的,我先扶她回屋休息。”
说着,苏晚雪便忙过来拉苏新月。
苏新月侧了个身,躲过苏晚雪的手,嘲讽道:“我胡言乱语?姐姐这么心虚干什么?难不成是怕大家知道你鬼鬼祟祟来我家偷东西?”
苏晚雪不知道苏新月今天怎么句句带刺,但是听到这话,她脸上的笑容也绷不住了,化成满脸委屈:“姐姐,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偷你的东西了?我好心过来看你,你怎么用这种话诬陷我?我知道你不喜欢姐夫,这门婚事不合你的意,但是这关我什么事……”
“确实不关你的事,嫁人的是我,能关你什么事?”苏新月忽而笑了笑,只是那笑容看得苏晚雪瘆得慌。苏新月看着她那张强做镇定的小脸,缓缓道:“你不过是在那个晚上故意引我去那种地方而已。”
“我没有,姐姐,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你为什么要这么想我?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个傻子,还劝爸妈退了那门婚事,如果我要害你,我为什么要帮你?你是我姐姐,我是真心真意希望你好……”苏晚雪说着,两行清泪簌簌往下落,真是我见犹怜。
可惜这种白莲花的角色,苏新月见过太多了。她直言道:“听你这么说,原来伯父伯母还真打算把我嫁给一个傻子?就算我不是亲生的,也没有必要这样毁我一生吧?不就是那傻子一家拿得出100块礼金和一台缝纫机么?”
苏晚雪一时懵住,苏新月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吃瓜群众脸上的表情也很精彩,苏新月却没有理他们,继续说道:“那天晚上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你自己心知肚明。至于你为什么劝伯父伯母把我嫁给一个瘸子,难道还要我来解释?”
围观的人被苏新月吊足胃口,反正又不是他们家的事,自然要在别人家的火上添一把油,便争先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晚雪进去的时候还好好的,你们两姐妹在屋里说了什么?”
“是啊,晚雪都是为你好,新月,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有误会一定要及早说开,都是一家人,你伯父伯母哪里有那么狠心。”
“是呀,他们把你嫁给瘸子,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新月,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
农村生活本就枯燥乏味,现在又是集体劳作吃集体饭,大家平日里也没什么工作激情,倒是在这种八卦方面特别执着。
苏新月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不负众望,便盯着哭得梨花带雨的苏晚雪道:“不就是因为你们看瘸子手上有一块欧米茄的手表?那表可不止100块礼金和一台缝纫机的那点钱!再则,我已经中了你的计,在乡亲们的眼里,我和瘸子已经被钉在了耻辱架上,你们把我嫁给瘸子,总比嫁给一个傻子要理所当然。旁人若是说起,也都是我自己自作自受,你们也可以洗得一清二白。”
“你胡说!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从来没有!”苏晚雪到底还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被苏新月当场揭穿,立马就失控地怒吼道。
围着看热闹的人还假意道:“瘸子真的送了一块表给你伯母?我怎么没听说过?”
“新月,会不会是你弄错了?你伯父伯母平时对你也挺好的,应该不会因为一块表才把你嫁给一个瘸子吧?”
苏新月笑了,反问问她话的人:“那你觉得他们是出于什么原因一会儿想把我嫁给傻子,一会儿又把我嫁给瘸子?”
那人一时语塞。
苏晚雪万万没想到苏新月竟然突然发难,而且比以前伶牙俐齿了不知多少倍,她不想在这里受辱,转身欲跑。苏新月早就防着她这一步,突然将手伸进苏晚雪的衣兜里,掏出那一叠钞票。
“还说没有偷我的钱!那这些是什么?”苏新月把钞票抓在手上。
苏晚雪情急之下没有防着她这一招,反应过来时,钱已经到了苏新月手里。
苏晚雪大怒,“姐姐,你干嘛抢我的钱?”
“你的钱?你要不要脸?那你说说,这钱上标记的是三角星还是五角星?”苏新月问道。
苏晚雪一时答不上来,刚才她偷钱的时候,因为害怕突然有人闯进去,把钱放在衣兜里就走,哪里会仔细去看钱上有什么标记。
但是现在这么多人在场,偷钱这件事坚决不能承认,她只好转移话题说:“姐姐,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围观的人见苏新月突然从苏晚雪衣兜里掏出这么大一叠钱,也是惊诧万分,忙追问:“新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这钱是你的还是晚雪的?”
有人疑惑:“晚雪,你怎么带这么多钱出门?”
苏晚雪哭丧道:“这些钱是我妈给我,让我拿去镇上存的,我原本是想过来看看姐姐身体好点没有,需不需要我给她带点药,结果她看到我的钱,就……就……”
唉哟,妈呀!
原主这个妹妹怕是从戏精学院毕业的吧?
“我的好妹妹,眼泪流多了就不值钱了。你说这些钱是你的,那我问你钱上的标记是三角形还是五角星,你怎么就答不上来?”苏新月道。
“对啊,晚雪,到底是三角形还是五角星?你妈给你的钱,你心中应该知道吧!”一旁的李婶不嫌事大地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