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身上，天已经大亮了。
或许是发过一通脾气，托尼的状态看上去好了许多。人们的适应性总是很强，痛苦与波折只会让他们在重新站起时更坚强。一个昼夜过去，伤口在愈合，也许内里不会，但生活总是在继续。
至少现在，他能从酒精中浮起一些，拖着疲惫的身体坐在桌边和小女孩吃个早饭。
征求他的同意后，伊莉雅使用火系魔法烹饪了一桌早餐。大概是面对一个男孩的危机感没那么强，她毫不在乎地展示了自己收藏在法师塔内的特殊食物。
托尼看着眼前切好的面包片——据说是一种面包树的果实，听起来和地球上的差不多，但显然地球上的面包树并不会长出草莓酱夹心。旁边摆着用作调料的奇怪浆果（伊莉雅热情地展示了如何趁其不备迅速挤出果汁涂抹在面包上，他确定听见了那个惨遭□□的浆果在女孩手中尖叫了一声）。
这一切都太有趣了，他暂时将悲伤藏在心底，兴致勃勃地指着一碟手指状的食物提问:“那这个呢？这个也是树上长出来的嗯……肉干？”
女孩看了一眼肉干，心虚地将碟子拖到自己面前。
“哦这个……这个是我早年历险时的故事了，”她的视线飘忽，就是不肯和男孩对视，“我在途经森林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生物，它热情洋溢地邀请我分享它的晚餐。”
托尼听着这个明显属于冒险故事的开头，拍着桌子地示意她继续。
“好吧，好吧，你一定要听的话，”女孩挠了挠脸，“我居住的那个大陆奇形怪状的生物很多，因此并不会出于不同寻常的外貌而对它产生什么看法——不是怪你。我当时也很饿了，所以答应了它的请求。”
“接着我发现它往我的那一份里偷偷加昏睡药粉，经过审讯，我得知这是个拐骗路过的旅人作为自己食物的惯犯。”
“但这和这份食物有什么关系？”托尼提问，出于某种直觉，他隐隐感觉并不想听到接下来的回答。
“追根究底的小男孩，”伊莉雅嘟囔了一声，“它很聪明地隐藏了所有证据，非人生物很难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被审判——因为你不能确认它究竟是在自然地行使自己的食物链权力，还是恶意伤人。”
“它的洋洋得意令我很生气，嗯……年轻时做的莽撞事，于是我也行使了我的食物链权力。”
位于提图坎大陆食物链顶端的巨龙耸耸肩:“我把它吃掉了，味道还不错，剩下的做成了肉干。”
托尼呆滞了几秒，接着推开餐桌冲进洗手间，伊莉雅确认听见了他的呕吐声。
“你为什么会这么惊讶？”伊莉雅不解极了，“难道你们人类就不吃猪，不吃牛羊了吗？”
“但牛羊不会说话，也不会哄骗，你吃了一个智慧生物……”
“一个为祸四方的智慧生物。”
托尼一挥手打断了她:“你能吃智慧生物，谁能保证你不吃人？！”
他看着女孩银灰的眼睛，很漂亮的一双眼睛，像透明的玉质原石，此时因为无奈的笑意微微弯了眼角。
“噢，托尼，”她说，“放轻松，人类的食用价值甚至比不上一条普通的大马哈鱼。”
“再者而言，以人类在折磨智慧生物上做过的丑事，恐怕也没什么立场指责我吧，”伊莉雅抱怨着，“要知道，我到你这儿来之前，才刚从九头蛇的实验基地跑出来不久呢。”
“九头蛇不是早就被消灭了吗？”托尼·斯塔克瞪大眼睛，“你来之前刚和九头蛇接触，你为我的父母送来东西……九头蛇？！”
伊莉雅看着他神情悲愤，在嘴边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注意你的言辞，男孩，在你还不够强大之前，不要率先挑衅你的敌人。”
“难道就这样？！就这样容忍他们玩弄世界，糊弄我父母的死因？！他们难道可以一手遮天吗？”托尼·斯塔克不敢置信地大张双臂，“我们难道不是生活在美国？我们难道不是一个自由的国家？为什么我们会容忍这样一个恐怖组织遮盖所有的声音？”
伊莉雅神色轻松地靠向椅背: “是啊，为什么呢？”
男孩像是被人泼了一桶冰水。
“我还能相信谁？”他喃喃说着。
“别这么沮丧，你还有你自己，”女孩递了杯牛奶给他，“或者你至少还能相信我——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多吃多睡，养好身体。在完成复仇之前，确保自己不会轻易倒下。”
她觑了一眼男孩的表情，感觉自己拉仇恨的行为似乎有点过火了。
“别担心，托尼，事情总会好起来的，日子总会向前走。有一天一切都会结束，有一天你会站在世界之巅，而沿途的所有苦难终将为你造就金身。”
“但是我只想要我的父母回来……”男孩轻不可闻地喃喃。
他们会回来的，伊莉雅在心里回答。
其实我在说谎。很多事，即使你到达世界之巅也无可挽回。她望着窗外的雪景，悠悠叹了口气，想起第一次到达北方时，戴安娜牵着她在雪地里走，用手指在她的掌心一遍一遍地写雪的单词。
我真的很想你，戴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