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我的小宝贝,你怎么了?”玛利亚温柔地笑着,手中还端着个放满苹果派的托盘,“你怎么啦,到妈妈这里来。”
托尼踌躇着不敢向前。
这太……不可置信,他在梦境吗?还是伊莉雅送他去了亡者的国度?他低头看一眼手表,星期六敬职敬业地汇报地址。
他甚至还在美国。
玛利亚仍然站在原地注视着他,没有消失也没变成泡沫——所以这是什么投影技术吗?
托尼看了眼伊莉雅:“嘿,莉莉,你从哪搞来的……”
“不是投影,也不是幻境。”伊莉雅太了解他在想什么了,这个男人恐怕不知道此时他脸上的表情是多么茫然无措,像个迷路的孩子。
听到解释,托尼脸上的茫然更深了。
“但,但是,”一向嘴尖牙利的小斯塔克磕磕绊绊起来,“但是他们……”
伊莉雅笑了,她促狭地眨眨眼:“我许诺过为你实现愿望。”
霍华德听见响动也走了出来,此时插着腰站在门口,很是嫌弃伊莉雅给他添麻烦的样子。
伊莉雅耸耸肩,拍了拍托尼的后背,向前推了一把。
“去吧,别害怕。”
别害怕。
他的一生之中,从未有人如此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告诉他,别害怕。
他是托尼·斯塔克,军火商的独子,他从年幼时就学会制造武器,无数人敬畏他死亡商人的名头,他掌控着这个国家金字塔尖的力量。
但是只有伊莉雅,只有她会对托尼·斯塔克心里的那个小男孩说。
别害怕。
他顺着女孩的力道往前走了几步,他本该死去的父母正站在前方微笑着看向他。托尼像是回到了他年幼时的学步阶段,他走得跌跌撞撞,内心惶恐茫然。
他回头看向伊莉雅
龙崽子站在原地看着他,冲他露出鼓励的笑容。
于是他鼓起勇气向前冲了几步,一头栽进母亲温暖的怀中。
不是幻觉也不是投影。
温暖的,属于母亲的香气和温度,香奈儿5号的气息熟悉得令人落泪,他在那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我真的很想你,妈妈。”
大男孩哽咽着抱住了母亲的腰,就像他还是个孩子时那样。
他们坐在小屋内柔软的布艺沙发上。
小屋整洁干净,客厅角落堆着焊枪与斧头,霍华德的手稿堆满垃圾桶,厚重的笔记本累在一旁。几双男人的鞋放在壁炉旁,有的粘着泥泞,有的洒了油漆。
虽然依旧有些理工科特有的凌乱,但这间木屋到底还是在女主人的收拾□□现出温暖的家庭气息,插了花的酒瓶和种了花草的罐头盒高矮各异地排列在窗台上。
“这里还有其他人住吗?”哭过一场的托尼终于能冷静下来观察四周,他注意到屋内不属于霍华德的物品——拜托,他是霍华德的儿子,了解这个老头子一切人憎狗嫌的恶习。
他可不信霍华德修身养性了几天就能学会画素描,它们看起来画得还不错。
“我要向你介绍我的朋友,史蒂夫!”酸溜溜看了半天儿子赖在妻子怀里求安慰的霍华德突然来了精神,他向房间里招呼,“史蒂夫!出来吧,来见见我的儿子!”
察觉到修罗场气息而早早躲进房间的史蒂夫与巴基:……
他们一瞬间对霍华德毫无求生欲的表现叹为观止,但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躲在房间里反而更不像话。
托尼注视着房间里走出的两个壮硕大兵,开始怀疑小屋里是不是施展了什么可以扭曲空间的法术。
为首那个金发碧眼的冲他笑了笑,看上去正直可靠:“你好托尼,我是史蒂夫·罗杰斯。”
托尼为这个名字吃了一惊,他的眼睛在大兵身上快速扫视着:“你是,噢,你是美国队长?!”
说起来托尼小时候还曾一度非常崇拜美国队长,像当时的每个小朋友一样,他的卧室里贴着美国队长的巨大挂画。除此之外,他甚至还收集了整套美国队长的手办和卡牌。
托尼为自己亲眼见到的童年偶像兴奋了两秒,他注意到美国队长身边的另一个棕发绿眼的年轻人“你是詹姆斯·巴恩斯?”
年轻人嗯了一声,看上去不像历史书上描写得那样爱笑,反而隐隐有些沉默寡言的意思。他向推门进来的伊莉雅点点头,同样跟着史蒂夫坐下。
“我真高兴你没事,妈妈。”看过了客人,托尼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自己的母亲身上,虽然他努力表现得很成熟稳重,但他一刻也不愿意松开母亲的手。
霍华德见此嗤笑一声:“哼,还是个奶孩子。”
美国队长不赞同的凝视和伊莉雅的眼刀子同时到达。
“嘿!拜托!”霍华德受不了地叫起来,“他已经二十五岁了吧?他是个大人了!”他酸溜溜地补充,“哪有大人还这么黏母亲的。”
警告无效的伊莉雅比玛利亚还先开口:“是啊,如果他的父亲没有坚持假死这么多年的话。”
“坚持假死?”托尼疑惑提问,“莉莉,你想说什么……”
他环视周围,美国队长和巴恩斯是历史书上标明了战斗中失踪的人物。即使他是个不爱历史的纯理工男,他也知道战斗中的失踪几乎等同死亡。
“难道这不是你把他们带回这个世界了吗?”他问。
“这么说也不错,”史蒂夫惭愧垂头,“的确是伊莉雅救了大家的性命。”
“什……”
“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死,”伊莉雅抬头看着托尼,“我很抱歉隐瞒你这么久,托尼,但我想,或许现在知道真相对你来说是最好的。”
“我不明白……”托尼不敢置信地摇头。
不,他当然明白,心里有个冷酷的声音说,霍华德是什么样的人他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如果他觉得托尼的知情会妨碍他的计划,那从头到尾都瞒着他不是不可能。
相反,为了能将计就计引蛇出洞,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完全排斥在计划外,甚至不惜用儿子的心碎来证明消息的真实——这完全是霍华德做得出来的事。
但他不敢相信。
那么多次,那么多次他在实验室里面对父亲遗留的发明,他摩挲着每一个焊接点,试图比对父亲与他手法的异同。
每一次他坐在董事长办公室面对着堆积成山的文件,面对着股东的为难和一大堆需要他亲手修改的员工设计图。
他都在想,是不是父亲也曾经坐在这里,像他思念伊莉雅一样思念着家人
他知道了,他没有。
他甚至不在乎他的儿子如何死里逃生,不在乎他的儿子如何面对一次又一次的磨难,不在乎他的儿子如何被世界泼上污水——他记得父母去世第二天的报纸,封面是他醉倒在父母墓前的丑态。
“她说的是真的吗?”托尼自欺欺人地再问一遍。
霍华德完全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甚至为伊莉雅擅自将托尼带来安全屋而满腹牢骚:“什么真的假的,伊莉雅你现在就带他回去,我们不能暴露位置……”
但托尼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被他所命令的司机、管家、保安或者随便是谁拖出工作室的孩子了。
他站了起来,因怒火而剧烈喘息。
“我真是愚蠢,”他说,“居然会为你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