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样吧,这回假不了啦!芸妹妹她大难幸过,完好地回到了咱们的身边,那么以后呀,大家就是亲姐妹啦!
……
我原本以为那个时候自己的沉默和低头,就能将一切给遮掩过去。我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庞城主身后的密密麻麻城夫人女子们之中又会那么快变得沸沸扬扬,对我议论纷纷。只不过是,令我依旧无比诧异的是,那么多的城夫人女子们对于我的态度,除了见到我而惊奇之外,她们都不约而同地表现出异常的热情。她们的热情太过火热,让我更加地不敢相信。而事实上,就不要说是热情,在我鼓舞勇气箭步冲进盛情园的园野之中的时候,我曾暗地里祈求,她们不要再像之前那样突然地围攻于我,我就谢天谢地啦!我那个时候,只是出于对庞城主的不满,出于将一切看得清晰,我才不顾一切地现身于盛情园中,现身在上百之多的城夫人女子们的外围。而她们所有的人不但没有嫌弃我,反而是争相地讨好我,欢迎我,这就让我很是摸不到头脑了。
——芸儿,你看,本主上百之多的佳丽们对你多么地善好!她们和你一样,一同从那夜的风雪茫茫绝境里面逃生出来,熬受过来,你们可谓是患难之交呀!你们在那个史无前例残酷的天寒地冻之夜里,一定是相互救助的,所以才会在今日里彼此间如此地亲切吧?哈哈……看到你们能够和睦相处,本主真是再欢喜不过的了!
庞城主他见我再一次微抬起头部,放眼向他后方群聚过来的城夫人人群里面细望着,认真地听闻着,他也许是看我始终笑不出声,他应该是特意地宽解于我。
——芸儿也是经历过大灾大难的人,也是经受过大风大浪的人,想必芸儿已经可以想得开,大家彼此和睦,欢欣笑过,才是最有意义的事情!
庞城主最后看我脸表的神情还是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还是毫不做声,他继续开导于我,想着让我归顺,让我屈从。
但是,不管是那个时候的我,还是现在的我。我始终都是如一的原则。我的世界里只有庞城主一个,我对庞城主是忠心耿耿的,我自然也一直都是期望庞城主他能够对我同样的真心,同样的忠贞,不二。但是眼见着庞城主左搂右抱,眼见着他身后花草成群,我的内心里始终都在打着结,始终都解不开那个结,我无法接受。虽然,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的城夫人女子们都可以想得开,都可以让自己心中仰慕的男子,庞城主,与别的女子共怀。
那个秋日里,我感觉自己再多的努力都是徒劳,都是白费的。我也不知道在我自己躺身于东雪堂的堂屋睡床顶部养伤的日子里,那个庞城主他背着我与那么多的貌美如花城夫人女子们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我可以鼓舞自己坚定一点,坚定自己相信,那个庞城主他,没有办法放手,他的娇滴滴女子夫人们,我也不敢保证庞城主的以后。
我在那个秋日的绝望和悲伤里,我被她们的热情围绕着,我也被庞城主的话语劝解着,我就像是那秋日的普照之下一块倔强的寒冰,我的毅力顽强,不肯融化,我的耳旁飞扬着她们感人肺腑的话语,我无情地转身而走。朝向阔大的盛情园园野的东角出口处,我死不回头地离开她们所有。
——芸儿!你这是做什么?
——芸儿!你怎么还是如此冥顽不化呢?
——芸儿,你的腿脚果真恢复了……
在我又如同脚裹着沉重的大石头缓慢而坚定地迈步向盛情园的出口地方过程中,我身后的嘈杂叫声里面,那个我最心爱的庞城主始终没有离开他的城夫人女子们半步,我只是听着庞城主的嗓音一阵阵复起,我只是听着庞城主的声音被我一阵阵甩得更远,最终到我彻底走出盛情园,到我的身后无声。
我之后静静地绕过护城庙,静静地踩上后花山,静静地登上东雪堂的楼梯,回到堂屋之中。我迈步到东雪堂的南窗窗口地方,推开窗户,我放眼向南,望着宽阔的度劫场中人来客往,望着他繁华如旧的沽园城,我想象着庞城主在城民的心中依然是无比的尊贵。我看着成群结队的外来人进入城中,又纷纷从那间珠饰楼里成车成车地买走大量的准色必提珠,我能够想象到庞城主的富贵无边。而关于庞城主花心一事,我根本就无力可以左右。我长长地叹一口气,继续放眼向南,我望见那条被庞城主亲自命名而出的宽阔笔直的妙女街,直通城南城外,我也不敢想象来日漫漫之中,会有多少貌美如花的年轻女子走进他的沽园城府,做了他的娇柔佳人!我那个时候越想,我心里越难受,我越是无助,越是找不到方向。我在趴身于南窗窗口向外眺望,向远处眺望的时间里,我曾想过放弃,想过逃离,想过跳出那座城府,跳出那座古城,去找寻新的天地。但是,每每当我想到了那里,我又不觉得心里有千种不舍,禁不住心中剧疼,我想象着我离开沽园城,之外,我才对那个庞城主究竟有多深的感情!我所在乎的,不是他的荣华,不是他的富贵,我就是对他彻头彻脑地热爱。我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他心中装着那么多的女人。
那日,在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到东雪堂的堂屋之后,在我一个人趴身在东雪堂的堂屋南窗静静地思量到黄昏的时候,我最终还是决定留下,等待,改变庞城主。在期间,我也想到了那个老白医,想到了他的伤花签,想到了他可能对我产生的帮助,想到我并不是一个人在努力,想到我根本没有勇气离开我好不容易结识到的庞城主,我一身疲软无力地回到东雪堂中那张我静躺过三个多月的睡床床顶,我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庞城主返回那间堂屋之中,睡屋之中。
而回想从前,在我一个人静躺在东雪堂的睡床顶部的三个多月里,庞城主他可以说没有一个夜晚是在我身边度过的。我也能够理解他,因为那个时候我的身外缠缠裹裹着一道道伤口,可能是由于庞城主怕同床于我,误伤于我,所以他一直夜宿外中。我因之也想象,庞城主他白天里,在盛情园的园野之中,一定是无疑地见识了我,见识了我的腿脚,我的肉骨康复如旧。所以,如果庞城主他不再担心同床误伤于我的伤处,他在那个夜晚里,应该会重回东雪堂中,与我共眠。于是,我静静地等待,等待着庞城主的到达。我从天昏等待天黑,从天黑等待夜深,等到外面秋风飒飒而起,等到外面夜末人静,可是我所在的那间东雪堂的堂屋之中,除了我之外,没有另外的任何一个人踏入,我指的,唯有那个庞城主。
到后半夜临近天明的时候,我就心里彻底不安生了。我就再也忍受不住了。我一个人躺在东雪堂的堂屋之中翻来覆去,我茶不思饭不想,可就是等不到那个庞城主的到往。我那个时候就开始不理解了,庞城主他是亲眼看到我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他也是没有任何的理由不返回东雪堂堂屋之中的,可是他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没有去陪伴我?
我想到那个白天里,艳阳普照之下,庞城主所言的,左搂右抱着他的小美、小雅进入房中快活享受,我就能够明白庞城主那你整个夜晚里留在了何处。可是,我怎么都想不明白的是,庞城主之前的时候对于享用数百之多的貌美女子一事还遮遮掩掩,瞒天过海,如今的他却可以明目张胆地作为了。其好像那一时那一刻已经完全不避讳什么了,也更是完全不顾及我的感受了。我虽然不知道盛情园的园野里面的其余城夫人女子们对于庞城主的所为作何感想,但是从我自己的角度出发,我是越发不能接受庞城主的所做了。给我的感觉,那个庞城主他相比于之前的自己,他已经恶变得太多,太深,他简直就是无可救药。我都不敢想象那个庞城主以后还会变化成什么模样。
那个后半夜里,我忍不住哭泣泪流了。我不知道我的选择是对是错了。我也不知道我能为庞城主做出一些什么了。我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那样的黑夜,一直熬到了天明。
我在清晨太阳明亮的光芒缓缓地洒照满沽园城的内外时候,我在想,那个庞城主对于我的在意,好像是不多了。他竟然在盛情园的园野之中,当着那么多的城夫人女子们,对于我的腿脚完全康复只是做出了一个惊讶的表现,而他对于我的离开,也并没有过多地挽留。他更没有换位体会一下那个时候我自己的感受。他更是根本就没有追随我,又没有尾随我而返回东雪堂的堂屋之中。他就那样狠心绝情地继续停留在了盛情园的园野之中,继续埋身在了自己娇滴滴城夫人女子们的包围之中,他就径直陶醉于他的美人享受之中,不知自拔,不知清醒。
而我,又能做出一些什么呢?我又能改变什么呢?
庞城主,在我的内心世界里,从那天开始,让我一点一点地看出绝望。而即便是我在东雪堂的堂屋里面静身修养的一些时间里,庞城主他即便是再多么地将留宿盛情园中看得习以为常,他也应该考虑一下我那个时候的感受呀?但,他其实并没有。
庞城主在之后的日子里,他白天里还是会时不时地登上东雪堂的堂屋之中短暂地休息,那是由于他白天里多会在东雪堂底部的府堂里面处理一些府内外的事务。可是,到了晚上的时候,我还是很少能够有机会将他成功地挽留下。他的心,就好像被偷了。我怎么往回拽,都拽得艰难。
但是,那些岁月里面的我,一直都在尝试着承受。承受庞城主的改变,也是执意赖留在他的东雪堂的堂屋之中。每晚不离不弃,就在那里寂寞地厮守。
到了后来,中秋的时候,庞城主在我的内心世界里极度空虚和受挫之下,他做出了唯一的一件令我心悦的事情,那就是在中秋的节日上,庞城主他特别地当着满府的侍卫佳人们,他对于那个白胡须、白长发老伙子医治他的那些城夫人女子们,包括医治我的内外伤处功劳,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和肯定。因之,庞城主就在盛情园的楼阁上方,三层的大扇面轮廓的楼廊的走廊中央,面向园野里所有的城夫人女子们和城中府卫们,宣布准许那个白胡须、白长发的老伙子长期留守在沽园城府之中。
对于那件事情,我不知道庞城主他是出于何种感想而做出了那样的决定,但是他的那一次作为,得到了城府中所有城夫人女子和我自己的赞同。而对于那个白胡须、白长发的老伙子当日,我并没有看出他有什么特别喜悦的表情。他在当天里也并没有再声称自己的伤花签,也没有对庞城主讲述什么天命,只是他在那个时候,同样站身在盛情园高大的三层楼廊的中央地方里,喜笑颜开如旧,却是注目凝望着下方上百之多的娇美城夫人女子们,边笑边摇头。
我能感觉到那个老白医对于庞城主那些日子里的所为所为并不肯定,我能感觉到那个老白医始终跟我保持一样的态度。我只是期盼,那个老白医被庞城主准许长期停在沽园城的城府之中以后,能够对于庞城主的弃恶从善,做出一些帮助。
再接下去,我将更多的希望投身到那个时而会出现在沽园城城府之中的土灰色肥大异常衣装的老白医的身上。
可是,又是那样期待和等待了些许的时日,秋天也过去了。一年一度的冬天临近,庞城主的作为还是没有任何的转变。他照旧是整日里白天繁忙于府堂之中,夜晚归宿于盛情园的密密麻麻楼阁房间之中。他过着神仙一般快活无束的日子,还是没有太多顾及我的感受。
而我在偶然之间每每踱步于沽园城的城府之中的时候,在遇见那个肥大衣袖飞扬飘展着的老白医的时候,我也只见其人恭恭敬敬地向我大角度鞠身行礼,之后一声不吭地转身而走!我也曾尝试着向其人打招呼请问,甚至向他请求过关于改变庞城主作为的事情。只是,那个老白医他从来都不跟我直面谈话,也从不对我讲述过多的事情。我对于那个老白医,就更加地疑惑重重。
再接下去,寒冬到达,又是一度地严冷。而虽然说那个冬天里面的寒冷不是很烈,但是其可以勾起我太多的思情。尤其是勾起我对于那个夏初时节天寒地冻绝境深夜的回想,我总是感觉那种苦痛神似一般,每每被唤醒在我的记忆里,唤醒在我的睡梦之中,感觉是历历在目。
就那样地,我赖在了庞城主高高的东雪堂堂屋之中一个夏天和秋冬,庞城主那大半年的光景里一直都对我不冷不热,置若旁人,旁物。他也是在半年之多的日月里,罕见地在自己之前最引以为荣的,沽园城中一城最高的东雪堂堂屋之中留宿。有些时候,我就因之感觉情趣淡然了,意义索然了。我就开始尝试着改变自己。直到那年冬天最冷的时节,我狠下决定,孤自搬回了那座我原本上再讨厌不过的,上百之多的城夫人女子们共住着的盛情园楼阁之中。
我依然是住在了我自己的盛情园楼阁三层东角的睡屋之中。而庆幸的是,仿佛是庞城主他之前就有准备,我在只身一人登上楼阁,迈身进盛情园三层的楼廊尽头自己的睡屋外面的时候,我那曾经,就于那个风雪茫茫的天寒地冻的深夜里面被狂风吹扑而落的北侧阁门阁窗,已经被人重修一新。我推门而入,屋中的小南窗破口也已经被修复如旧。只不过是屋中的灰尘堆积得有些厚,我简单地收拾擦洗过后,就那样再一次地住进了自己原本的睡屋之中。
而在当天的那个夜晚里,我就浮想联翩,回忆不已,我回想起当初城主大忧伤的时候,最初招致屋外天色大变、阴云密布时候,我就蜷身在南窗附近的自己睡床顶部的时候,庞城主亲自到访我的睡屋之中,为我嘘寒问暖,对我关切至深,我对比自己在东雪堂的堂屋里面度过的一个夏秋,半个冬,我深深地发觉那一切仿佛都变了,起码在变化着。庞城主他很明显地对我关爱,不如从前了。
我第一个搬进自己盛情园楼阁中的睡屋里面的夜晚里,我细致地思索。我所思悟出的结果是,在我身受重伤,躺身在东雪堂的堂屋里面静身修养的日子里,我的受伤,我的不便同床,给了盛情园楼阁之中上百之多的城夫人女子们以机会。她们在那样的漫长日月里,日夜引诱,纠缠着庞城主,扰乱了庞城主的心志。而在我的认识里,那么多的城夫人女子们于前些日子里,我突然现身在盛情园的园野里面时候,她们对我异常地热情,都是源自于她们对于我给予她们机会的感恩。而且,根据我的推测和庞城主的点到,那上百之多的存活下来的城夫人女子们的腿脚冻伤,都是在庞城主的亲自陪护与照料之下康复如旧的。日久生情的道理,我懂。所以,庞城主他的越发离谱的转变,我想是跟那么多的城夫人女子们的形影不离,有着重大的关系,直接关系。想到那里,我就感觉越发地不如人意。
当天的夜晚里,我一个人在自己的睡屋里面,我也是表现得平静和低沉。当夜色渐渐变深的时候,我听闻到外面的楼阁每一间睡屋里面的城夫人女子们的嬉闹声音暗淡下去。我在第一天的夜晚里面,我也根本就没有点燃自己屋中的油灯。我只是悄悄地聆听窗外,聆听楼阁之中。我听得到过去一会儿的工夫,下方的一处楼阁里面,响起了庞城主欢悦无束的笑叫声。紧接下去,以那间睡房为中心,盛情园的楼阁上下一圈的范围里面,一连好多间睡房里面的城夫人女子们都再一次变得沸腾。
我知道她们都欢迎庞城主,我却不知道她们是否真的热爱庞城主。我听着庞城主在其中的一间睡屋里面与不止一个城夫人女子尽兴地戏闹,玩弄,而后听到那间睡屋里面令人心潮澎湃的叫吼,我知道他们都很快活。我能感觉到他们都在做些什么,但是我并没有出门赶近,更没有想要对他们的所为进行阻拦。我明白,庞城主所须要改变的应该是心志,否则,他始终都是无可救药的。
而在我听着盛情园的楼阁之中那间庞城主所在的睡屋里面的男女叫吼之声到达最烈最逼人清醒的夜深之际,我同时听闻到了盛情园的北方园野之中响起了那个召唤我记忆的,使我怦然心动的一个老者的警告声——
伤桃花,这是命!
伴同着那个老人的叫声传起,我猛然间清醒。其实那个白胡须、白长发的老伙子他一直都没有放弃改变庞城主,只是他一个外人所能做的,也无非是那一些而已了。毕竟庞悦翔他乃沽园城的一城之主,谁又有胆量敢真正地惹怒于他呢?我接下去就继续联想,我联想是不是平时的每个深夜里,那个白胡须、白长发的老伙子他都会对着盛情园的楼阁之中发出相同内容的警告叫声?因为起码之前的几乎每个夜晚里面,那个白胡须、白长发的老伙子他都应该是进出于盛情园的楼阁之中为那些受了冻伤的城夫人女子们医治腿脚。
在我想到那里的时候,我就听着屋外大约北方盛情园园野之中的那个白胡须、白长发的老伙子袖中的听着有数千之多的竹签滚滚转转敲撞之声响起,清脆震耳,却渐行渐远,像是随着那个老伙子的身影。之后不多会儿的工夫,那个老伙子的警告声音就遥远到听不到了,伴同着那个老伙子袖中滚滚转转的竹签摇转之声。
再过后,我仿佛听着盛情园楼阁之中的那个庞城主大约所在的屋中依旧是那样的欢腾。仿佛是,那个老伙子听上去发自肺腑的对那个庞城主的警告声音,纵然警告过了一个夏秋,对其仍旧无济于事!也或许是,那个庞城主他同样地听过了一个夏秋的时长,其对于那个白胡须、白长发老伙子的警告声音早已经听得乏味,听得毫无感觉,就仿佛是听着如同外面潇潇瑟瑟的风声,习以为常了。
但细想的时候,我又觉得,问题的另一面倒是,那个白胡须、白长发的老伙子他就如同庞城主描述时候所提及的,其又为何放着天涯不如流浪,而专要停留在沽园城的城府之中每天里做那些可谓是毫无意义了的事情呢?他的坚持,我不懂得。
那个夜晚,说实话,我第一次从高高的东雪堂中软绵绵的睡床顶部移身,转到了盛情园的三层楼阁之中昔日里掺杂着各种心酸往事的睡房之中。房中的寒冷不说,房中睡床床板的僵硬不说,房中的阴暗凄凉不说,我住去那里的当晚,我所顾虑的是,好像是根本就没有人知道,或者是在意我返回了昔日的睡屋之内!
我就那样孤零零的一个人窝身在睡床的顶部,裹着潮湿而单薄的被子,我难以入睡。我内心烦躁不安,尤其在听到庞城主所在的睡屋里面一阵阵复起的欢呼乐叫声音。我真的很羡慕那个庞城主,天生俊帅面容,高大身躯,还头脑精明,赚得一生一世都花不完的金银……也许,那样的奢华生活他本来应该享有,我有时候想想也怪自己太过固执。对于庞城主,我感觉无力左右。
我就那样静悄悄地,黑着自己屋里的灯光,靠身在冰冷的墙壁上,听着庞城主继续在盛情园的楼阁之中放纵激荡。
待到夜深的时候,我依然不眠。我孤自感受着那个睡屋里面的阴冷。我回想着那个同样的黑夜里面同样的天寒地冻,同样的寒风呼啸,我隐约里感觉自己又要回到那个史无前例的风雪茫茫之晚上,我就禁不住地紧张,越紧张越清醒。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我听着盛情园的楼阁之中一大圈,楼上楼下,楼左楼右的城夫人女子们都渐渐地陪同庞城主玩耍到疲累,到困倦了的时候,我听着她们吵吵嚷嚷的声音范围渐渐地缩小,到最后减弱到那间大约是庞城主所在的睡房房屋之中,我听闻到庞城主与屋中城夫人女子不再那么喧哗的嘀咕之声,再到我听闻到庞城主渐渐粗重的喘息声,鼾声……
到那个时候,到了那个寒冬的夜晚里最深的时候,我才懂得了冬天的夜晚是多么地漫长,我也才是在那个时候,不能自已地泪流。那是因为,直到那个时候,我听着庞城主终于消停下去了,我听着他的鼾声均匀而幸福,我听着他沉醉,也沉睡在了别的女子的睡床之中。而我,我从他平日里最热爱的高高东雪堂的堂屋之中搬离,搬到了我那一刻所身处的盛情园楼阁之中的阴冷的睡屋之中,我一个人静悄悄地熬受着寂寞和孤独,可是那个庞城主他,直到那个时候,都没有丝毫地察觉我的举动。他并没有关心东雪堂堂屋之中的我,他一定是没有去往东雪堂的堂屋之中看我,他一定是没有发现我已经离开了东雪堂,他变得不再那么关心我。他更是没有派人寻找我,询问我,他依旧陶醉在自己惯以为常的幸福里,享受里。而也或许是,庞城主他听闻了,或者是他自己亲眼看到了东雪堂的堂屋里面已经没有了我,但是他并不在乎那一切,他并不在乎我的身处,他甚至是不再在意我的生活。我的有与无,我过得好与坏,对于他而言,都是一样的了。再或者是,我那个夜晚里,想到最坏的一种可能,那就是庞城主他知道了我离开东雪堂的堂屋之中,他也是亲眼看到了我搬离了东雪堂的堂屋之中,他并且知道了我已经搬回了盛情园的楼阁之中,所以他才不那么心急,不那么慌张,不那么命人焦切地找寻于我,他还可以如同平日里一样身拥着自己娇滴滴的城夫人女子们欢好入睡。总之,那个夜晚里面,我感觉自己心里极其委屈,我委屈到自己不敢再对比往昔,我到临近天明的时候绞尽脑汁,费尽心机地强迫自己静下心去,摒弃所有,而终于不知不觉地困倦和失落而睡。
但是,清晨的时候,庞城主他带着两个城夫人女子哐的一声将我的屋门给推开。我当时困倦不已,我被强烈的推门声音给惊醒。我迷迷糊糊之中很不情愿地打开眼睛,我望见了那个有些神魂颠倒样子的,上气不接下气粗喘着的庞城主,他的满身上下表现得慌张至极。
我迷迷糊糊之中看到他的时候,我心中的怨气喷吐着,我翻个身困倦得再次入睡。可是,我强烈地感觉到自己翻个身刚刚进入睡梦中的时候,我就被那个庞城主大呼小叫的声音给又一回吵醒——
芸儿,芸儿!你可把本主给吓死啦!本主以为,本主找了你一个早上,可算把你给……
我同样在迷迷糊糊之中听着庞城主粗重而响亮的呼叫之声,我被他的激动呼喊给彻底地吵醒。而在我听他的呼叫声音听到一半儿的时候,我就感觉到自己原本翻身侧躺在床顶的身躯被猛然之间抱起,被一双粗壮的大手臂给抱起,我同时听到庞城主刚才没有喊完的话语——
本主以为,本主还以为把你给你丢了呢!本主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你可把本主给吓死啦!芸儿……
在述说上面的话语的同时,我的身外感觉到被那双粗壮的大手臂围抱得更紧!同时,我的枯瘦的面孔上被强烈地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