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窄肩薄背, 纤细身条柔软似柳, 肤色玉白,犹如凝脂细腻。
她朝他唤一声, 明眸皓齿,灵动眼眸满含秋波。
太子呼吸微窒, 年轻的面庞本该喜怒不言与色,但在看到少女的第一眼起, 他已无法按捺住自己的心绪,沉稳淡漠的眼眸浮出欢喜。
真是她。
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 临安城何时又多出一个貌若天仙的绝色美人。
太子作势就要从马车而出,被身边侍卫拦住“殿下,此处并未清查, 小心为上。”
太子将人拂开“无事。”
他直奔令窈而去,紫袍玉带,一双赤金边皂靴几乎挨到她鞋尖,他才停下。
多年来的训导,使得太子就练就一身收放自如的好本领, 即便欣喜若狂,十分激动, 亦能藏住九分,只露一分。
“表妹。”这一声唤出声,比方才那一声, 语气要浅得多, 但若仔细听, 便会察觉尾音的颤抖。
令窈愣愣地打量他,今日偶遇实在碰巧,她怎么都没想到,本该远在汴梁的太子,竟然会出现在临安。
她神情讶然,太子窥出她的疑惑,主动解释“苏溪天灾,我奉父皇之命,去苏溪开粮赈灾,事情已了,便来临安游玩。”
游玩是假,看她是真。
令窈还没从讶然的情绪中回过神,眨着眼望他。
她对这个表哥的印象,仍停留在八岁以前。虽然每年他都会写信给她,托宫人带许多奇珍异宝赠她,但前世她出宫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
她以为这一世也会如此。
令窈忽地想到什么。
是了,前世的这一年夏日,郑令佳和郑令玉尚未嫁人,姊妹几个全在,她们去了老夫人娘家避暑游玩,不在临安。
或许他也曾来过,只是没能和她碰上。
前世她一心想要回宫,若是知晓太子会来临安,她肯定不会去外地游玩。
隔了一世,心境早就天差地别,令窈看着眼前这个能带她回宫的男人,心中并无激动与兴奋,有的只是阔别多年与旧人相聚的喜悦。
“表哥,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少女糯齿白净小巧,朱红的唇瓣一张一合,娇娇软软的笑声犹如黄鹂婉转。
太子一双眼定在令窈身上。
和旁的女子不同,她看见他,既不谦卑又不奉承,落落大方,仿佛他只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她眼里只有表哥,没有太子这个身份。
她甚至伸手来捞他腰间的玉牌,正如当年在宫中那般嬉笑打闹,她毫不避讳,问“咦,怎地刻檀云二字”
“父皇替我取的字。”太子将玉牌取下来,递到她手心“此番微服私访,所以只戴刻了表字的玉牌,而非东宫大令。”
“檀云舅舅取的字,甚是好听,明年我及笄,也得让他替我取一个。”
令窈将玉牌拿在手里看了会,又将玉牌递回去,太子没接,令窈笑着嗔他一眼,道“表哥在宫里让人伺候惯了,难不成还要我替你系上么”
她嘴上虽是这样说,手里动作却已搭上他腰间大带,将玉牌重新系上去。
离得近了,太子嗅见少女身上淡雅香甜的气息,他喉头一耸,心头酥麻。
她一边系一边问“我离宫已久,表哥怎能一眼认出我”
“前年得过你的画像,虽与现在略有不同,但模子一样,方才我也只是侥幸一喊,并不敢十分确定。”
虽没有十分把握,八分是有的。
自她在翡明总宴夺元之后,世间多出一句俗语“临安有一人,倾国又倾城”,临安城只有一位倾城美人,除了他的表妹,不会再有别人。
太子低眸,视线自少女一双纤纤玉手掠过,她已为他系好玉牌,正要往后退。
太子情不自禁攫住令窈的手腕,力道不大,他面上薄淡的笑意正经严谨,仿佛这一举动并无暧昧之意,他道“表妹呢怎能一眼认出我”
“年初的时候,表哥命人送来一副画像,画师功力深厚,表哥的模样气韵尽在画中。”令窈斜着脑袋,嘴角噙笑,扫视他“表哥出现在此,竟像是画中人走出来似的。”
太子眸中笑意掩不住,轻扼住她的那只手不动声色往下,试图像儿时那般牵她的手。
她尚在襁褓时,他就抱过她。那时她皱巴巴一张脸,丑得跟猴似的,他悄悄嫌弃过,抱她一下就不肯再抱第二下。
后来她长开了些,牙牙学语时已是水灵大眼樱桃小嘴,他这才肯主动逗她,教她唤“表哥”。
结果教了一年也没能让她唤“表哥”,一声声“舅舅”倒唤得奶声奶气。
当年丑不拉几的婴儿,如今已是琼姿花貌。他看她长大,却没能看她如何长成绝代风华的姿态。
太子颇为遗憾,指间动作毫不含糊,握住了令窈袖里的手便不再松开。
令窈一愣,目光看向他不知不觉搭过来的那只手,没有推开,只是悄声告诉他“表哥,临安不比汴梁,民风颇为守旧。”
太子面色迟疑,思忖半刻后,不肯松开,道“那我扶你上马车你带我回郑府,可好”
话音刚落,少年阴沉冷戾的声音砸下,透着忍无可忍的愤怒,一字一字道“太子殿下。“
太子循声看去。
少女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一个红袍少年相貌英俊,尊养高楼的气势咄咄逼人。
方才他就看到他了,跟在表妹身边,与她有说有笑,他以为是郑府的公子,没有放在心上,如今仔细一看,这才想起,眼前这张面熟的脸是谁。
权倾朝野的穆家,他家的嫡长子,几年前曾至东宫参宴。
太子还没来及出声,穆辰良已到跟前,将方才说了半句的问安道全“幽州穆辰良,见过太子殿下。”
穆辰良说着话,站到太子与令窈中间,巧妙地将两人隔开。那双牵在一起的手,也自然而然被他给扯开。
他一身气派并不逊于太子,盛气凌人的模样不像是觐见倒像是刺杀。
不明真相的侍卫们瞬间拔刀相向“保护殿下。”
几十道刀尖向着穆辰良,穆辰良稳若泰山,将令窈护在身后。
令窈努努嘴,看向太子“表哥。”
太子立刻吩咐侍卫们退下,同令窈道“我教导无方,累表妹受惊了。”
隔了一座人墙说话,始终差了点什么。
太子想了想,绕过穆辰良,重新拉过令窈的手,同穆辰良道“数年未见,穆郎相貌仪态更胜从前,孤年前与穆大相公相见,穆大相公提起穆郎,颇为挂念。”
穆辰良死盯着两人勾在一起的手,眼睛瞪得又大又圆,面上却仍然保持着微笑,心口不一“劳殿下上心,辰良甚是惶恐。”
太子颔首笑了笑,就当是回应了。
穆家百年世家,连父皇都要忌讳一二,他家被捧在手心的长子,自然不会像其他人那般对他这个太子唯唯诺诺。
太子低头与令窈耳语“表妹,我们回府罢,我想看看你住的地方。”
穆辰良声音清亮“卿妹妹,再不去吃茶,东坊就要打烊了。”
太子一怔,好奇问“吃茶”
令窈道“我本来打算和他去吃茶,不曾想半路遇到表哥。”
太子慢条斯理道“自苏溪至临安,路途艰辛,我想回郑府歇息,表妹为我引路可好”
穆辰良着急“卿妹妹,你又要食言吗”
令窈皱眉,看了看太子,又看看穆辰良,犹豫半晌后,细声同太子道“表哥,我让家里的奴仆为你引路,你先行一步,去府里歇息,好不好”
穆辰良紧攥的拳头松开,恼怒的气焰瞬间消失,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他得了她的抉择还不够,非得也牵住她,心里才安稳。
道路中央,两辆马车旁边站满东宫侍卫与郑家奴仆,两位气宇轩昂的俊俏男子,锦衣华服,皆是人中之龙,一位略年轻些,气势张扬,一位略沉稳些,低调内敛。
桃花玉面般的少女夹在他们中间,纱裙宽袖下一双手分别被两人捏在掌心。
令窈唔一声,晃了晃胳膊,试图甩开这两只缠人的手,哪只都甩不开,她无奈道“你们弄得我疼了。”
两只灼热有力的手瞬间松开。
令窈得了自由,往前走几步,一双手负在身后,谁也不给牵。
少女娇娇的声音,口吻却霸道得很“表哥同郑家奴仆回府,穆辰良同我去东坊吃茶,就这样办,不准有异议。”
穆辰良咧嘴笑得开心“都听你的,反正我没有异议。”
令窈望向太子。
太子眼眸微敛,沉声道“表妹,既然你想去吃茶,那么我陪你一起。”
令窈愣愣问“你不是累了吗,若要品尝美食,我带回去给你吃便是。”
穆辰良附和“是啊,太子殿下,您一路风尘仆仆,还是早些入府歇息罢。”
太子沉静面容端方如玉,水墨般漆黑的眸子睨视穆辰良,唇边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话对着令窈说“临安美食佳肴,令人流连忘返,比起入府休憩,还是同表妹共尝临安美味更能解乏。”
东坊闹市,侍卫们草木皆兵。
东宫侍卫长急得都要哭出声,劝阻太子“殿下,外头危险,闹市鱼龙混杂,不宜久留,还是早早入郑府罢。”
太子置若罔闻,一心放在令窈身上。
她正在射飞镖,同周围的孩童般比拼,连连射中好几个靶心,那几个小孩子围着她闹。她将赢来的蜜饯青梅装荷包里,分一半给稚童们,留一半攥在手心,朝他而来。
令窈拣一颗蜜饯青梅递到太子唇边“表哥,要尝尝吗”
侍卫长拦住,让人拿银针验毒。
银针还没拿来,太子已经就着令窈的手,将那颗蜜饯青梅吃进嘴里。
侍卫长一颗心都快跳出来“殿下,你怎能随便”
太子不理他,细细嚼着唇齿间的酸甜,和令窈说“比宫里苏姑姑的手艺略差些,还是我们小时候吃的蜜饯青梅更甜些。”
令窈拣一颗往自己嘴里塞,呐呐道“许是她做的更好吃些,可我太久没尝过苏姑姑的手艺,连滋味如何都不记得了。临安没有苏姑姑的蜜饯青梅,只有东坊闹市的蜜饯青梅,一文钱一袋,又酸又甜,人人皆可尝。”
太子面色一怔,目光探见少女脸上的神情,不似记忆中那般任性肆意。
她长大了,不再是宫里那个非山珍海味不吃的娇纵小郡主,那张漂亮的脸蛋,有着不染尘埃的天真,亦有着知晓人间疾苦的慈悲。
太子伸手,从荷包里拣出一颗蜜饯青梅往嘴里扔,缓声道“一文钱一袋的蜜饯青梅,虽然略酸些,但是别有一番滋味。”
恰逢穆辰良买回灌包,气喘吁吁跑到两人跟前,见令窈正往外吐果核,忙地用手去接,嘴里道“吃什么呢,吃得这么开心”
令窈收好荷包,笑道“你猜猜看。”
穆辰良盯着她吐出来的那颗小果核,老实回答“猜不出来。”
“你把眼睛闭上,我喂你尝一颗。”
穆辰良听话地闭上眼,微微张开嘴。
太子顺势拿过令窈手里的荷包,在令窈的讶然眼神中,取一颗蜜饯青梅喂进穆辰良嘴里。
穆辰良心头喜滋滋,以为是令窈喂他,高兴道“我猜出来了,是蜜饯青梅”
“穆郎聪慧。”
穆辰良睁开眼一看,太子站在跟前,手里一袋青梅,喂他的根本不是卿妹妹,分明是太子。
穆辰良眉头紧锁,尚未嚼烂的半颗青梅吐出来,面色冷然。
太子已经带着令窈往前而去。
穆辰良气不打一处来。
家中频频催他回府,他硬着头皮顶下来,为的就是能在郑府多待一些日子。
前阵子郑府事多,他不想惹她心烦,纵然思念她,想与她玩闹,也知趣避让,今日好不容易盼到与她独处的机会,哪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换做别人还好,偏偏是东宫之主。
她性子开朗,遇人就笑,外头那些个小姑娘,若是谁讨她喜欢,她当天便能拥人进碧纱馆共寝。如今碰到她自家表哥,才半个时辰不到的功夫,两人已从多年未见的陌生人成了亲密无间的表哥表妹。
“什么狗屁表哥表妹。”他恨恨一句,咬牙切齿。
穆辰良越想越气,手中为令窈买的灌包此时显得碍眼无比。
亏他挤进人群替她抢酥肉灌包,她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巴巴地给了她,她也会拿给她的表哥吃。
与其让她借花献佛,不如给了乞丐吃。
穆辰良走到路旁,将一两银子一个的灌包扔进乞儿的破碗里。
乞儿惊愣,忙地磕头道谢“多谢贵人”
令窈走出好一段距离,才发现穆辰良没有跟过来,转身一看,隔着人群,他幽深的眼眸正朝她望来,颇有怨气。
令窈朝他招手“你快来呀。”
穆辰良脚步一顿,暗骂自己没出息,快步上前。
太子斜斜一缕视线飘过去“穆郎,还以为你要回府。”
穆辰良往令窈身边一贴,虽牵不到她的手,但能蹭到她的肩膀,太子同他说话,他懒得看他,随口道“殿下说笑,我怎能撇下卿妹妹和殿下,独自一人回府。”
太子笑了笑。
令窈摊开手朝穆辰良要东西“我的酥肉灌包呢”
穆辰良默声。
太子“方才好像看见穆郎将什么东西丢给了乞儿。”
令窈惊讶看着穆辰良“我最喜欢吃的灌包,你扔给乞丐了”
穆辰良噎住,继而点头“是。”
他紧张地盯住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神情。
方才一时意气扔灌包的劲头此刻瞬消,他嫌自己骨头软,比起被她忽视,他竟更怕她生气。
好在她并未生气。
少女唇红齿白,笑靥如花“穆辰良,原来你也会施舍乞儿,你善心大发,怎地不喊上我一块”
不是气恼,是肯定。她在夸他。
穆辰良心底所有的阴鸷都被这个笑容融化。
吃茶也好,太子也好,通通都不重要,能得她一句夸,比什么都重要。
误打误撞得到的夸赞,穆辰良还想再听第二遍,他毫不害臊地同她道“他们饿得难受,好几天没吃东西的样子,我手边只有灌包,所以就给了他们,你不生气就好。”
“我怎会生气”令窈惊喜地挽过他手,点了点他的掌心,道“这双手就该拿来积善行德。”
穆辰良乖巧应下“嗯。”
他终是吃到了她亲自喂的蜜饯青梅,不止一颗,荷包里的大半青梅全都进了他嘴里。
太子在一旁虎视眈眈,穆辰良浑然不觉,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太子放慢脚步。
来临安之前,太子便已知晓,令窈身边,已有人守株待兔。幽州穆家长子,守着临安郑府,一守便是好几年。
太子叮嘱身边的侍卫长“替孤写封信给穆大相公,随便找个理由,让他催穆辰良回幽州。”
侍卫长应下“是。”
在闹市游玩许久,临近黄昏时分,三人才回郑府。
太子不想劳师动众,并未表明身份,没有让郑家举家相迎,而是悄悄住进园子里的璞玉阁。
郑大老爷见家中多出一位贵客,并未放在心上,以为又是令窈邀回来的千金小姐。
直至第二日,郑大老爷在园子里遇见太子与令窈嬉笑,太子正为令窈推秋千,令窈使唤他“高点,再高点。”
太子笑道“表妹,小心摔着。”
令窈不满“表哥,你好唠叨,快推高些。”
郑大老爷听见声音,不像是穆家小子的声音,纳闷是哪个随从又被令窈搓揉,走到跟前一看,看清这位随从的脸,郑大老爷惊呆。
“太,太子殿下”
郑大老爷脑子炸开花,一国储君怎么会在他家后院而且还像个随从似的被他家卿卿颐指气使
郑大老爷两腿打颤,伏地跪拜“微臣不知殿下降临,未能及时迎接,微臣该死”
太子不慌不忙扶稳秋千,踱步至郑大老爷跟前,谦和有礼将他扶起“郑大相公不必多礼,是孤思虑不周,没有知会郑大相公,郑大相公莫怪。”
郑大老爷哪里敢怪,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太子能够驾临郑府,是郑家的福气。
郑大老爷颤巍巍打量太子。
年轻的储君相貌英俊,眉眼虽淡,五官却精致得很。一身雅致,气势拿捏得当,虽贵为太子,但举手抬足间却没有那股子高高在上的傲气,反而平易近人,令人不自觉想要亲近。
多瞄太子几眼后,郑大老爷震惊的心情很快镇下来。
郑大老爷看向令窈“卿卿,这样的大事,你怎地不告诉我一声”
郑大老爷向令窈抱怨,令窈转头就向太子抱怨“表哥,都是你不好,害我被大伯怪罪。”
少女坐在秋千上,两手扶着紫藤萝,绛唇微微撅高。若是郑大老爷不知太子的身份,哪里还敢出声抱怨,只怕早就站在她那边,指责客人不知礼数。
可这是太子,不是寻常客人。
郑大老爷心急如焚,脑子里全是“欺君犯上”这四个字。
他跺脚,急得团团转“卿卿,怎能这般和殿下说话”
令窈歪着脑袋“为何不能他又不是别人,他是我亲表哥。”
太子笑着走回去,重新替少女推秋千“表妹说得对,是我鲁莽,害你被责骂。”
令窈回眸笑“知错就好,快推高些。”
“表妹抓稳了。”
郑大老爷呆若木鸡。
度月轩。
飞南快步迈进花圃,凑到郑嘉和跟前耳语“少爷,你猜得没错,昨夜四姑娘带回来的那个客人,确实是东宫储君。”
“是我疏忽,竟忘了他会来临安。”郑嘉和手中动作未停,花剪裁去多余枝叶“书轩斋那边有动静吗”
“好像没有。”
郑嘉和蹙眉,“孟铎还不知道吗”
“孟先生今日正午才回府,昨天并未回来。”
“难怪。”郑嘉和剪下一株花苞放在掌心,叮嘱“太子来府里的事,你找个机会,知会山阳一声,越快越好。”
飞南好奇“少爷是想让孟先生在太子跟前毛遂自荐吗”
郑嘉和捏住花苞,用花轻拍飞南额心,花瓣随之散开,他浅笑道“不是为了这个。”
“那是为了什么”
郑嘉和不答,拿起剪子,又剪下一株花。这次未修枝叶,而是直接将盛开的花朵一分为二。
他轻轻拭去剪刀上黏稠的红色花汁,道“自然是为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