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最后一口汽水,吃得肚儿圆的姐妹俩起身,看着越大晴朗的天色,把身上的自制透明雨衣脱下来,叠吧叠吧装在塑料袋里,找地方扔了垃圾后,准备回学校。
经过小卖部时叶荔怡正准备瞥一眼挂在正中间的钟表,里面就响起铛铛铛的报时声,不多不少正好十四下,也就是下午两点。
显然叶莉茜也听到了,嘴里念叨着,“还行还行,不早不晚刚刚好。”下午第一节课是两点半,两点二十分打预备铃,她们现在回去,可不刚刚好嘛。
俩人不再耽误时间,快步出了巷子口,刚拐到林家村的主道上,迎面走过来一个男人,嘴巴上涂得青青紫紫,细看一下还肿得老高,让人不注意都难。
叶荔怡和叶莉茜不由多看了他两眼,不看不知道,好家伙,这不是放学那会儿嘲笑她们“穷比”的贱男吗。
显然男人也认出了她们,冷哼一声,含糊不清的骂道,“看什么看!”说着还抬起手作势要打她们。
叶荔怡和叶莉茜可不怕他,这会儿雨停了,又逢上学时间,路上走动的人比那会儿多了不少,她俩不信这男人能当街对小孩子动手,还是无缘由的。
果然她们猜的没错,男人只是吓唬人而已,见不远处来人了就放下手拐进另一条巷子。
等出了林家村,远远看到学校时,叶莉茜一脸莫名其妙,“这男人有病吧,上午放学那会儿骂人,这会儿还想打人,是觉得咱们好欺负吗?”
叶荔怡带着安抚意味的拍了拍妹妹的肩膀,玩笑道,“大概咱俩看起来真的好欺负吧,不过你看他嘴伤的,像不像报应?”
“嗯,姐你别说,还真像!”回想着刚才男人脸上的惨状,叶莉茜也不气了,反而幸灾乐祸起来。
……
在用了不到十分钟就赶到学校后,姐妹俩深切的羡慕起林家村的小豆丁们,无他,离学校实在是太近了,上学简直不要更方便。叶荔怡甚至还苦中作乐的想:乡村版学区房莫过于此了!
照例目送妹妹进了教室,叶荔怡才抬脚往自己班级走,隔了老远就听到班里闹哄哄的,正在进行着上课前的狂欢。
杨晓丽等候叶荔怡多时了,好不容易看到她走进来,忙冲她招手。
叶荔怡有些莫名的望着自己的同桌,不明白对方在激动什么,顿了顿还是抬脚过去,不等开口问怎么回事,杨晓丽已经噼里啪啦的表明自己的目的。
“叶大妞,听说昨晚下雨打雷,把你们村里一条大黄狗给劈死了?”
猛的听到自己如今乡土气息浓厚的名字,叶荔怡哽了一下,才点头回应,“嗯。”
闻言杨晓丽更振奋了,“快告诉我,那条大黄狗是不是一个酒鬼家的,她家老婆长得特别凶,人家都叫她马粗腰那个?”
叶荔怡继续点头,“对呀。”以及,现在八卦的传播速度都如此惊人了吗?这才过去一上午呢,隔壁的杨家村都听说了。
许是看出她的疑惑,杨晓丽和她解释道,“你是不知道,那条大黄狗死了我有多畅快。我姥姥就是你们村的,和那个酒鬼是东西邻居,你明明知道家里的狗又凶又悍,还不栓好它,整天放它出来闲溜达。前年大晚上进了我姥姥家院子,把我姥爷吓得摔了一跤,去年更是为了抢我弟弟手里的吃的把他给咬伤了,当时我也在现场,吓得回去做了好几天噩梦。”
“啊?竟然还有这事?那你弟弟伤的严不严重?”叶荔怡惊了,她家和马粗腰家住得远,平时不怎么走动,原身记忆里也没有这事,她还是头一次听说呢。
“挺严重的,打了六七针呢。更让人生气的是,我爸妈上他们家理论的时候,他们不仅不道歉,还嫌我们家里没把孩子看好呢,后来更是放狗把我爸妈赶出来。”
说到这里,杨晓丽凑近她小声道,“我爸说了,要不是那狗遭报应被雷劈死了,他非得买耗子药药死它不成。”
叶荔怡下意识跟着点头,回过神就在想,杨晓丽家走亲戚这么小的概率都能被咬,那本村的受害者肯定更多。
心里想着这事,叶荔怡也就顺嘴问出来,果然,杨晓丽告诉她,“是呢,听我姥姥说,那大黄狗咬伤过好多人呢,他们家都是既不赔钱也不道歉。我还听说,那狗太招恨了,好几次有人偷偷给它下药,但它太精了,每次都不吃。时间长了,大家没办法,只能躲着它走。”
叶荔怡听后挑眉,“听你这么说,这条狗也是咬(作)伤(恶)无(多)数(端),打雷把它劈死也算替天行道喽。”
杨晓丽深表赞同,“对,就是替天行道!”
和她聊完,趁着还没上课,叶荔怡将塑料布展开,她的座位在靠窗位置,正好方便她把自制雨衣晾干。
杨晓丽坐在一旁见了,佩服道,“叶大妞你真厉害,天气预报都没说有雨呢,你竟然准备了雨具,我中午都是等了好久才被我爸接走的呢。”她向来心直口快,也为什么坏心眼,因此想到就说了。
正是因为了解小同桌的为人,叶荔怡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唯有苦笑,总不能说这塑料布她天天装在书包里吧。
她在想,像杨晓丽这种,因为生来就在幸福的家庭,大概永远不会懂原身这么做的原因,一如穿书前的她。
亲身经历过,感同身受过,她才理解了原身。因为知道下雨不会有人来接她,所以书包里永远备着雨具;因为清楚降温不会有人管她,所以出门永远多带一件外套;因为知道没人在乎她,所以学着自己照顾自己,妹妹更是如此。
叶荔怡默默叹气:哪有什么厉害不厉害,懂事不懂事,不过都是被逼出来的罢了!
……
傍晚放学时,正好她随身带着欠条,叶荔怡便和叶莉茜约好回家的时候顺便把三大爷的钱给还了。
因为不清楚三大爷的值班时间,保险起见,叶荔怡和叶莉茜回村后特意绕了条路去卫生所,人果然不在,这才转道去了三大爷的家。
当着三大娘的面,叶荔怡再次表达了谢意,然后郑重其事的掏出欠条还钱,小大人的模样看得三大爷两口子忍俊不禁。
还是那句话,借出去这钱三大爷从头到尾都没想着要回来,如今见姐妹俩这么认真来还钱,倒是不好不接着,又顺嘴问了一句,“虽然钱不多但对于你们来说吃了很多苦吧?”心知这钱不可能是叶广兴两口子给的,中间又隔了近十天,他能想到的方式就只有卖废品了。
知道三大爷是好意,叶荔怡没打算瞒着他,但也不准备全说实话,半真半假道,“今天不是下雨嘛,我和二妞就捡了几个山水牛,勉勉强强把钱凑上了。”
钱还了也算了了姐妹俩一桩心事,叶荔怡不再多待,领着妹妹告辞,走到门口时又忍不住折返回来装了把可怜,“三大爷,三大娘,卖山水牛的事情还希望你们能帮我保密,不然我怕我爸妈嫌我赚钱不交给他们会打我。”
三大爷三大娘一脸同情的看着她,表示绝对不说,让她放心。
而全程看姐姐发挥的叶莉茜心里早就掀起巨浪,只是碍于有外人在没有表现出来,等回到家,确定叶广兴和吴春花不在,这才走到叶荔怡跟前,狐疑的看着她,“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你以前可从来没有这么防过爸妈?”
叶莉茜越想越觉得奇怪,虽说她私下里已经开始潜移默化的改造姐姐计划,但也清楚这事儿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见到效果的。万万没想到,她这头做好了长期疗程的准备,姐姐那边突然醒悟了,这太玄幻了,反正她是不信的。
其实叶荔怡是故意的,故意表现异常等着叶莉茜来问,因为她发现对方很有可能是重生的,为了进一步证实这件事,才有意露出破绽试探,果然引起了对方的怀疑,由此也确定了她的猜测。
从妹妹被渣爸打伤醒来后的种种变化,因为对方对她不设防,叶荔怡都一一看在眼里,短短几天内,她经历了:怀疑对方被穿—否定—被打伤头部后遗症—否定的极其煎熬的心理过程,直到昨天晚上,因为打雷和屋子漏雨,原本各睡一头的她俩窝在一起头靠头,迷迷糊糊之间,叶荔怡听到了叶莉茜说梦话。
因为靠得太近,对方的嘴巴距离她的耳朵不足十公分,她清晰的听到了对方在喊,“叶力涛,你个畜生,放开我女儿!”
叶荔怡瞬间清醒:叶力涛?女儿?所以妹妹的变化是,因为重生吗?
是了,如果叶莉茜真的是重生的,那么一切都能说通了,叶荔怡越琢磨越清醒,由这句梦话透漏出的信息来看,似乎她没有看完的20%的书中剧情还发生了其他变故,并且极有可能是这个变故导致了叶莉茜的重生。
叶荔怡觉得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了,毕竟她不是真的小孩子,更不是真的原身。如果叶莉茜的身体里真的住着她成年后的灵魂,那么对方发现自己的异常是早晚的事,所以她必须主动出击。
这才有了三大爷家离开又折返的拜托,当着叶莉茜的面表露的对父母的防备,叶荔怡想:如果妹妹是重生的,她一定会起疑,一定会来试探,如此,自己正好能为自己的变化进行一个合理的解释。
就比如现在,叶莉茜当面问她为什么变化这么大时,叶荔怡咬着唇,装着犹豫又纠结的样子看了她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其实,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叶莉茜表情一遍,抓着姐姐的手下意识用力,“什么梦?”
“我梦到爸妈又生了个弟弟,之后对咱们更差了,而我不顾你的劝说,始终听从他们的话,初中就辍学打工养家,早早嫁了个人渣,后来还帮你逃了婚。”
“然后呢?”叶莉茜急切的追问着。
叶荔怡迷茫了一会儿才道,“然后我离婚了,爸妈又帮我说了一门亲事,但我在出嫁前去河边洗衣服失足掉进了水里,快淹死的时候我惊醒了。”
见叶莉茜怔怔的不说话,叶荔怡也不管她,继续道,“清醒后我回想着梦里的事情觉得很不可思议,不想相信但太真实了,就像我亲身经历过一样。所以我想着不能再听父母的话了,我不想嫁给爱打人的男人,更不想被淹死啊。”
见姐姐越说越激动,叶莉茜忙从震惊中回神,上前抱住她,轻声安抚道,“没事了,姐姐没事了,那些都是梦,都是假的,有我保护你,你不会遇到那些事的。”
叶荔怡趴在叶莉茜肩头,眼眶含泪,身子哭得一抽一抽的,心道:对不住了妹妹,我保证,这是唯一一次骗你。还有,以后换我来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