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卿领了医馆开的药包,外边齐家大哥刚巧买完东西往回赶。王氏知晓容卿确实没大碍,心下终于彻底放松,跟儿子汇合后也不耽搁直接回了河店村。
王氏和齐大哥送容卿回家后,嘱咐她好生休息,一家人说了几句体己话,眼看天色不早,母兄二人才一步三回头地赶车归家。
容卿送走王氏二人,回房把药放进一腾空的衣箱中,放入一床被子,压入最底。
“叩叩叩。”
这厢刚放好没多久,大门处传来叩门声。
卢桂娟站在门外,眼睛像探照灯似的把容卿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虽然她极力掩饰,脸上强装出担忧焦急,但是那拙劣的演技在容卿眼里假得不忍直视。
容卿心想来的正好,正愁怎么单独对付你这毒妇呢。
“齐姐姐,你上午去哪里啦?我一大早来闯了个空门。”
“我娘亲不放心来看我,要带我去医馆,我上午跟他们去县城了。”
“姐姐你去医馆了?”卢桂娟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容卿却摇头笑笑:“去医馆作甚?我这皮肉伤擦些药酒就好,没必要去医馆花那个钱。今儿个文扬归家,我去镇上买些食材,你看我还没来得放进灶房。”
卢桂娟顺着容卿的手看到放在院中的调料和肉面,还都包着油纸没来得及归置。
她转头打量着容卿,见她神情憔悴,手腕红肿,下巴还蹭破了,不过看向自己的眸光清明,一副亲亲热热的模样,没瞧出来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卢桂娟当下心中安稳不少,之前怀疑齐月眉是不是重生了的念头消了大半,这齐月眉还是那个齐月眉。遂眉眼含着喜悦,假模假样关心:“姐姐,其实去看看大夫也没什么,你毕竟受了伤呢。”
容卿微笑道:“不碍事的,家中银钱还是省下给相公要紧。农家人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哪有那么娇气的。”
卢桂娟一听这话信了八分,周文轩的事儿在周家绝对是排在一等一。容卿叫卢桂娟在院中稍坐,自己把买来的东西归置一下。
她在灶房慢慢收拾,估摸着够卢桂娟去自己房里转一圈的时间,化了两碗糖水端出去。
李二牛救了她和二毛的事情在河店村都传遍了,卢桂娟今天一早就跑到她家来堵人,必定是对她心存怀疑。而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拔掉怀疑的种子。
捉贼捉赃,她不怕卢桂娟出手,就怕打草惊蛇吓得她不敢行动。
容卿从灶房里出来的时候,卢桂娟正坐在院中竹凳上,看到她的瞬间眼神闪烁朝着卧房睃了一眼,随即很快掩饰下去,对她一脸笑意。容卿全当没看见,端着糖水给她喝。
“齐姐姐,怎么伤的这般重。我昨日听到你们出事了,今早饭都来不及吃就想早点赶来看看你。”
容卿冲卢桂娟感激一笑:“我昨日回家后也是一阵后怕 ,多亏了二牛兄弟,要不怕是……”
容卿说着说着言语哽咽,眼睛红红完全是一副后怕的样子,卢桂娟牵着容卿的手,一脸关心的开始问出心中疑惑。
“齐姐姐,你昨日怎么去北山了呀?”
“你也知道二弟跟叔公去江州府探看相公,今日该归家了。我听人说北山那块有几根竹子,就想着去山上看看能不能挖到竹笋,配些野菜做顿好吃的。”容卿停顿深叹一口气,接着道:“这段时间我这身体不太中用心中总有些怕,特意做了好些准备。也幸好这样,要不我和二毛怕是...多亏了二牛兄弟啊!娟儿,你这门亲事说的好,二牛以后肯定会对你好的。”
卢桂娟本想套套容卿的话,没想到被堵得没话接,皮笑肉不笑冲着容卿咧咧嘴没说话。
她一点都不觉得李二牛是良配,那就是个绊脚石!
再看齐月眉,心中的嫉妒怨恨一齐涌上,酸的她恨不得把眼前的人烧成灰。
“姐姐你管那二毛做甚?”多管闲事,怎么不一朝滚下崖去!
容卿闻言一脸诧异地看她。卢桂娟被容卿这么一看,发觉自己说错话了,赶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姐姐怎么不多顾自己些呢,你要是出事了,周大哥该多伤心啊!”
果然容卿闻言神色缓了下来,眼圈更红,垂首道:“哎,当时没想那么多。确实愧对相公。”
卢桂娟见不得她这副情深意浓的样子,刚刚压下去的妒恨又蒸腾翻滚,趁容卿没抬头狠狠翻了个白眼,心想你也得意不了多久!
卢桂娟哄着容卿扯八卦,表现的似乎是为了安抚容卿叫她放松心情。什么知道那谁谁貌似跟谁有意定亲,谁家媳妇看肚子能生个大胖小子之类。
卢桂娟尽可能把今后两年发生的一些琐事,比较隐晦的跟容卿提起,想看看容卿有什么表现。
容卿听她说八卦听得还挺起劲儿,这些事她是真不知道。任务接收的剧情都是相关人物的生平,那些村里人谁成亲了谁偷人了的鸡毛蒜皮小事根本没说。
卢桂娟又忌讳又小心说的口累心累,容卿还一副听得起劲儿的样子,看起来是第一次听说这些。她也不敢说太多,怕引起怀疑,虽说齐月眉平日比较少跟村里妇女聊闲话,话也不多,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自己谨慎点总没有错。为了成大事,她自觉必须学会忍耐。
话锋一转,卢桂娟突然一脸笑盈盈的从袖口中拿出一包吃食,殷切地凑到容卿面前。“你看我都忘了!齐姐姐,这是昨日在货郎那买的云片糕,我特意买了两块,你一块我一块!”
乡下货郎手中的云片糕就是最普通的糖糕,不值几个钱,打发个嘴甜。过去的半年里卢桂娟就是拿这些小孩儿的零嘴来哄的齐月梅一点点中毒。
糕点表面上撒着一层糖霜,在阳光下呈现着石灰一样的白。
容卿眯起眼,推开卢桂娟的手软声道;“谢谢你想着我呢娟儿。不过我昨日被勒的腹中喘息都痛,今晨稀饭都吃不下几口。这糕还新鲜,你快吃了吧,给我便浪费了。”
“齐姐姐,怎能是浪费呢?这半年来你我亲如姐妹,你这样说我可伤心了!你不吃是不是不喜娟儿了!”说着甚至想直接往容卿嘴里送,一副她不吃就是瞧不起她的样子。
“怎么会呢,你这般关心我,我心里不知道多开心呢。我是真的腹痛难忍,别说吃东西,光是喘气都难受。”容卿不着痕迹躲了一下,手扶腹部表情表现出痛苦和疲惫。
卢桂娟看容卿真没接手的意思,不当着她的面吃下糕点她可不放心把东西留在齐家,想了想把纸包收起来。假模假样地关心她的身体,又从她这打探周文轩最近的消息,期间还十分厚脸皮地各种蹭吃蹭喝,容卿不动声色全都依她,一副真心把她当好姐妹的模样。眼看时候不早,卢桂娟终于啃挪动屁股,起身离开了。
容卿把卢桂娟送走,关上大门后表情便冷了下来。自己昨日刚出事,今天卢桂娟便迫不及待的拿加料的东西给她吃,就怕她死的慢。而且这人的不要脸程度比她想象的还厚。
今日自己去县里的事情瞒不住,这么大点个村子有点什么事都瞒不住。幸好县城周边不止一个村子,人口多关注度就少。
眼下她只要等到卢桂娟再去配鼠药,就是铲除这毒妇之时。
容卿早前想好的对付卢桂娟的办法,就是去报官。
像这种小村子,好几代人都在这扎根,沾亲带故都能盘上点亲戚,平日里一些矛盾纠纷大多和稀泥,没理也能讲三分,得罪谁都不是。
但是官府,绝对是村人最怕的存在。谁家惹上官案,几辈子都抬不起头的。
卢桂娟这种敢下药害人、自大、智力一般胆子不小的乡村野妇,两辈子加起来连河店村都没出去过,官老爷一板儿惊堂木就能吓破了胆。
当然容卿有的是办法能整治这愚昧毒妇,但有一点是卢家人在村里沾亲带故的也有不少亲戚朋友,唯有让官府定了罪,才能以绝后患,连闲话都不敢传。而且报官真的是最省事的方法,她实在是懒得跟卢桂娟虚与委蛇,方才那一阵交谈恶心的她到现在都难受。还是趁早解决了好。
另一边卢桂娟出了周家大门,瞬间收起满脸笑意。手中捏着云片糕的纸包内心冷笑。齐月眉还是那么蠢,唯唯诺诺。她自己死过一次,太知道只有经历过生死的人,才对死亡格外恐惧。
齐月眉敢去救二毛,事后虽后怕但还觉得自己做了好事,三言两语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呵,也是心大。至此心中对容卿最后那一分怀疑都散了。
她这回出事也正好,趁他病要他命,只要再随便给她下点药,不死也要她脱层皮,左不过是个短命鬼。这么想她的心情慢慢又得意了起来,仿佛美好的未来正在不远处向她招手。
走过一处田埂,左右看四下无人,卢桂娟撇嘴,打开纸包把云片糕丢下去,三两脚踢下几块泥土掩埋,扭头往家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