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体育课结束前,许润玉迅速又仔细地处理掉了身上的烟味,烟盒扔掉,打火机藏犄角旮旯。她当做无事发生。
于是,也就真的无事发生。
他们十中是重点中学,校规严格,抽烟这种事情抓到一个就处分一个。
许润玉觉得季郁既然当面没有揭发,背后应该也不会去告状,毕竟没有证据了。
但试探后,发现她竟然连周围朋友都没有告诉。
为什么要替她保密?
—
过了一天。
早晨的数学课上,季郁被点名叫去黑板上写题目。
南面前排窗户开着,风把浅蓝色窗帘吹得乱动,时而鼓鼓的,光透进来投在地上的影子也跟着晃。
季郁写断一根细长的□□笔,弯腰捡起来,柔软的发丝被光浸成金色。
许润玉的目光跟着,看她随手把短的那截放回去,继续写式子。
字迹在黑板上也不走样,异常清秀,见之即知是有书法底子在的。
传闻说,季喻的爸爸是某位省部级高官,妈妈是知名大律师。她本人是从小琴棋书画全面精心培养起来的现代大家闺秀,等等……
许润玉最初对她的判断是:家室好的书呆子,人有点傲。
现在的判断大致还没变。
季郁写完,低头看眼手上的粉笔灰,轻拍下手,再抬眼就注意到底下许润玉正盯着她看,目光若有所思的。
季郁转过脸大大方方地扬唇微笑。
目光对视,许润玉微愣下,先有点不自在地偏开视线。
手里拿着中性笔,握着笔盖,作业本上干干净净一个字都没有写。
季郁走下来,回座位。
路过许润玉那儿身子一顿,指节弯曲,敲了敲她的桌面。
低低说了句,“想看我就看,又不跟你收费。”
语气很随意的。
融在数学老师讲答案和粉笔头敲黑板的背景声里。
说完,季郁也没管她脸上是什么表情。
径直坐下,翻过两页教课书,继续看着黑板上老师讲解的题目。
“……”
许润玉捏紧了下笔杆,长睫垂下,看着书本上的题目开始做。
半响,微皱了下眉。
这题无解。
—
下课铃响。
顾惠仪坐在班级最后第一排,每次下课,她都先走过来把睡成猪的钱文恩摇晃醒。
再扯着衣领把他拿开,赶赶走,然后坐在他的位置上和季郁讲话。
“我今天早上在校门口看见老黄了,他也迟到,然后我俩一起挤进校门默默地对望一眼,他往办公楼快步走,我往教学楼撒腿跑。”
季郁笑着说:“老班天天站门口抓迟到,你还是识相点,这一阵早两分钟起。”
“我早了!我真的早了!”
顾惠仪激动地辩解说,“昨天俩红灯,今天又搞个堵车,害我踩着点迟到啊,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什么人算天算的,”季郁收拾着课本,轻笑,“你不是小朋友了,还要每天睡满十个小时。如果真的不想迟到,就不可能迟到。”
许润玉刚接完水回来,闻言说了句,“你家住在南阳街那边吗?前面道路改造影响了附近好几条路,确实比以前容易堵。”
她这突然来的搭话,顾惠仪没吱声。默默地看眼季郁。
开学的这段时间,班里同学基本都熟悉了,但顾惠仪好像从来没见季郁跟许润玉讲过话。
她们两人这不到半米的走廊过道,仿佛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季郁身边关系简单固定,人缘还行。
许润玉在班级里的人缘极好,担任英语课代表,性格软萌友善,属于跟谁都能玩一块,有事别人都想到她的那种。
只有季郁不同,她没主动跟她搭过话。
许润玉就也“识相”的并不跟她说话。
她们微妙的关系,加上之前那些有鼻子有眼的传闻,让周围女生们都默默有一些站队倾向。
顾惠仪跟季郁玩得最好,当然要顾忌着。
许润玉过来搭话,她愣两秒,也只点头“嗯”了声。
季郁忽地抬眼,话是跟顾惠仪说的,目光却落在许润玉的脸庞上,“你就是起太晚。我怎么没迟到过。”
“不想迟到的人就不会迟到。”
话还不太客气,“别管那些有的没的。”
“……”
顾惠仪聪明地闭着嘴,女生都能察觉到这看似自然和谐的对话实则飘着硝烟。
俩人关系怎么真就那么僵的?
许润玉握着水杯坐下,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笑,“话不是这样说的,谁都会遇见意外,比方说,哪天你在来的路上被车撞到——”
季郁脸颊懒洋洋地贴在臂弯,扬着唇,歪着头打断她,“怎么,你要开车撞我啊?”
许润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