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薇笑起来没心没肺, 说起“等你喜欢我”这种话, 脸上还带着点笑,眼神纯净得像是早晨的阳光。
季馥宜的心, 轻轻颤了一下。
她略微有点不自在,偏过头, 看着长椅的扶手, 那里有一朵不甚美观的铁质雕花,季馥宜盯着它看了几秒钟,忽然说道“回去吧, 太阳底下容易晒黑。”
“是哦, ”郁薇站起来, 挠挠头说道, “你是大明星,不可以晒黑。”
“倒也不是。”
季馥宜摇摇头, 任由她牵着手, 继续说
“我出门涂过防晒,只是觉得太阳下有点头晕。”
“是这样吗可能太热了, ”郁薇见她没有松开手,又开心的笑了, “那走吧, 我先送你回去。”
郁薇开车,季馥宜坐在副驾驶, 安静的听着广播, 久久没有说话。
空调散发出冷气, 冲掉了初夏的暑气,道路两边的树叶绿得发亮,柏油马路上有耀眼的白光。
车停在红绿灯前,郁薇看着地面,说“夏天快到了。”
“是啊,慢慢变热了。”
季馥宜支着手,看着窗外的树,一排一排生得格外整齐,漫不经心的接上一句话。
“过段时间,就能吃西瓜了,还有冰淇淋,我一天能吃三只,就是出门真的好热,都不想工作了。”
“是啊,”季馥宜跟她闲聊,“化妆一层一层,再穿戏服,没拍几条妆就花了。”
“原来明星的妆也会花,”郁薇若有所思,“还以为只有普通人才会花妆。”
“怎么会,明星也是人。”
季馥宜笑了一声,问
“薇薇对我有什么误解”
“在路上看到你的广告牌,总觉得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再一看你在我旁边,就觉得挺奇妙的。”
“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季馥宜忽然叹了口气,“你要这么想,也没问题,有时候明星确实不能算人。”
说罢,她看着窗外,感叹了一句“夏天真烦。”
郁薇不说话了,她直觉季馥宜的思维飘进了某个她不知道的地方。这是第一次,以前她没有见过季馥宜这幅样子。
她陷在这种清淡的沉默里,直至车开出去很远,在下一个红绿灯到来之前,郁薇才意识到
她没有因为季馥宜不说话而焦躁不安,这也是第一次。
郁薇向来迟钝,一时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是好是坏,她想不清楚,只是忽然之间觉得,这样跟季馥宜待在一起也很好,很舒服,像夏天的时候窝在沙发角落吹空调,电视机里放着没什么意义的节目,是安宁的时光。
季馥宜身上有淡淡的甜香,温柔的在空气中散开,郁薇忍不住侧头看了她一眼,发觉她的眼睛是漂亮的琥珀色。
直至进了季馥宜的家门,这种沉默才被打破。
季馥宜站在门口,打开鞋柜,看着里面放得整整齐齐的各色鞋子,若有所思。
“好像没有拖鞋给你穿。”她说。
“上次那双不就可以了”郁薇在她身边弯下腰,在鞋柜里翻找,“是这双吧”
“嗯,”季馥宜看着拖鞋,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不过,这是给客人穿的,你不介意也行。”
“我不介意啦,拖鞋而已,没什么区别的。”
郁薇满不在乎的说,很快换上那双鞋,走到沙发旁边,开始对着小猫招手,好一会儿后,她后知后觉的问
“给客人穿的我现在不算客人了吗”
她心里闪过一丝忐忑,等着季馥宜的回答。
季馥宜正在看她逗猫,听到她的问题后,说
“不算啊,朋友过来了都有自己一双鞋。”
“原来现在才升级到朋友啊,挺好的,”郁薇抱着小猫,抚摸着它的背,有点好奇的问,“之前不算吗我以为我们的关系还算深入。”
“深入的方向不一样,”季馥宜弯了弯唇角,她说得清淡,偏生有种勾人的味道,“只是上床而已。”
“原来你这样觉得哦,真挫败。”郁薇半是抱怨。
“怎么能这么说,现在我没只是这样觉得了。”
季馥宜唇角含笑,显得心情不错。
她伸出手,去郁薇怀里抱猫,手背不小心蹭到郁薇的手臂,皮肤微微有点凉,但很软,郁薇愣了下,手指擦过她的手背,别有用意的落在她的指间,季馥宜的手不动声色的滑过她的手,抱走了小猫,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离郁薇一点点远,但又不算太远。
郁薇没能握住她的手,感觉有一点失落,麻麻痒痒的划过她的心。
“再说了,薇薇以前不是尝过很多口红的味道吗”
她听见季馥宜的声音,平静温和的音调,带着点探寻,说
“我怎么知道我是不是其中一个,自然不会把你当朋友,我的朋友关系不会太复杂。”
“现在就不复杂了吗”
郁薇忍不住说了一句,奇妙的是她竟然不觉得紧张,明明,上一次颜殊他们提起这些事,她紧张得小腿发直,现在只是觉得有点别扭,不好意思在季馥宜面前说,好像这也是她幼稚的证据。
可她必须解释,郁薇硬着头皮,说
“只是有段时间比较爱玩,那时候觉得世界上有这么多种颜色,我每种都喜欢。”
季馥宜看着她的眼睛,她注意到郁薇即使是在说风流韵事,依旧是那种纯净的眼神,这些事在她的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一般。
“不过,我试过之后就没继续了,只是朋友还是会提,”郁薇露出一点烦恼的神情,小心偷看着季馥宜的表情,“我知道这样不好,对不起啦,跟你道歉。”
“没事,以当时的立场没必要说,”季馥宜笑笑,“现在不是说清楚了吗”
“当然要说清楚了,不然你会不舒服嘛,她们开玩笑的时候,你就觉得不舒服对不对”
季馥宜点点头,郁薇抿着嘴唇,说“不舒服就应该告诉我的。”
“嗯,”季馥宜低下头,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又出现了,在郁薇表达她的关心时,总有这种感觉,她躲开郁薇的目光,“以后都会告诉你的。”
“馥宜。”
郁薇看着她的表情,想起她以前说过的一些话,一个念头浮现在心间,她用手轻轻碰了一下季馥宜的手背,季馥宜的手下意识的缩了一下,她索性将季馥宜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摩挲着她的指尖。
“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有时候可能做得不太好,没有照顾到你的感受,如果让你不开心,你要告诉我,我才知道怎么做。”
郁薇语气诚恳,带着点忐忑。
季馥宜莫名感觉眼眶一热,很多人说喜欢她,她收到过娇艳欲滴的鲜花,收到过龙飞凤舞的情书,收到过无数巧克力和礼物,但从未有人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将心放在她面前,还害怕她不收下。
“我知道了。”
她回握住郁薇的手,说“你不要这样想,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件开心的事。”
“你好熟练啊。”
郁薇闻言,委屈巴巴的皱起眉,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问她
“恋爱名单有多长哦”
她听过颜殊说季馥宜对人冷淡,只放下过半颗心,还是想听季馥宜确认。
“有多长”
季馥宜挑了挑眉,对她一指茶几,说“帮我拿下便签,我写给你。”
郁薇拿便签的手有点抖,看来颜殊果然什么都不知道,季馥宜这样的大明星,怎么会没有几段风月,只是不跟朋友说罢了。
这都要拿笔写下来了,到底是有多少啊
季馥宜拿了便签本,专心致志的写起来,一边写一边对郁薇说“冰箱里有牛奶,麻烦帮我拿一瓶。”
“哦。”郁薇想看着她写,又不想拒绝她少有的要求,只好磨磨蹭蹭的去厨房拿牛奶。
牛奶不知道冰了多久,玻璃瓶外凝结着一层细细的水汽,握在手心有点冷,郁薇想起医生给她的那张注意事项清单,季馥宜不能喝冰的。
呜,只能帮她热一热了,可是好想快点回去看她写了什么。
她看向季馥宜的方向,季馥宜还在低头写着些什么,看样子非常认真。
郁薇越是看不见,越是想知道,心里像是有小爪子在挠,一分钟都忍不了。
郁薇心中暗暗焦急,盯着微波炉上的数字,一刻都不想放松。
指示灯刚一跳到绿色,郁薇立即打开微波炉,伸手去拿牛奶。
“好烫好烫”
郁薇一声轻叫,瓷碗的边缘吸收了大部分热量,烫到了她的手。
季馥宜听见她的声音,立即放下手中的纸和笔,朝她的想法走去,一边走一边问
“怎么回事”
季馥宜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看见郁薇蹲在微波炉边上,抓着自己的手,不由得问道。
“不小心烫到了,”郁薇眼角泛着泪光,抬头看着季馥宜,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好痛,要姐姐吹吹才能好。”
季馥宜“”
她无奈的拿过郁薇的手,轻轻吹了一口气。
郁薇白皙的手指上有道醒目的红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是不是很疼”她忽然问道。
“是的,”郁薇眼巴巴的看着她,“超级烫。”
季馥宜轻轻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含住受伤的手指,口齿不清的说“毛手毛脚,小心一点。”
郁薇呆呆的看着她的动作,整个人当机了。
湿润的热度消散了指尖的疼痛,可是,另一种更难忍受的感觉,渐渐的缠绕上了郁薇。
她的眼神一暗,声音有点沙哑“姐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