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静谧。
星子散乱在夜空里, 乌泱泱一大片,深邃而遥远,美得令人恍惚。
燕榅休进来的时候, 房间里的灯未开, 风辞正站在窗边, 窗帘拉开着, 轻风悄悄溜进来,萤白细碎的星光安静无声地落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形轮廓温柔勾勒成一幅画。
听到声音,他回过头,侧脸线条一瞬间的锋利与美感,随后隐没在昏暗之中。
两人在黑暗中遥遥对视。
燕榅休拎着饭盒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了下, 指节隐隐泛白。
这种状态的风辞,真让他熟悉。
那边的人突然打了个哈欠,朝他走过来, 嗓子低沉又沙哑,划破了这一片宁静, “怎么不开灯”
燕榅休神情平静,把饭盒放在桌面上, 去开了灯, “你怎么不开灯”
灯一亮, 整个房间顿时明亮了起来,风辞下意识眯了下眼睛,待适应后, 才开口,“刚醒,看夜色不错,就没浪费电。”
燕榅休瞥了他一眼,见人神情正常,刚才那一瞬间的冷漠与遥不可及,仿佛是他的错觉。
他打开饭盒,“饿了吗”
风辞闻到这香味,顿时没忍住,“当然饿,”谁知道他怎么一觉睡到了这个点,大半天都过去了,午饭直接旷过,连什么时候到这酒店房间的都不知道。
菜色很是不错,而且看着量不少,风辞左右看了看,搬了两个椅子过来,再坐上的时候,面前摆了一碗乳白色鲫鱼汤,看着就清甜可口,但是。
风辞动作一滞,眉眼耷拉了下,但没说什么,端起汤,刚准备一鼓作气,一口直接灌下去,就听到燕榅休淡淡的语气,“可以不喝完。”
果断停下来了,还剩一半,放在那。
其实他不挑食,真的,主要是生来就不喜欢喝汤,偏偏这段时间在燕榅休那,每天都得喝补汤,搞得他现在,一看到这种汤,就没胃口。
燕榅休看了他一眼,端起那只碗,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风辞刚夹到的菜都差点没夹稳,“你不是有洁癖吗”
燕榅休喉结滚动了几下,放下碗,反问他,“我有洁癖吗”
风辞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那是上辈子燕榅休的日常习惯,洁癖又严苛,几乎到了强迫自虐的地步,看得他十分的心累,而这辈子的燕榅休,好像,没有那么严重
“额,我猜的,”他尴尬地笑了声,说着夹了块清炒莲藕放在面前这人碗里,又对人笑了下。
这人不死心,还非要来试探下。
燕榅休拿起筷子,神情自若地把他夹的菜吃了,“别看我了,吃饭吧。”
“哦,”风辞收回视线,心里嘀咕,两辈子,差距还真大,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个人。
白天睡了那么久,到了夜里,风辞完全没困意。
除了趴在床上玩手机,别无选择,当然,他现在全身上下,除了手机,也什么都没有。
想到这,风辞还纳闷了下,白天他是怎么回事,看到燕榅休就,跟他走了
居然连打声招呼都没有。
而且他居然跟个小孩子似的,跟燕榅休说疼卧槽
风辞简直不忍直视,当时在想什么
哦,确实是差点疼哭了。
而且在燕榅休面前,一切神鬼妖魔,全部现形,他伪装也没用。
打开手机,除了小陈和向言他们问他什么时候回去,还有一个陌生号码,语气很冲。
你去哪了
风辞回了句。
你谁
对方很快就回过来。
宋东陵。
这语气风辞不用想就知道,没多说,就回了句。
明天回去。
约会去了
与你何干。
男的女的
咱俩关系有这么好吗
那边没动静了,估摸着是被风辞气到了,他躺在床上,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想了想,指尖点了几下,打开了音乐a,私人f,随机播放歌曲。
手一松,手机从掌心里滑落,掉在松软的被子上。
约会。
他一直都没想过的事。
就像是,他也从未想过,会有一日,跟一个男的,交往。
额,这么一想的话,这些天,他貌似什么都没做,全都是燕榅休主动。
风辞突然觉得有点心虚。
正巧这时,浴室的门开了,燕榅休带着一身水汽走了出来,他换了一身简单舒适的衣服,正在擦头发,见床上的风辞盯着他目不转睛,神色不变,“你去洗”
风辞看了他一会,爬了起来,“我给你吹头发吧。”
“怎么”燕榅休微微一愣,见风辞已经拿起吹风机了,到底没拒绝,被风辞按在椅子上,坐在那任这人摆弄。
太岁头上动土的风辞非常胆肥,乱七八糟地乱吹,要不是这人的发质极好,十分顺滑,估计这会都成鸡窝了。
风辞吹着吹着,视线从这人略显凌乱的发丝,不自觉地落在人的后颈处。
脖颈修长,肤色冷白而细致,在如墨色发丝的衬托下,莫名有一种极致的诱惑。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灼热的指尖不知何时已经落在那里,惊得他连忙收回来,就听到燕榅休凉凉淡淡的一句话,“想咬吗”
“什么”风辞怀疑他听错了。
燕榅休回过头,把他的那只手又按回了那里,问他,“为什么会想咬这里”
风辞收回手,“我没咬啊。”
“那假设你咬过这里,是为什么”
这什么假设啊再说他也不会咬人吧。
风辞挺想说,这个假设不成立,但见燕榅休抬着眸,眉眼间仍蕴着一股雾气,眼尾微微上挑,比之平常的凌厉摄人,多了几分说不明道不清的风致。
他鬼使神差地来了句,“可能是见你好看。”
燕榅休凝眸看他,眼里浮现些许笑意,“知道是什么时候咬的吗”
风辞警觉,“我不想知道。”
燕榅休似笑非笑,看这人把吹风机收好,放在一旁,才慢悠悠来了句。
“是你恨我的时候。”
风辞愣了下,关注点完全跑偏,“我恨你,为什么是咬你”
他很确定他没咬人的习惯。
燕榅休起身,轻描淡写,“你恨我,又不想杀我,所以咬一口泄愤。”
顺带着,让他接下来几天都无法下床。
这人在床上极少温柔,尤其是那次,激烈到令人头皮发麻,烈浆烧魂,亡命沉撞,跌宕疯魔。
他根本无法听清这人在耳后说了什么。
只听到这人低低的喘息,声线低沉又沙哑,气息灼烫到将人融化。
一次错过,此后再也听不到了。
他回过神时,风辞正歪头看着他,脸上是一无所知的茫然。
燕榅休抬手揉了下他的脑袋,“去洗澡吧。”
风辞没多想,下一秒就把刚才的话抛之脑后了。
洗完澡出来后,就躺在那玩手机,他实在是无聊得发闷,就找了个小游戏玩了起来。
燕榅休正靠在床头看书,打量了他几下,提醒了句,“小心手机砸你脸。”
风辞摇头,随口回,“没事。”
他玩得正嗨,正要突破历史最高记录的关卡时,突如其来一个来电,又是震动又是铃声。
他手一抖,手机砸他高挺笔直的鼻梁上了。
gae
“靠”
燕榅休手中的动作一顿,看了他一眼,完全没预料到这人会骂这一句。
风辞坐了起来,怒气冲冲地接了电话,“谁”
“你说我是谁”
“神经病啊”
“你才神经病”
旁边清清楚楚地听着这两人通话的燕大董事长,“”
这种没营养的话也值得骂
风辞深呼吸一下,理直气壮,“你赔我通关记录。”
那边沉默了下,“你是不是没吃药”
风辞呵呵冷笑,“再废话我挂了。”
“我听说你有女朋友了。”
风辞下意识看向旁边的燕榅休,见人也在看着他,脸上风平浪静,但他很确定,这人肯定是听到了。
毕竟房间这么安静,手机的通话声音也不小。
“这话你听谁瞎编的”
“你身边的人说的,还不承认行了,我也不多说,你把她的照片发给我看看。”
“你要干嘛”
“我看看你到底有多瞎。”
风辞翻了个白眼,“我没女朋友。”
“那就是男朋友哪个野男人”
风辞手中的手机突然被燕榅休拿走了。
这人高贵冷艳,又声色淡漠地来了句,“我是他男朋友,你找我有事”
“在床上,小朋友,随便打扰他人夜里和谐生活是会短命的。”
挂了。
风辞接过手机时,没忍住,“你在威胁他”
燕榅休抬了下眉,“好心提醒。”
他说着,拽住风辞的手,顺势一翻,把人按倒在床上,一只手撑着人的脑袋,稳稳地放下,挑了下眉梢,“女朋友哪儿来的”
风辞大大方方地躺在那,思索了下,“可能是他问小陈了,小陈知道我跟你,所以就编了个女朋友。”
燕榅休捏了下他的耳朵,“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风辞无语,“明明是你太见得人了。”
即便是这人极少出现在公众场合,但只要把他背后的身份随便拎一件出来,都足够全国人民认识到风辞了。
到时候八成都没人在意是不是同性恋了,估计每个人都要巴巴问上一句,大佬,您还缺情人吗,风格百变,男女皆宜,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要么,腿部挂件也行啊,洗衣做饭,任劳任踹,智力不足,体力来凑的那种。
燕榅休问,“那你怎么看不上”
他这些身份,在风辞眼里,都是一场虚妄,这个人就固执已见地守着自己的那一点本心,不接纳他人,也不允许触碰。
风辞抿了下唇,“不是我的。”
他不喜欢别人的东西,只喜欢自己弄到手的自始至终都属于自己的东西。
所以他想要什么,会自己去取,路难走点无所谓,他向来不怕什么艰难险阻,什么荆棘丛林。
燕榅休静静地看着他,右手落在他的左手上,手指分开,十指紧扣,掌心相贴。
他微微倾下身,一字一顿。
“但我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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