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醒过来的时候, 风辞差点被吓到了, 他床边不知何时趴着一个人, 再仔细一看, 这不是燕榅休吗。
男人趴在那睡得正熟, 这没什么,咱们可以当作这人梦游过来的,当然怎么过来的也无所谓,关键是, 这人正握着他的右手。
风辞试图把手收回来, 但男人在睡梦中好像意识到了, 抓得更紧, 力道还很大。
男人薄唇动了动,低声唤了句, “阿辞。”
自家小叔在睡梦中喊着自己的名字, 该怎么办急, 在线等。
注都是男人。
此时此刻,风辞不知道该摆什么脸。
他想了一会, 说不定是误会, 说不定他现在在做梦。
他躺下又睡了。
第二天, 燕榅休还是那副安静淡漠的模样, 处理公务, 看书,偶尔给他喂吃的。
风辞很快就把那个晚上的事抛之脑后了。
他没什么不自在,本着大家都是男人的原则, 就连洗澡擦身的时候,因为护工是女的,阿钰是女的,燕榅休一个大男人现成的摆在这儿,搭把手的功夫,不用白不用。
他身上的伤口主要在后背到腰腹处,缝了很多针,留下特别可怖的痕迹,伤口愈合的时候在长肉,总是痒,经常得侧躺着,有时候都睡不安稳。
除此之外,大腿上也缝了几针。
燕榅休在帮他脱衣服的时候,这人身上仍然缠了好多圈白色绷带,虽然拆开了不少,但也留下了伤痕。
原本漂亮性感的躯体,变得磕磕绊绊。
他的手顿了顿,动作下意识轻了不少,小心地把风辞的上衣从身上褪了下来。
接着就去拿毛巾。
风辞坐在床边,“要不我自己擦吧。”
燕榅休没理他,“待着别动。”
他把毛巾浸入微烫的热水里,拧半干,接着给风辞擦身。
这种事燕榅休以前从没给别人做过,但这几次多多少少也算是轻车熟路了,房间里开着空调,温度调的很高,以防感冒。
湿热的毛巾从风辞的脖颈慢慢往下,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被照顾到了,力道不轻也不重。
风辞一直坐在那,没说话,他觉得挺舒服的,这些天不能洗澡很难受,长肉的时候也难受,现在擦个身就感觉很不错了。
上身能擦的地方不多,大部分地方都被绷带覆盖了。
燕榅休放下毛巾,给他穿衣服。
风辞全程配合,直到燕榅休准备给他扣纽扣的时候,抬手拦住了,“我自己来吧。”
虽然动作幅度不能过大,但扣个扣子还是勉强可以的。
燕榅休没说话,一直看着他扣好了之后,才问,“能起来吗”
风辞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腿,“我试试,说不定可以。”
他说着,准备撑着床边,但很快就被燕榅休接过去了,男人的手搭在他没有伤痕的地方,撑着他慢慢站了起来。
两个人挨得很近,差不多快贴在一起。
风辞也没在意,一直在关注着自己的腿的状况,直到一个没防备,裤子被拽了下去。
风辞一脸懵,“你干嘛”
男人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平静又淡然,“帮你擦腿。”
他接着说,“你坐下。”
风辞想说,不用了,但裤子都已经被扒了,不擦白不擦。
他坐了下来,然后眼睁睁地看着燕榅休把他整条裤子扒了下来。
顶着这张高傲冷漠的脸,做这种侍候人的事。
太违和了。
风辞都觉得有些不忍直视,但被侍候的是他,他想了想,问燕榅休,“小叔,我是不是你侍候的第一个人”
燕榅休的手一顿,“闭嘴。”
得,生气了。
之前可从不会说闭嘴。
风辞安静了一小会,又问他,“你是不是有病”
燕榅休,“”
风辞解释了一句,“就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病,我感觉你状态好像不太好,你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燕榅休没回话,看样子是不想跟他讨论这个问题。
擦完了之后,该穿裤子了。
风辞站了起来,燕榅休一直撑着他,直到最后,问了句,“疼吗”
风辞摇头,“不疼。”
怎么可能会不疼。
话都比平时多了不少。
看着精神不错的样子,其实一直在刻意转移注意力。
燕榅休伸手,虚抱了他一下,小心地不触碰到伤口。
他说,“我疼。”
看着风辞身上的伤,他比任何时候都疼。
尤其这人根本不吭一声。
从车祸到现在,有时候疼的整夜整夜睡不着觉,他也从来不提。
风辞微微一愣,对上了男人的眼睛,他的瞳色是纯黑色的,平时看着总有些冷漠锐利,但此时,多了几分无法掩饰的自责和心疼。
“这次是我不对,”燕榅休把风辞额前凌乱的发丝往旁边捋了捋,低声说,“不该不接你的电话。”
或许接了电话,就不会出这场车祸了。
他的动作很轻柔,语气也很柔软,“阿辞,对不起。”
“我不该瞒着你,不该犹豫。”
“不该让这一切重蹈覆辙。”
“不该,太贪心。”
风辞一直安静地看着他,过了很久,才开口,“没事,都过去了。”
燕榅休的脸色一白,握住风辞的手,“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所有的爱与恨,所有的纠缠,都过去了
风辞皱眉,“我也不知道。”
“我现在想不清。”
他摇了摇头,眉头紧锁,不知在对谁说话,语气并不好,“别说了。”
一只手摸上了他的脸。
风辞下意识拍开了,等反应过来是谁的时候愣了下,接着对燕榅休说,“你先出去吧,我睡一会。”
自那之后,风辞不常与这个人说话了。
他开始经常睡觉,但睡得不踏实,时不时惊醒。
整个人的状态不受控制的糟糕。
直到某一夜开始,燕榅休出现在他床边。
这个人不睡觉,就一直安静地看着他。
有时候会握着他的手。
有时候风辞听到他低低的嗓音。
记不清在说什么。
像是在催眠。
风辞心里有这个意识,这个人在催眠让他入睡。
那些错乱的记忆也渐渐被抚慰了下去。
逐渐,被掩埋。
他的状态开始好转。
正常吃饭睡觉,正常作息养伤。
他身上的伤好得很快,已经能够上下床溜达了。
风辞不想窝在床上,就过去抢燕榅休的沙发,这个人总是靠在沙发上看书,有时候看着看着都能睡着。
他就在旁边玩手机,最近下载了个游戏,玩的不亦乐乎。
风辞带队打副本的时候,肩上靠过来一颗脑袋,不用想,肯定是燕榅休。
有时候他都搞不懂,困就去床上睡,干嘛总窝在沙发上。
但有时候又想想,说不定跟他一样,都不想去床上,总觉得沙发比床要好。
所以他就没多管。
再说人一看就是极有主见的人,还是长辈,也轮不到他来说这些。
男人靠过来的时候,风辞正在打紧要的关节,也就没注意这人。
直到男人的手臂穿过他的后背,轻轻地抱住了他,风辞才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往旁边扫了一眼。
行吧。
人睡着了。
抱就抱吧,就当冷了取暖。
他继续玩游戏。
没过一会,房门被推开了。
阿钰拎着包装精美的点心盒站在门口,歪头看着他们俩。
别说,这一幕还挺眼熟。
风辞忙里偷闲抬头看了眼,见是阿钰,打了声招呼,继续玩游戏。
阿钰转身关上门。
走了过去。
把点心盒拆开。
坐在他们俩对面。
脱了鞋。
双腿盘着。
捧着点心开始吃。
边吃边看这两人。
她有时候觉得,这个姓燕的男人快要病死了,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即将沉入深海底的人,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生命迹象。
一直在不断地下沉,下沉,直到彻底消失。
但只要在她哥身边,这个男人就好像,死不了。
就像是。
她哥,就是这个人的药。
阿钰其实不讨厌他,她讨厌的是,这个人不管不顾的掰弯她哥,却又在最后才说出真相,在他心口上,狠狠地插上一刀。
她哥明明一开始并不是喜欢男的。
这样的做法真的太过分了。
阿钰看了他们好一会,直到把点心吃了一半,才起身,“晚上想吃什么”
副本已经快结束了。
风辞没多想,“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阿钰最后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出去了。
凌晨两三点。
风辞睁开眼,意识并不清醒,起身,下床就去卫生间。
洗完手准备回去的时候,门突然从外面被打开了。
风辞一愣,待看到来人时,“你来上厕所。”
他随口说了句,什么也没想,就准备出去。
刚踏出一步,就被男人握住手腕,给拉了进去。
门在后面被轻轻关上了。
男人的力道很轻,并不会碰到伤口,所以风辞一路懵懵的,疑惑了句,“你推我进来干嘛”
燕榅休看着他的脸,“因为我想你了。”
风辞歪头,“想我干嘛”
燕榅休直视着他的眼,“你现在在做梦。”
风辞闭了闭眼,根本不看他,“我没在做梦。”
“那我是谁”
“燕、燕榅休。”
风辞眼神恍惚了下,下一秒,眨了下眼睛,唇角勾起,哄小孩似的轻佻语气,“来,抱一下。”
鼻尖嗅到一股熟悉的冷香。
风辞握着男人的手腕,把人按在墙壁上。
他低头轻咬住了这人的后颈,“你身上好香。”
唇顺着清瘦漂亮的后颈向上,脖侧,最后含住了耳垂,尖尖的牙锋肆意厮磨着。
他的手格外的不老实。
男人靠在他怀里,长睫颤了颤,忍不住低低喘了声。
听到声音后,风辞抬手,抬起他的下巴,强迫人仰起头。
他凑近,吻了吻这人的侧脸,漫不经心,“你是不是病了”
燕榅休微抿着唇,没说话。
风辞似是有些不满,捏着他的下巴,别过男人的脸,淡漠地威胁了句,“不说就在这上了你。”
燕榅休唇角轻轻勾起,“你恐怕不行吧。”
风辞眸色沉了几分,却笑了声,没什么温度的语气,“那试试。”
男人被按在冰冷的墙壁上。
他有点冷,想回头看看风辞,但被掌控着。
牙关紧咬着,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直到最后,他几乎站不稳。
忍不住唤了声。
“阿辞。”
一个人从背后拥住了他,下巴轻轻地搭在他的肩上,声音又低又沉,温柔却凉薄。
他轻声问,“不舒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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