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不该说那样的话,她长时间的沉默叫安室犯了难。——不,只是早晨的咖啡耗尽了而已,这样也好,至少不必去应对她奇奇怪怪的想法了。
但往常,无论她是否在右脑活跃期(非语言处理时间段),她都会努力向他传达自己的想法。像今天这样一路沉默地回到家中,甚至没有询问他购物与外食的需求,并不符合她这几日渴望出门的心境。
不知是舞台剧与角川电话的延迟冲击,还是被他狡猾地用好意救赎后,又再次被逃避了告白的失落,莓爱里乖巧到几乎化作了提线木偶,任凭他带下车领进门,这样的反应让他暗暗自责起来。
这算是他的一个坏习惯吧,一旦事情开始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他就会将责任背到自己身上。是自己还有所不足?总之,一定是他未考虑到的过失吧!陷入这样的思考漩涡后,他就像是绝境求生般,将思考全都集中在了某一条线上,疾驰——他会死认着那个方向,拼死尽力。
虽然没到这么夸张的程度,但现在,他就近乎讨好般地,利用冰箱里昨晚购入的一切可用食材,不消一小时就做出了堪比毛利家在波洛咖啡店破费一次时数量更可观的料理。当然,钦点的三明治与蛋糕也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了这豪华午餐的菜单里,仿佛是等不及要同时开始下午茶似的。
他没有提供咖啡或是巧克力,显然他还不希望她能那么快流畅地表达自己的内心想法。这当然是一种自私。然而,这也意味着他问不出口“味道如何”“还想吃什么”这样的话,也无法让对方释放她刚经历的痛苦,他只能用美食取悦面前的女性,尽最大所能地安慰她的身体。
于是,两人之间只有碗筷与咀嚼的声响在流动。
反而被这种沉默影响到了自己的心情——他嚼着食之无味的招牌三明治,眉头一皱。这却引来了对方的注意:“……安室先生,那个,吃的,不好吗?”她吞吞吐吐地说着混乱的语序,大意是在问他是否在皱眉口味的事。
对方的主动搭话让他喉咙一紧,但他刚咽下的三明治却相反,终于在味蕊里散开了熟悉的味道。幸好她的反应慢,并不会对安室一瞬间的愣神奇怪。他在做好心理准备后才开口:
“做给常客的招牌料理,要是做坏了那可是砸招牌的事,幸好我还没有退步到那个地步,请放心。”
这话自然没打算让莓爱里继续聊下去,于是她又无声地细嚼慢咽起来。夹一片肉,带上一块土豆,也没有忘记西兰花与番茄,鸡蛋卷,芹菜……切成小块的三明治也不能落下,她正努力以自己的慢条斯理消灭这整桌菜。这时候若要继续认为她是在情绪的低谷,那他也未免太不了解眼前这人了,毕竟曾见过她的眼泪,他明了她真正痛苦的时候会是什么样。
除了话少了些,也不再对他投来饱含情感的目光,莓爱里现在的行为与她平时没有差别。她还是那样在享受美味的料理,中间吃累了,停下筷子,喝上一口汤,发现汤里有豆腐的时候眼神一亮,说起来她也挺喜欢这种和式家庭料理的。
比起第一次带她来这间屋子时,她在大哭后品尝料理的模样,现在的心情明显是不同往日了。这样观察着享受美食的莓爱里,心中的不安逐渐被冲淡了,他反而生起了一股说不出的充实感。
如果仅仅只是两人出门看了场戏剧,回家后两人像往常那样一起用餐,静静地……这如同梦想中家庭生活的模样,便是此时。
“……似乎做太多了,要是吃不下的话,就把剩下的放到晚餐吧。”家庭氛围般的话语自然从他口中流露,他丝毫没察觉到其中的平静与刚才内心的波动相反。
即使不抬头,余光也能看到对桌的她微微点了头。没有咖啡让她在这种时候多余地吐槽真是太好了。
安室闭上了眼。再次进入口中的食物已经有些凉了,可味道却出奇的好。感受着这番滋味,作为一名料理爱好者,安室当然知道其中奥秘。
以及,作为一名侦(gong)探(an),他也察觉了这份平静与自己的格格不入。独自一人的生活太久了,他还没有办法完全投入到与人生活的充实感之中。在充实之后涌入了一片空虚,即使是美味也不能填满这片空洞。
收拾完桌面后,来到水槽旁正见到莓爱里有些粗鲁地挽起了袖子,她开始笨拙地在冷水冲洗下清洗起了盘子。走到她身边,安室不动声色地打开了热水,将她的双手推到了温暖的水流之下后,他才放心地与她臂靠着肩,开始清理沾满油腻的平底锅。
这并非是她第一次帮忙做家务。自从他们住在一起后,除了料理她无能为力外,清洗,打扫,整理,她还是样样都有在做。他去波洛工作的白天,她每两天就会抽空把客厅和厕所、浴室打扫一番,但她从来没有刻意提起这事,往往是安室问她有没有这么做时,才颔首作答。
因此她今天这样默默来帮忙洗碗,并不至于让他有多意外。当然,总是忘开热水这点也不意外——无论是洗手还是喝水道水,她总不在意是冷是热,明明平时这么怕外面的寒冷空气。
边熟练而迅速地擦拭餐具,他不忘观察对方有什么异样,这一瞧反倒叫他意外了。莓爱里非但没有遭受记忆阴霾折磨的模样,甚至比刚才进餐时还要快乐,嘴角微微翘起——她竟然小声地哼起了流行歌曲的调子!
曲调声断断续续,震惊之余,安室很快就听出来那是她最近的手机铃声,《时日无多》的主题歌。前几天从六林凛王的经纪人小金井那儿传送来的邮件里附带着这首歌的DEMO,歌手是如今在看守所等待司法程序的八光莎拉。据说那是在看守所律师会面的时候当场用手机录制的,考虑到会面时间的短暂,可想双方是多么认真地在做着这些没有回报的事。
安室想起之前在帝丹高中的发表会结束后,铃木园子的一番话:
“说起来,这一周兰有些沮丧呢。她说你们在片场遇到杀人案后,她向那位大山导演询问电影能否上映,却被告知最终只会进行内部试映,她说太可惜了。当然啦,一般来说有犯罪行为演员的影视剧肯定会被禁止上映的。不过我也觉得好可惜哦!好想看看这部杰作啊~我就跑去问了有点人脉的次郎吉叔叔他怎么看,别看他这样,他以前还自己拍过电影呢!他说:这世界上只要不在乎资本,就总有解决的法子!他要去会会大山导演,还决定买下玻璃馆把那里打造成下一个和基德对决的地点——所以老师也不用担心,我看一定有办法的啦!”
铃木财阀对于这类问题自然有他们独到的解题思路,但关于解决方法,安室大致也能猜出来是什么路数:多半是打算先把电影推向海外市场和国际电影节,得奖后风光归国,这样即使没有通过映伦(映画伦理管理委员会)的审查,至少本土对电影的舆论风评会有所好转。到时再设法入选本土电影节,基本就可以让映伦松口了。虽然是成功率很低的法子,倒也不失为一种向更多人展现这部作品的方式。
只是到最后在映伦的要求下,所有与八光、二四音、两位被害者(豪五空事件另说)相关的镜头都可能需要换角补拍或是重新剪辑了。而牵涉到那四人的其他投资方,想必早就自认倒霉,打算与这部电影划清界限吧。这样反复揭露业内伤疤,恐怕更会使那些资本方不满,到最后,电影主创们的坚持才是这个方法里必须付出的资本。
无论如何,如今这首由杀人犯八光演唱的歌曲DEMO,都是未来谁也无法听到的版本了。而幸运的是,这首歌至少拥有了一位歌迷。
“你真的很喜欢这首歌啊。”不经意就发出了心中的感叹,安室没有想到自己会得到“嗯”以外的回应。
可尽管很艰难,莓爱里还是试图向他解释自己的行为:“那……只是不自觉地……我没意识到,的歌。”——大概是在说,哼这首歌只是不自觉的行为,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哼唱的是哪首歌。很好理解。
可看她这短短一句话却说得满脸通红,安室就庆幸还好说出了心里话,空虚缥缈的思绪似乎落地了。平静的生活是如此珍贵,有时是在家中和爱犬相处,有时是在波洛和客人闲聊,也有现在这样安静却流动着的时间——总之,他不能荒废这些宝贵时光,决不能因自己的问题虚度。
果然现在这样是不行的,他不能堵上她的嘴巴——“抱歉,我过会儿给你准备咖啡。”习惯性地对她微笑着,安室倒是先被这句话抚慰了情绪。反正都说出口了,接下来如何就随她吧!
想用实际行动表示感谢的莓爱里,看来是介意手上的湿漉并没有伸手过来,而是把脑袋靠向他的手臂蹭了蹭。
只是这个举动,就让安室心中一阵感动。他的担心果然是多余的,无论是对她迟钝内心的臆测,还是怕她介意自己的反应,都不过是他想太多了。身边这位女性已经越来越坚强了,尽管是被无数死亡强迫的坚强。
在心痛与敬佩的同时,安室也更觉自己这几小时来是多么“可笑”。
他总是这样,过分夸张别人的情绪,过分施加给自己压力,过分考虑一切的最坏可能。可就是对他这么“过分”的男人,还有人对他倾心,做出了这样可爱的回应。他刚才的不安、自私、充实与空虚,这下全都像是雨点似的,随着手臂上消散的触感,纷纷落到了地面。
无数的涟漪在心间震荡,他不觉笑得苦涩。他需要一场雨,把这些烦恼全部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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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安室淋浴完回到客厅时,一杯咖啡已下肚的莓爱里正望着茶几上的花束出神。听到他接近沙发的脚步声,她转过头来的眼神总算又变回了往常——不,比往常更甚,比早晨出门时看他的眼神更为黏着。
他当然不明白是因为自己刚出浴还满面红光的模样,只是单纯想着:难道咖啡打开的是另一方面的开关吗?想听她说话是一回事,可她要是在两人独处时告白就是另一回事了——他还没来得及考虑要怎样避开无法躲避的直球呢!
“安室先生。”她一开口,趁她人还没靠近,安室立即拉下了脑袋上的毛巾,装模作样地擦着头发,“嗯?怎么了?”毛巾恰好挡住了一部分脸,隔开了两人的视线。
“角川有藻刚才在舞台现场。”她流畅地表达了自己所想。
原来是要说这个话题,安室知道自己想歪了,有些羞耻地拨乱了发丝:“啊……看来当时在角落里打电话的人便是他了吧。”想起那时候自己竟然没有立刻联想到对方,安室倒也不怎么在意,毕竟他也没有办法在当时逮捕对方——那不过是一个鱼群里的杂鱼,在找到把整个鱼群一网打尽的方法前,可不能因为一条杂鱼惊动他们。
“你有见到吗?”
“嗯。”只是当时没想到他还会和女高中生们有联系而已。他又皱起了眉,倒不是担心兰和园子是否会被盯上,而是显然对方瞄准毛利侦探事务所的原因在监视他——更确切说,也许是在监视另一个警察,角川一(二若一)。若是这样还好,如果对方察觉到了自己的另一重身份就麻烦了。
心头一凛,他应该不会犯这样的失误——如此致命的失误,他不可能犯。冷静下来,他已经好一阵没有直接进入警察厅了,更何况自从与她同住开始,大部分时候是以和风见联络的方式进行活动的,而且有“警察内应接头”作为掩护,还不至于被组织怀疑。
“安室先生,是不是该报警抓住他比较好?”
她单纯的提议让安室乐了:“这你不用担心,我早已提供情报给一课的人,这些事让他们考虑吧。”这当然是骗人的。提早把鱼群暴露给那些一课的人,根本只会坏事。他可是反过来命令风见和角川一去压下那些情报,就是不想让拳法部那几个案子的调查影响到最终任务。
只要最后解决一切就行——最后的结果能保护他的国家,这就是最终目的。
“那就是说会很快逮捕他吗?”
“这就要问那些一课的刑警了。”当然,怕她真的去傻傻地问,安室补充了一句,“不过这样反而会给他们压力吧,而且逮捕时机也肯定要保密。”
“哦……我知道了。”
她的话题就到这里结束了,这让一直看不到她表情的安室,又起了一丝不安,可就算移开毛巾的视线遮挡,他也无法从她的脸上瞧出什么。她除了眼神能表露情感外,其余的脸部表现力太弱了——真让人困扰啊。
他迟疑地看着那张不知在想什么的脸,还是问了:“……你很介意吗?”可随即就想到,对方可是杀了她重要友人的家伙,不介意才奇怪吧。“我是说……你很急吗?”
她愣了一下,稍稍表现出了惊讶:“哎?我……”她的眼神一变,安室就知道自己这话问出事了——“比起急这个,我还有现在更介意的事。”
“莓爱里小姐,你要不要……”
“安室先生,你有听到我在舞台谢幕时说的话吗?”——直接切入正题,真是个不会读气氛的女人!
比起害羞,安室此刻感觉到的还有一种无助的愤怒,他很想问问这个人从杀人犯的话题直接跳到告白是怎么想的,可另一方面他又气自己对这件事毫无办法——他可以避开子弹和跟踪,拳头和追击,只要他想。当然,避开告白和热情也是,只要他想。
他想吗?——当然想!
再次决定无视这句话的安室,抓紧了脑袋上潮湿的毛巾,继续避开对方的视线:“啊对了,莓爱里小姐要不要也洗个澡,正好浴室还暖和着……”
“安室先生没听清吗?我是说……”
“你记得吗?你昨晚身体不适,早上就没冲澡。今天上午发生了那么多事,你一定很累了吧,现在该做的是好好放松一下,我看就泡个澡如何?”
边说着,他迅速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干净的浴巾,送到对方面前,几乎是不容分说地把对方赶去了浴室。
“安室先生,那个……”
“啪。”没有理会她的话,把浴室门关上后,他才重重吐了口气。
——多么粗糙笨拙的应对方式!不说是个男人,就算只是以普通人来说,这都是最笨的解决方法,而他……太糟了。必须赶紧想到应对的方法,毕竟她又没有笨到洗个澡就会忘记这件事的地步(虽然他心中有一丝这样的期望),现在只是把事件延迟了而已,他还是要在今天解决这个问题!
一把拽下了脑袋上的毛巾,他无所适从地捏起了毛巾的两端,靠在浴室旁的墙边,就这样思考起来。
这不是接受还是拒绝的问题,只要继续保持这样的距离就好了。他们两人间固有的距离——不用接受也不拒绝,就像之前那样告诉她,不希望两人的关系发生变化,她一定能理解他的。对,就这样……
“安室先生!”
一旁的门突然大开,他身体一震,转身就想把刚才思考出的答案说出口:“莓……”
可是声音,就在面前的画面中噎住了。
他完全没想过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全身僵硬——在一位身上没有任何掩饰的女性面前!
除了部分被黑色长发掩住的胸前,她以最简单纯真的模样站在了那里,抬头正凝视着他:“抱歉,我想起来,我好像说错话了。”
现在不是这个问题——意识到这一点的安室首先移开了视线,并且为了阻隔两人将湿漉的毛巾阻挡在了两人的视线间。
“请你先穿上衣服!”
“让我说完就回浴室。”这话语里的强硬,是完全没有放过他的打算。
安室的眼角瞥到了未被毛巾遮住的部分,再次迫使自己移开视线:“那么请快些说完吧!”他已经顾不得刚才考虑的事了,先解决面前的危机要紧!
听到她深深吸了口气,随着这口气,紧张感也袭来了——搞什么啊,又不是没被人告白过,眼前这小孩子身材也就是比柯南妖娆点的程度吧——他在心里暗示自己。
而且不是“说错话了”吗?也许她想撤回告白……不管是告白还是撤回,总之快点结束吧!
“安室先生。”
“嗯。”
“你有恋人吗?”
“……嗯?”
“我是说现在。”
“……如果我说有呢?”
“如果的意思是还没有对吗?”
“你的理解太片面了。”
“那么我可以片面地说一句话吗?”
“……不可以。”
“我喜欢你。”
“……我说了吧,不可以。”
“没关系,我只是想说而已。之前顺序错了,现在我说完了。”
“那么快进去吧。”
“好。”
门推开的声音响起,安室的神经随之放松。放下毛巾转头看去时,却发现对方还站在那里。
这下,他彻底停下了动作,连再次别开目光的举动都没有了。
“……你骗我。”
“对不起。”她竟然在说这种话的时候,笑得那么温柔。
可耻的是,在这个笑容面前,他不愿转身了。
而后,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女孩靠近,抓起他的双手,仿佛用尽她全身力量地把他拉近,隔着那片湿润的毛巾——
即使隔着毛巾,还是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和柔软。她鼻尖的呼吸。她唇间的柔软。
她异色的双眸被通红的脸颊晕染,氤氲着一层不一样的光彩,即使背对着厨房的窗,安室也能从这双眼眸中看到室外午后的阳光,仿佛是整个世界。
“对不起。这是我对安室先生和你的恋人说的。”
她说完,便毫无留恋地放开了他的手,走入浴室。
从双手被握住的地方感觉到的热度,完全及不上脸部的。
此刻,安室透,满脸通红。
◇◇◇◇◇◇◇◇◇◇◇◇◇◇
——冷静不下来。
屋外的脚步声传来。
——冷静不下来。
“安室先生?”
——冷静不下来。
“安室先生,冰箱里的剩菜我吃过了。”
——冷静不下来。
“安室先生在和恋人道歉吗?”
——冷静不下来。
夜晚,11点半。自他进入卧室到现在已经过了8个小时。——为什么大半夜的她还这么会说话!她是把咖啡壶都喝空了吗?!
他没有心思在键盘上继续写报告,负气地倒在了被褥上。
然而,摊开的床被就像是在提醒他昨晚这里还睡了另一个人似的,留有她身上的味道——这当然不可能,留着她味道的地方,在他身上——他猛地又坐起了身,面对笔记本电脑。
这样反反复复地举动,至少有十三次。
“安室先生,晚安。”
门外终于是没了声音,又是十来分钟后,他的注意力总算又回到了屏幕上写了几行的例行报告。
——关于M女性,自述回忆,《乌丸集团》的组织下部门《鸟喙医》,代号“甲州”,身份未明“1”。
可是,破碎又烦乱的语句,无论怎么绕弯,都绕不开那个名字。
“M……莓爱里……莓爱里小姐……莓爱里酱……莓爱里老师……”
他重复着与这个名字有关的称呼。
“……MARY……小莓……莓子……”
一手支着脑袋,念着念着,嘴角像是被这洋娃娃般的名字逗笑了。
“叫玛丽像洋人……日本人的话,果然还是叫莓吧。”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为了这种小事思考了好半天。
不安还在那里,自私也在,充实与空虚,同时在他心中翻滚。明天的他也一定抱着这样的沉重。
可是今天……
“对不起什么的,你可真是狡猾啊……莓。”
哪怕明天他们还是要维持原本的关系,今晚,他想好好放肆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