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长老遇害”
在场诸位万剑归宗弟子,无不倒抽了一口大大的凉气。
虽然众人早已在心中定了秦云奚的罪, 但其实每个人都觉得他情有可原, 毕竟王氏在仙魔大战中做出的种种无耻举动有目共睹, 若是私底下戳脊梁能把人戳死的话, 王氏那些大剑仙早已死过八百回了。
王氏出事, 大部分人都感到幸灾乐祸。
若是秦云奚真被捉回来,万剑归宗的弟子八成要写万人血书, 求魏凉饶了他的性命,从轻发落。
在大家的心中, 秦云奚仍然是一峰之主,剑君座下大弟子,人人景仰的大剑仙,是自己人。而王氏, 则是那阴险卑鄙的修真界败类。好人杀了坏人, 便会给人一种悲剧英雄的壮烈感, 无人不同情。
可是他怎么能血洗刑堂他怎么能杀了邢长老
邢长老执掌刑堂,铁面无私,对待所有弟子皆一视同仁,就连魏凉座下七大剑仙都怂他怂得紧这便是最大的公正公平。
刑堂坐落在那里,像是一个巨大的铁质实心秤砣, 沉甸甸地镇压着一切不守序的行动和念头,令人心安。
每个人都怕邢长老,但每个人也都敬爱他。
秦云奚怎么能杀了邢长老
直到此刻,众人才惊恐地意识到, 秦云奚并非什么惩奸除恶的复仇者,而是一个满手血腥的杀人凶徒。
“师尊”顾飞长吸一口气,道,“请师尊查明真相,若当真是大师兄和七师妹行凶,弟子请命,前去捉拿二人”
魏凉沉吟片刻,携了林啾,乘斗龙前往刑堂。
众弟子呼啦啦跟在后面下了山,只留下欲哭无泪的王卫之。
“不是,他真要钉我三日不成”
刑堂所在的山头是一座矮山,山脚便是万剑归宗迎客的大堂,大堂外是山门。
一路走向刑堂,众人只觉触目惊心
每隔几步,必能看见倒伏的尸首。鲜血洒在灵气浓郁的绿植丛中,像一朵朵赤色或暗色的花。
每一个死者的眼睛里都残留着震惊和难以置信。
显然有许多弟子曾想要逃往后山报信,却因为实力悬殊有如天堑,一个都没能成功脱逃,悉数被无情地斩杀当场。
那个幸存的报信弟子小跑着跟在斗龙旁边,他浑身颤抖,磕着上下牙,向魏凉诉说当时的情形“秦云奚大剑仙见人就杀,柳清音大剑仙跟在他身后,虽然不曾动手,却也并不阻止他。二人从思过岭下来,本想绕过邢长老的讯堂,不想却被邢长老察觉,将他们截下。”
他的喉咙里好像堵了什么,声音时不时哽住。
缓了片刻,接着说道“对上邢长老,秦云奚大剑仙仿佛颇有些吃力。邢长老骂他,他也不回嘴。我以为邢长老要赢了,谁知,那秦云奚竟是故意示弱”
说到此处,他的脸庞涨得通红,额角和手背上爆起青筋,对秦云奚二人也开始直呼其名了。
“趁邢长老放松了心神,秦云奚忽然祭出一式凌厉至极的剑招,与邢长老僵持在一处,二人都一时发不了力。秦云奚便让柳清音对邢长老下手,柳清音却始终犹豫不决。后来,邢长老趁这二人不备,想要放一枚烟讯,不慎被他们发现了。那秦云奚当即对柳清音大喊了一声,拖不得了,想想魔主之后,柳清音便、便对邢长老下手了剑君他们这是入了魔么灭我刑堂,是为了魔主吗”
闻言,紧随在斗龙身后的众人齐齐色变。
倒抽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七大剑仙已死了三位。如今再有两位叛宗入魔
魏凉座下弟子,已凋零到仅存二人。排行第二的顾飞,以及排行第四的慕容春。
刑堂也没了,众人心头都缠上了一团化不去的黑云。这万剑归宗,怕是要就此衰落了。
正道凋零,邪魔必兴。剑君以一人之力,还能撑得住这即将倾塌的天么
众人忍不住轻轻哀声叹气。
很快,目的地便到了。
邢长老的讯堂已成了废墟,断柱之间,躺着那道竹竿似的苍老身躯,浑血浴血,惨不忍睹。
报信弟子满面愧疚“有负邢长老教导,紧要关头,我还是贪生怕死了我诈死,把师弟的血抹在身上,逃过了一劫”
“无需自责。”魏凉瞥着废墟中的邢长老,道,“若不是你及时报信,他便真要死了。”
“什么”
“什么”
闻言,众人的心齐齐悬到了喉咙口。
顾飞已奔了上去。
他急急用灵气护住邢老头的心脉,道“师尊,邢老还有一线生机”
众人紧张得眼珠都不敢错一错,死死盯住顾飞那只手。
“嗯,”魏凉问顾飞,“方才你提到被魔族攻陷的城池,其中是否有碧波潭”
“有。”顾飞点点头,眼神忽地一亮,“师尊是打算替邢老去取护心果师尊请放心,我就算拼了这身修为,也定会护住邢老,待您归来”
林啾望着一息尚存的邢长老,心中长长地舒下了一口气。
旋即,她意识到了一件事柳清音的人性,尚未泯灭。其实如果设身处地想一想,她走到这一步其实是有原因的,并非因为她本性不好。虽然柳清音绝不是一个好人,但也暂时还算不上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若她有秦云奚一半的狠心,邢长老便不会留下这半条命了。
柳清音必定是故意手下留情的。若是站在她的角度来看,也算是有她的“逼不得已”。
林啾悄悄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但世间之事总是这样,有人得到,便有人失去。有人好,便有人不好。
她抬起眼睛,望了望魏凉。
她不禁想道如果魏凉是书中的那个人,我会不会落到林秋那般际遇若我身陷九阳塔,得到力量之后,会不会也心怀怨恨,出来报复这些人不,我不会。因为我不会像林秋一样,被人挑唆两句便往旁人的杯中下毒,我也不会为了一个对我没有半点情义的人而暴露自己的业莲秘技。若魏凉不是眼前之人,此刻我已远走高飞,绝不会掺合这些事情。
她又想看似被逼无奈,其实每一个人最终踏上的那条路,都是自己一步步的选择走出来的。
这般想着,胸间仿佛有什么东西渐渐开阔了。
魏凉让众弟子开启了护宗大阵,然后回到后山,解开了王卫之身上的桎梏。
王卫之狼狈地跳起来,双手捂住腿间那个剑洞,正要放上几句少年负气的狠话时,却被魏凉一句话堵得双眼发直
“祭渊在碧波潭。”
王卫之愣怔片刻,狞笑道“我这便去找他”
魏凉语气凉薄“你打不过。”
王卫之“”
荒川曾说过祭渊在撒谎王卫之的娘根本不在他的手上。
但王卫之认为,祭渊既然说出这话,必定多少知道一些黄银月的消息。
王卫之自小便恨自己有个做魔的娘亲,只可惜一个人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
因为黄银月的缘故,他的父亲王阳焰早早便被逐出了家族的权力中心,与黄银月一道隐于山林间,每年到了王卫之的生辰时,才会悄悄带着黄银月回来看他一眼。
王卫之天赋异禀,自开始修行之日,就在同辈中绝对无敌。若不是他足够强,就冲他这身世,必定要被欺负得抬不起头虽然那件事是绝密,只有权力中心那些人知道,但外面总是会有不少风言风语,有说他娘是魔的,有说他娘是娼的,总之绝无好话。
幸运的是他够强,谁不服,就打到服。
久而久之,他的性子便越来越独、越来越倔。他讨厌黄银月,连带着也讨厌起王阳焰来。
前年生辰,黄银月没有来。
王阳焰告诉他说,黄银月被万剑归宗的柳清音伤了,所幸他及时觅得良药,现今已无大碍,只是暂时还不方便走动。
直到这时,王卫之才发现自己其实早已习惯了这两个人的存在。
他忽然找到了最近三日有些坐卧不宁的原因。
原来,他竟有些期待生辰日的到来,因为这一天,他就可以看见那两个讨厌的人
只不过他并不会让王阳焰看出他的心思,他知道这个爹最会得寸进尺,若是自己表现出松动的意思,他定会找更多的机会把黄银月带过来
王卫之讨厌这样。
他做了那么多的努力,好不容易才让王氏众人渐渐不再议论他的身世。若是黄银月来得多了,被人撞见,岂不是又要让那些碎嘴在背后嚼舌根
黄银月每次回来,待不到半个时辰,他就会非常暴躁地赶她走。
他曾无数在这二人面前放过许多狠话,断绝关系的话说过不下八百遍。
然而,当王阳焰当真独自一人前来的时候,王卫之却发现自己非但不开心,反倒心中像是憋了一把火似的,闷得慌。
于是他冷笑一声,对王阳焰说道“柳大剑仙是没吃饱饭么那样一个小小的魔族,居然也能从她剑下逃生”
这便是纯粹的气话了,黄银月修为也是极高,当初与王阳焰不打不相识,谁也奈何不了谁,这才渐渐发生了纠葛。
他原以为王阳焰会像从前那样板起脸教训他一顿,没想到,那一次王阳焰居然心平气和,只对他说道“明年生辰,我会带你娘来看你。”
这一年,王卫之修行愈加刻苦了,他卯着劲儿,想要冲刺大剑仙,寻个机会,与万剑归宗的柳清音一较高下。
然而,去年生辰,一个人也没有来。
不仅黄银月没来,就连王阳焰也没来。
王卫之独自坐在自己漆黑的华丽大屋子里,坐了整整三日。
因为往年生辰之日王阳焰和黄银月都要来,所以他从来不让族中那些阿谀之辈替他庆生。
那一日,他第一次感觉到刻骨的孤独。
到了今年生辰,他故意将族中同辈都召了过来,胡天胡地,热闹非凡。度间,他屡屡借口更衣,到漆黑的后院晃荡一圈,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两个人。
宴席闹到一半时,他气冲冲地掀了桌,将人全部赶走。
他又等了三日。
再后来,战争便开始了。
他魂不守舍,迷迷糊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杀到了魔族的疆域内,误打误撞就发现了荒川秘境。
他用这件事填满了心头的空洞,一心只想取得荒川传承,其他的事通通靠后。
没想到无心插柳,在秘境中,倒是听见祭渊说起了黄银月的下落。当时王卫之只觉得自己悬了两三年那颗心“噗通”一下落到了实处。他很高兴王阳焰没有说谎这两年来,王卫之觉得黄银月可能已经死了,所以王阳焰没脸再来见自己。
荒川说祭渊在撒谎的时候,王卫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失望。就像是一根坏掉的弦一直绷着,绷啊绷啊,好像就没什么感觉了。
少年就这般纠纠结结,不愿面对自己的高傲的内心。
离开秘境之后,救林啾,又被他当成了心头首要的执念用来与那无边的焦虑对抗。
今日林啾这边的事情也算是了了,恰好听到了祭渊的消息,如何叫他不激动在他眼中,那便是黄银月与王阳焰的消息。
“我得了荒川传承,别太小看我”王卫之拂了下袖,“你等着,我这就去杀了祭渊给你看”
刚转了半个身,只见他屁颠颠又转回来,脸上竟是挂了个别别扭扭的笑容。
语气谄媚得怪异“那个,剑君啊,你看这斩妖除魔的事,作为正道魁首,你也不能置身事外的对吧。”
于是三个人便一起出发了。
林啾发现,斗龙大宝宝居然会飞
它从半山腰往下蹦,四条粗短胖的腿齐齐张开,腿下有一层肉翼,呼地展开时,整只狗子就像一个狗形翼装人。
王卫之御着剑跟在旁边,看得嘴角直抽搐。
“太慢了”震惊过后,王卫之开始嫌七嫌八,“等你这坐骑慢慢爬到碧波潭,祭渊早跑出八百里了”
斗龙大宝宝偏过磨盘大的毛脑袋,鼻翼翕动,酝酿少时。
然后对着王卫之,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
只见那清亮的鼻水兜头盖脸扑向王卫之,他猝不及防,呼一下浇了个透心凉。
一头迎风肆意翻飞的黑发蔫蔫地贴着头皮,红白相间的华服干一块湿一块,他正要发怒,只见那肉胖子斗龙四腿一扇,居然“呼呼呼”地开始加速,几下就蹿没影儿了。
王卫之“”日了狗了。
赶了小半日,他终于追上那只趴在山头上吐舌头的大胖茸毛怪。
衣裳和头发早就干了,满肚子怒火倒是还在,没被高空的罡风给吹熄了。
王卫之开始没事找事,冲着魏凉嚷道“你就这么放着秦云奚和柳清音在外面再有人出事的话,你拿命赔么。”
魏凉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你认为秦云奚接下来会做什么”
王卫之大翻白眼“我哪知道。”
林啾叹息一声“原来修仙的人,真的经脉发达,头脑简单。”
王卫之非常不服气“那你又能猜到他要做什么”
林啾道“他们以为飞升的是魏凉,肯定要像缩头乌龟一般蛰伏起来避风头。等到他们知道卓晋离开了万剑归宗回到凡界之后,定是悄悄去找他麻烦”
她薅着斗龙的毛毛,满脸幸灾乐祸。秦云奚行事肯定十分谨慎,发现卓晋的行踪之后,他定会花上许多时间仔细观察他的周围有没有被魏凉设下陷阱。等到他确定无人跟着卓晋,准备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动手的时候便是剑君卓晋清理门户的时候了。
“算你说得有道理,”王卫之果断转移话头,“我倒是很期待那两个人发现打不过卓晋的时候,将是何等精彩的表情”
魏凉淡淡一笑“解决了碧波潭之事后,你若还有闲心,自去看戏就是了。”
王卫之轻哼了一声,道“碧波潭是我王氏宗家的属城,若不是秦云奚杀了我王氏那么多大剑仙,区区魔族,又哪里能攻得进来。”
说话间,碧波潭到了。
远远在高空向下一望,林啾不禁轻轻地抽了一口凉气。
这座城之所以被命名为“碧波潭”,是因为城中心有一方巨大的水潭,说是湖也不为过。整座城环潭而建,数座极长的木桥在潭上相连,勾通四面八方。
既然是“碧波”,想来平日这潭水定是清澈碧绿的。
但如今,它已成了一池血潭。
潭中有无数物体浮浮沉沉,一望便知是泡胀的尸首。
木桥断了好几处,支楞在染成了赤色的潭水中,大老远便能闻到腥味冲天。
那污浊不堪的潭水正上方,悬着一个妖艳至极的红衣男人。
祭渊。
上次见到祭渊时,他用的是王寒令的身体。整个秘境中,他给人留下的印象一直是扭曲、凄惨、可怜巴巴的。随时瞥他一眼,不是在接断骨,便是呕出一腔鲜血来,剩个软塌塌的躯壳瘫在那里。
那画面太美,让林啾几乎忘记了这是一个何等姿容的美男子。
阳光下,祭渊双目微阖,赤色的眼影在这一潭血池的映衬下,更显妖娆。
王卫之双眉微压,目光微微闪动。
这是一个花孔雀见到另一个花孔雀时的本能反应。
祭渊很快就发现了这几个不速之客。
他扬起那张风情万种的脸,赤红的唇勾出一抹邪美逼人的笑“哟,本座这是看见了谁呀”
斗龙张着四肢,从底下望上来,只能看见一张巨大的毛茸茸的毯子。
祭渊没认出这家伙,也没看见骑在斗龙大毯子身上的两个人,他只见着了王卫之。
“小东西,”祭渊满脸轻蔑,“在秘境中猖狂过头了么,居然敢上门来送死”
王卫之根本不跟他啰嗦,热剑一荡,那朝阳般的剑意顺着剑锋倾泄而下,直直向着祭渊斩去。
祭渊长袖一扬,一道赤练血蛇自袖中荡出,绞住王卫之的剑意,相互撕咬。
他游刃有余,闲闲地抱起胳膊,调笑道“这么大火气哪看来你小子也没讨着好,怎么,跪在柳清音小美人儿的石榴裙下了不成”
二人对招的功夫,斗龙大飞毯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它找了一段完好的木桥,轰隆一下降落在桥面上。
木桥不堪重负,发出危险的吱吱声。
斗龙骇得四肢一瘫,像板鸭一样趴倒在木桥上。
祭渊美目一转,红色的眼影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他先是看见了林啾,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分神的一霎那,王卫之杀到了,长剑携着烈焰重重一斩,祭渊不得不回过身,举起双臂挡下这一招。
“荒川传承,我得了。”王卫之挑唇一笑,“你输了,所以我替你把林秋给带了过来愿赌服输,她现在是你的了”
王卫之果断祸水东引。
祭渊瞳仁紧缩,倒抽了一口响亮的凉气。当时确实是自己嘴欠,以为区区一个秘境传承十拿九稳,便与王卫之打赌说,谁输了林秋就是谁的。
林啾也一阵牙酸,恨不得一巴掌把王卫之给扇到潭子里去。
魏凉的脸上却露出了微笑。
林啾偷瞄着他的脸色,赶紧解释道“不是那样的,其实赢的是我”
魏凉“所以你现在想要几个。”
林啾“”
魏凉的笑容更加温和无害。
那一边,祭渊“切切切”地怪笑起来“小事情,我这便杀了你,再杀了这个花痴女人那么赌约自然就作废了”
说着,他再次甩起艳红的水袖,一道道赤霞直袭王卫之。
一潭赤水之中,凝出一道胶状的赤练,直直通向祭渊的身体,与他的左手相连。
乍一看过去,好像这一潭血都是从他左臂流出来的一样。
祭渊此刻显然有些行动不便,他的余光早就瞥见了魏凉,根本没有半点恋战之心。但这“百婴降血”大术施到一半,若是强行打断的话,不知得倒退至什么程度,现在放弃,祭渊心有不甘。
碧波潭的血池是最完美的一处,里面蕴藏的怨念居然令他也感到头皮发麻他正琢磨着怎么犒赏那个得力的魔姬,却没想到,刚刚开始大肆享用美食,搅局的人就杀到了。
此刻,必须拖。
只要将底下这些全部吸收完,“百婴降血”至少能够进晋至七成。七成,便可以尝试着凝结血偶了
他一边故意扮弱与王卫之缠斗,一边急急抽取血潭中的怨念幽血。
他心分四用,留意着魏凉那边的动静的同时,口中发出了诡异的低调,召唤潜在底下凝聚怨念的魔姬,以及四周的魔物,一起攻击魏凉和林啾。
祭渊打了一手好算盘自己佯装与王卫之斗得半斤八两,魏凉自持身份,必定暂时不会插手。这个时候只要往他嘴里送菜,他自然便会被引开注意力。
待血偶一成,说不定能将这个重伤未愈的剑君永远地留在这里
祭渊眸光闪动,唇角的佞笑更加猖狂。
魔物听从他的召唤,立刻便乌压压地聚了过来。
林啾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不对劲的问题,她吃惊地眨巴着眼睛,问道“王卫之的生母是魔族”
魏凉没看她,“嗯。”
“那为什么他没有染上魔翳”
世人并不知道与魔族在一起会染上魔翳,就连剑之娇这本书里也没有提到这件事情。林啾之所以知道这个隐秘,是因为她刚刚在九阳塔中,见过那个早已“死了”数千年的先代剑君秦无川,听到了他的故事。
魔翳这般凶猛,王卫之与其父,又怎么会幸免
魏凉语气淡淡“很快便会知道了。”
林啾感觉到他的心情不大好。
她想,肯定是因为那个赌约。
若是当时她知道他并不是原著中那个爱徒如命的师尊的话,她肯定不会满脑子想着逃离他的身边。
她那时压根就没把自己当成魏凉之妻,哪里又会顾忌着要在外人面前给他留什么颜面笑话,原著中的魏凉与柳清音脱衣疗伤时,也没见给女配林秋留什么颜面啊后来没休妻时,师徒二人便公然出双入对,又给女配留什么颜面了
林啾又不知道魏凉换了芯子,所以这事儿其实也不能全怪她谁爱做这“原配型小三”啊明知道身边的男人心里装着另一个女人,随时准备一脚踹开自己扶心上人上位这种情况,当真是谁留下谁犯贱。
谁能想得到此魏凉非彼魏凉呢
林啾本是个能言善辩的人,她能想出一堆理由来糊弄魏凉,反正他当时也不在场。但现在站在他的面前,她却一点也不想为自己狡辩,因为这个人待她是真的很好,她不能欺骗一个真心待自己好的人。
有错就得认
略作思忖之后,她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一样,老老实实地对他说道,“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跟别人乱开玩笑了。”
魏凉明显一怔。
他的视线从那池浑浊的血污中抽离,慢慢落到她的小脸上。
林啾感到一阵紧张,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抬眼望着他。
她看见他的瞳仁先是缩了一下,然后便温柔地散开,那双漂亮至极的狭长眼眸中,仿佛亮起了点点星光。
精致的唇角扬起之时,她好似看到春风拂过、万树花开。
他的声音低沉缱绻“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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