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生机
林啾望着面前急速颤动的血偶, 只觉心中一阵阵发紧。
“救”她道。
她知道,此刻魏凉不可能走得开。他要牵制住血偶, 还要防着祭渊利用底下的血海来偷袭。
所以, 救王卫之的任务,只能交给她。
“一炷香。”魏凉的声音仿佛结了冰,“若是一炷香之内无法唤醒他, 不要有丝毫迟疑, 立刻回来。”
他的手中凝出那枚冰棱,放到林啾掌心。
“它能够带你回来。千万记住, 一炷香之内, 必须回来。”
林啾点点头“放心, 王卫之还不值得让我舍命。”
魏凉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微微一怔,紧抿多时的唇角浮起一丝浅浅笑意。
“对不住, 让你为我涉险。”他目光微凝, 抬手在林啾额心轻轻一抓。
林啾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时,发现自己被魏凉抓在掌心。
她愣愣地四下一看,见到“自己”仍好端端地被他单手揽在怀中。
所以她这是魂儿被勾出来了
此时,魏凉话音将落。
为他涉险林啾好像明白了什么。
不用说对不住,你帮了我那么多,我很高兴可以为你做一点事情。
她这般想着。
况且,她也想救王卫之。
她感觉到魏凉的手指微微发紧,片刻迟疑之后, 一层朦胧霜光罩住了她,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支飞箭,“嗖”一下,直直穿过层层冰霜结界,落进了血偶王卫之张开的大嘴里。
林啾“”要不要这么刺激
眼前光影变幻。
林啾感觉自己好像是穿过了无数层光怪陆离的水膜,与神魂直接相触,她能在交汇的瞬间,感受到这些水膜中包裹的残念。
痛,无尽的痛。
霜光在周身柔和地闪烁,替她承受下水膜中袭来的苦痛。
林啾知道,这种来自神魂的痛苦是不可能被冰霜消泯的,她既然感觉不到痛,那就意味着魏凉替她担下了一切。
她的心脏轻轻一揪。
她不敢再深想,定了定神,心道,定要在一炷香之内,将王卫之带回去。
一炷香
修士通常是利用灵气的周转速度来计时。
林啾则是通过业莲。她的业莲会在识海中自转,每转一圈,便正好是一炷香的时间。
她凝了一粒灵气水珠,置于旋转至正北方向的莲瓣尖尖上。
等到这枚“指针”转完一周,回归正北,便恰好是一炷香的时间。
做好了钟表之后,霜光也将她带到了目的地。
竟是碧波潭。
只不过,面前一潭池水,是漆黑如墨的颜色。
她发现自己又重新拥有了身体。
右手掌心,仿佛有一颗冰冷的心脏,在不紧不慢地跳动。
林啾知道是那枚冰棱,那枚可以刺破虚与实,将她从这个神魂空间带回现世的冰棱。
她握了握手掌,心神大定。
左前方,传来了兵刃切入肉体的声音。
林啾神色一震,抬眼望去。
一眼,便看见了王卫之。
他那身红白相间的衣裳已被鲜血彻底浸透,不知是他自己的血,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流出的血。
只见他面前的潭水中,一具接一具,不停地爬出血尸。
再看王卫之,他神情隐忍,额头上迸出一道道青筋,目光有些迷茫,手中挥剑的动作完全是凭借本能。
“王卫之”林啾试着轻轻唤了他一声。
王卫之的反应极其迟钝,直到林啾以为他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时,他才极慢极慢地转过头,望了她一眼。
“林秋。”
他的声音沙哑破碎。
林啾心头一喜这样,算不算唤醒他了他不是已经认出自己了吗
王卫之的脸上缓缓绽开了笑容。
笑容失控地往两旁扩大,他的唇角几乎咧到了耳根下面。
“还是你最好你来陪我了。”
林啾顿时头皮发麻。
王卫之仿佛活回来了一般,动作不再僵硬迟钝。只见他蓦地收了剑,身形倒掠,掠到了林啾身边。
她发现他的衣摆已被碧波潭中的黑水浸透,丝丝有如实质一般的黑汁顺着衣摆往上爬,蔓延到腿。
“你在这里干什么。”林啾摆出一副无害的表情。
“我来杀王阳焰啊。”他指了指那一潭漆黑的水,平静地对林啾说道,“你看,为了杀他,我已经弄死了这么多族人了。你说这些人有什么用,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在里面喝酒呢,一个一个,走出来送。”
林啾揉着眉心,指着潭水中新爬出的一具血尸,道“这个,是人”
王卫之长眸一斜,冷笑着飞掠上去,将血尸劈成两半,然后又掠了回来。
“嗯,”他道,“我就等他们一个个出来,这些都是王阳焰的狗腿爪牙,我先拔光他的牙,最后再弄死他。”
林啾感应识海,发现那枚带着灵气露珠的莲瓣已移出小小一个弧度。
她试探着问道“王卫之,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寂魔岭啊,”王卫之理所当然地答道,“我收到消息,王阳焰那厮藏在寂魔岭,率着一群狗腿子饮酒作乐,我便来取他狗命。”
“这是碧波潭。”林啾沉下脸,“寂魔岭没有王阳焰,只有祭渊你还记得谁是祭渊么。”
王卫之用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看着林啾“废话。要不是他把我娘炼成血偶,我特么还不知道王阳焰这个混帐害死了我娘”
林啾抬起头,望了望阴沉沉坠在头顶的天空。
“你看看清楚,这里到底是碧波潭,还是寂魔岭。”林啾问。
王卫之“噗”地笑出了声“林秋你是不是想我想傻了。”
他指着面前黑沉沉的潭水,道“你看看这间黑漆漆的大院子,喏,喏,边上这两片黑林子看见没有,这些雾看见没有还有这漫山遍野的烂墓,看见没有”
他甚至往水中走了几步,黑水再一次浸透了他的衣摆,他却丝毫不觉。
他抽着嘴角,道“这里是碧波潭你特么是在逗我。”
他的眼睛里满是纵横交错的血丝,脸上笑得比哭还难看。
“你不痛吗”林啾问,“为何我觉得你现在很难受”
他那张白净的面庞上青筋爆出,肌肉因为痛苦而僵硬地时不时抽搐几下,然而他却恍然未觉。
虽不觉,但每每做表情的时候,都异常怪诞。
一笑,嘴便咧到耳根,唇角撕裂他都感觉不到痛。
“不痛啊”王卫之轻飘飘地抬了抬双臂,“我好得很一想到马上就能宰了王阳焰那条老狗,我心中不知多么快活。痛什么根本不痛我会心痛他笑话”
“可是我痛。”林啾平静地直视着他。
为一对父母心痛。
王卫之愣了下,然后便笑了起来“心疼我啊啧,我就知道,魏凉有什么好的,哪及我十分之一。怎么,被我撩拨几下,动真情了啊你别急,先陪我杀了王阳焰,我自会去找魏凉讨你。”
林啾很想一脚把他踹水潭里去。
她闭了闭眼,道“王卫之,你当真没有发现一个问题吗”
“什么。”王卫之满脸不以为然,随手往身后发出几道剑芒,把刚刚爬上岸的几具血尸斩成了碎片。
“你还记得在碧波潭,你与谁共情”
“王阳焰啊。”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所以”
林啾只定定地看着他。
“所以,什么是共情”
王卫之“噗嗤”笑出了声“怎么,林秋,你大老远跑来,是要学夫子,给我讲那些小儿皆知的道理”
林啾望着他的眼睛,又重复一遍“所以,什么是共情。”
王卫之翻了个白眼,一脸无奈“与怨念最深的亡魂,神魂共鸣”
他忽然,长长倒抽了一口凉气,表情逐渐冰冻,瞳仁缩成了虚无。
林啾清清楚楚地看见,王卫之白皙的腮帮子上,瞬息之间爬满了鸡皮疙瘩。
“与怨念最深的亡魂”王卫之喃喃自语,“亡魂”
“亡魂”
他的眼睛里失去了焦距,茫然地看着林啾“亡魂碧波潭的亡魂碧波潭中,怨念最深的亡魂是王、阳、焰。”
他猛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仰天长啸。
“王阳焰是亡魂,是亡魂他早就死了,没等我杀他,他便已经死了啊啊啊啊啊”
他的嘶吼声与那次发现黄银月凄惨死去的时候一模一样。
痛彻心扉。
林啾耐心等了一会儿。
直到王卫之剧烈的喘息声略微平复,她才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现在,我们有更要紧的事情。”
王卫之慢慢垂下头,看着她。
他时不时便会轻轻地倒抽一口气,这是痛极之相。
“我”他的嘴角扭曲,声音破碎,“我其实,若真见了他,未必会直接杀他。我,我只是更想要问清楚,问问他究竟为何不救我娘。他是大剑仙啊,哪怕拼到死,也能试着去救救她的,不是吗”
他慢慢望向眼前的潭水,眸光顿时凝滞。
“这里,当真是碧波潭。”他茫然地转头望着林啾,“为什么是碧波潭我为什么会到了碧波潭”
林啾同情地叹了口气“其实,这里是寂魔岭”
王卫之嘴角一顿迅猛抽搐“别耍我好吗我现在没有心情。”
“你真的不痛吗”林啾问。
王卫之的脸色慢慢阴沉下来“林秋,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被祭渊,做成血偶了。”林啾直言不讳。
凝露的莲瓣已走过了四分之一段距离,她的时间所剩不多,实在是无法照顾着王卫之的情绪,让他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是么。”王卫之道,“我不记得了。”
“有人听见你在大叫,说若你不死,定要祭渊血债血还。”林啾道。
王卫之嘲讽地笑了笑。
“随便吧,”他说,“没意思。我累了,你从哪来,回哪去,就当没认识我这个人。”
林啾看出,他没什么生志了。
恨是最深刻的爱。
自小,他就恨死了自己的父母。这样的出身,注定了他只能做一只长满尖刺的刺猬,拒绝与任何人接近。
身边的人个个与他有血缘相连,然而他却没有一个亲人。
那两个只在他生辰之日才能悄悄回来看他一眼的人,被他足足恨了十七年。
其实有个念头早已在心底发芽了,只是他不愿承认他恨他们,恨的并不是他们给了他这样不堪的出身,而是,他们为什么不带他一起走
为什么要把他独自一人,扔在那个满是虚伪的大家族
他恨的,是他们不爱他。抛弃他。哦不,没有抛弃,每年还会回来一次,在他面前刷刷存在感,不是吗
每年都要提醒他一次,他只是一个被父母扔掉的可怜虫。
黄银月的死,他其实并不意外。
每一年,在生辰前的两三日里,他总会无数次地想那两个人会不会已经死在外面了今年若不出现,那必定就是死了罢死了可就真是太好了
看到王阳焰独自出现时,他心中其实已经当黄银月死了。从此他更冷、更独、更看不懂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碧波潭共情之后,他一心想要轼父,最深层的原因却是,为了那份爱与恨都酝酿到了极致的亲子之情。
他无法接受自己深爱着这两个人,于是只能恨。
恨到要他死。
王阳焰的不作为,正好给了王卫之一个要他死的理由。
而此刻,他却忽然发现,一切爱与恨,其实早已经与他无关了。
他早已是孤家寡人一个。既然自己已经死了,那死就死了吧,也没什么不好。
他虽然不记得自己身上发生过什么事,但最深刻的潜意识却敲响了警钟,告诉他,那些回忆,他绝对不想重新记起。
林啾看着王卫之,见他的表情慢慢变得平静,面孔微微泛起了红色,皮肤表面轻轻地颤动,而衣摆上的黑色,已快要蔓延至他的胸膛。
照这样下去,不等一炷香的时间走完,王卫之便要彻底沉沦了。
“你就不想知道王阳焰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林啾大声问道。
王卫之颤抖的皮肤忽地一凝。
“你知道”
“我也不知道,”林啾指了指他身后的碧波潭,“但我们既然出现在这里,定然不是无缘无故。王卫之,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王卫之微微眯起了细长的眼睛“好。现在怎样做”
“先动手再说。”
林啾双手叠于身前,齐肩乌发无风自动。
“湮、莲、变”
王卫之瞳仁收缩,惊诧地盯着林啾身前。
只见一朵直径三丈的巨大暗色金莲乍然出现,材质像是金属,却又有一种奇异的虚幻感。
王卫之极力分辨,仍无法看出它究竟是真是幻。
下一瞬间,巨大的暗色金莲没入黑色碧波潭中,轰然爆裂
只见那黑水被荡起百丈,无数血尸被炸上了半空,碎肉肢体横飞,与那黑色潭水一道,淅淅沥沥洒落下来。
暗金莲爆开之后,散成无数小莲,像是漫天细碎金屑,旋转飞舞,将范围覆盖内的一切都绞成了碎片。
顷刻间,一切回复平静。
王卫之发现潭水变少了。原本二人就站立在水边,而此刻,那漆黑的潭水向后收缩,距离二人将近一丈之遥。
他心念一动,不再留手。
王氏剑招走的是厚重之风,王卫之没有弄那些龙吟虎啸,而是挥出一记记朴实无华的重剑,重重斩在面前的潭水中。
每一道水浪消失,潭水都会向内收缩一尺有余。
林啾反手一招,琉璃剑出现在手中。
被先蒙剑髓强化过之后,琉璃剑已变成了寒冰一般纯净通透的无色剑,剑心凝着一缕银芒,三滴荒川血凝成小小的花瓣形状,镶嵌在银芒底部,靠近剑柄的地方。
林啾信手一挥,灵气化作绸缎般的暗金色扇面,弧光一掠,没入黑潭之中。
只见那道暗金色的长弧在水下飞速掠过,将触到的一切尽数绞碎。
二人合力之下,潭水水面快速地下降,不断露出被浸成了黑色的岸泥。
时间也在快速流逝,眼见那莲针,已走过一半。
只剩下半炷香的时间了
林啾不再留手,惊莲破和湮莲变相继在潭中爆开,四朵暗金小莲在身旁飞掠,琉璃剑被舞得“飒飒”作响。
王卫之见她这般拼命,眼眶不由得微微泛起红色。
他亦不留任何后手,重剑劈过,那水浪竟能从水潭这一头,直直破到了对岸。
全力施为之后,他开始能够感觉到全身上下无处不在的剧痛。
这样的剧痛,渐渐激活了一些出于本能保护而被刻意遗忘的记忆
破碎,凌乱。
血,腐,痛。
王卫之大呼痛快,手中重剑更是舞得虎虎生风。
时间走得很快,林啾看着指针与正北之间越来越近的距离,心脏快速地跳动起来。
此刻,二人已站在了干涸的潭底。
然而这里,什么也没有。
再看王卫之,他脸上的痛苦已然浮于表面,他不停地抽着气来缓解剧痛折磨,双眼中布满血线,牙龈被咬得崩裂。
“不行么”他扯了扯嘴角,“算了,不怪你。林秋你走吧,若有来世,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便在此时,落雨了。
被二人合力蒸发殆尽的黑水,终于化成了雨,潺潺而降。
林啾用灵气在头顶凝了一张大莲叶,把二人挡在莲叶底下。
黑雨降下,雨幕之中,开始出现一幕幕幻景,从眼前急速掠过。
天空是黑色的,赤色落雷将降未降。
祭渊浮在潭水之上,他的身下,跪着一个人。
王阳焰。
祭渊的怪笑声在风雨中显得怪异而凄厉“好你个王阳焰,为了复活你老婆,居然情愿跪我这个邪魔好好你是个能成大事的人啊今日,我便给你一句准话,我祭渊,的确有办法让黄银月重回人间。”
王阳焰并未抬头,他并不知道此刻祭渊脸上的表情是多么恶意奸诈。
林啾与王卫之,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我答应过佑然,定会将他母亲带回去。”王阳焰的声音中满是疲惫。
祭渊脸上笑容更盛“是啊,好一个夫妻情深,好一个父子情深。你现在,需要做一件事情。只要做了这件简单的小事,我便帮助你凝聚黄银月的怨气,让她重回人间。”
他抬了抬双臂,大红衣袖在风中飞舞。
林啾一眼便看出来,此时此地,根本没有任何怨气波动。
“骗子。”王卫之咬碎了一颗牙,“别信。”
王阳焰抬起了头,双目无光“我做。”
祭渊的笑容更加灿烂“像黄银月一样,死在这里还原那一切,她死了多久,你便要死多久。不过,我可不愿沾这种血腥,你得自己来。你放心好了,黄银月是魔主大人要的人,我哪敢欺骗魔主大人呢只不过,我就是借机想要你的命,你觉得怎样啊”
王阳焰的脸皮微微一颤,然后便答“好。用我的命,换她的命。”
他从桥上跳入潭底,站在了当初黄银月被绑的位置,用一团沉重的锁链将自己的脚踝锁住。
他召出重剑,一声声沉闷至极的“砰”响从水下传来,血,很快就在潭底弥漫。
林啾浑身发冷,转头去看王卫之。
只见他口中的牙一粒接一粒被他自己咬碎,顺着唇角,和着鲜血流淌下来。
祭渊开始放声大笑。
“傻子傻子啊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蠢材难怪要蠢死”
王阳焰此刻已动弹不得了。他动手之前,已将灵气灌入飞剑之中,飞剑一丝不苟,仍在执行主人的命令。
即使听到了祭渊的声音,他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直直悬在潭底,任重剑一下一下击打着头颅。
潭面上,阴风密布。
“终于出来了吗”祭渊桀桀怪笑,“黄银月啊黄银月,你可真给我们魔族丢脸,死得这么惨,居然没有怨念的吗你看,我多好啊,多贴心啊,我把你男人骗来啦,让他也尝尝你当初是什么滋味。”
阴风呼啸,仿佛想要吞了祭渊,然而,它只能无力地从他的身上刮过。
风中仿佛有女子尖利的呼叫“不不”
祭渊道“不够,还不够呢。黄银月,你真是太软了,不配做我的血偶。不过没有关系的,还有你的男人,他可比你凶煞得多了对自己都能这么狠,他日成了我的血偶,必让我大杀四方,让这天下变成一方血海”
阴风徒劳地撞击着潭面。
然而,风只能吹皱池水,掀不起大浪。
潭底的动静终于平息了。
一丝丝鲜血渐渐渗入了风中,阴风坠上了血珠,开始往潭底沉去。而潭底的血,早已被祭渊布置的禁制收集在一起。
“王阳焰,我祭渊说话算话。将你老婆制成血偶,她可不就是重回人间了吗当然,我怎么会忘了你呢,你们夫妻永远在一起啦,开心不开心啊啊,也不必那么感激,事还没完呢。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你死啊”
“因为你那个好儿子,才是最好的点睛之材啊哈哈哈哈哈你们一家三口,马上就要团聚啦是不是很高兴啊”
阴风愈烈。
祭渊继续煽风点火“放心,我一定会让你们的儿子,在死前受尽你们想象得出和想象不出的所有痛苦和折磨,我会彻底摧毁他的心智,让他每时每刻,都只恨一件事为何要来到人间。”
“啊”
“啊”
“啊”
是风中的尖啸。
祭渊不紧不慢,开始将这一团怨气冲天的污血炼化。
“嗯,”他沉吟道,“魔主大人得知此事,会不会也很开心呢得找个幽姬,将这件好事仔细禀给大人才行呢。”
祭渊的身影淡去。
业莲莲针,几乎要与正北重合
“祭渊祭渊”王卫之面色狰狞至极。
他在挣扎,然而,方才染黑了他大半个身子的黑水,仿佛变成了活物,拼命往上爬,像是一双双乌黑的手,将他死死拽在潭底
“林秋帮帮我我绝不可以死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我要报仇我要报仇”他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两分少年人焦急无助的神色。
业莲指针,已至正北
一炷香时间,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凉哥和阿啾肯定不会虐啊,凉哥那是苏而不自知。
至于小王这倒霉孩子倒霉孩子没人权不是。
感谢“哈哈娃”亲亲的手榴弹感谢“朝旿”亲亲的雷雷感谢“吃糖”亲亲的雷雷感谢“晓城婷月”亲亲的雷雷感谢“君广次”亲亲的雷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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