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到谢枭后, 傅今明面色就淡了下来。回来的暗卫看到他面色, 微微低下头,害怕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事。
外面已近傍晚,雨还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傅今明抿了抿唇,过了很久才道:“去查一下, 漠北王今日为何会出现在太后宫中。”
若是意外倒还好说,但若是……
傅今明想到这儿,眸光暗了下来。
底下的暗卫已经领命消失, 书房就只剩了他一个人。傅今明看了眼画卷, 指尖顿了顿,最后将画放在了旁边燃起的蜡烛上。
那映着半边美人面容的画很快化为灰烬, 被风一吹,轻轻散在地上。他眸光顿了顿,慢慢收回了目光。
而另一边谢枭在离去后就径直回了府邸,挥退了过来的侍卫。
府内大夫见到他这个样子吓了一跳:“王爷, 您怎么?”他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谢枭打断。
眉眼峻沉的男人将衣角黑袍撕下扔给他, 声音微冷:“我被人下药了。”
“那香气当时是从袍子上来的, 你查一下, 配制出解药来。”
战场多年,他忍耐力早已被磨炼出来, 即使腹中灼热难消, 但却也能做到正常说话。
府中大夫是谢枭从江湖中请来的, 平日里嘴喜研究那些奇门.毒.物,像这种以香气入.毒.的药,正是他擅长的。
本以为只是寻常春/药,但弯着腰的大夫看了一眼,面色却凝重了些。
他拿着袍角在烛火下看了看,才回头问:“王爷中这药多久了?”
多久了?
谢枭握掌想了想,从花园中遇见周奕开始,再到藏匿于太后宫中,至少也有一个时辰。
他哑声说出口,又皱眉问:“这个香有问题?”
大夫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这香是一种苗疆秘药,极为少见,若不是我年轻时曾去南疆求药,也不会认识。”
“王爷除了腹中灼热外可还有什么感觉?”他又小心询问。
谢枭想了想,刚想要摇头,不过似乎却又想到了什么,他神色顿了顿道:“药性在刚发作之时,尤其迅猛,这时竟然稍退了些。”
他说到这儿,大夫就已经想明白了:“王爷在发作之时身旁必定有女子。”
看到谢枭皱眉,他俯身解释道:“王爷有所不知,这药其实是苗疆男女之间缔结连理之时所用,并且中此药之人会产生一种类似于迷幻的效果,叫人情不自禁。不过这种药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它只针对于药效发作时您所见的第一个女子。”
“在第一次发作时,如若身旁恰好有女子,药性便会更加迅猛一些。”
听到解释后谢枭就已经明白周奕想要干什么了。
她给自己下了这种药,却又请求他将衣物送与她,分明是算准了时间,想要以此来威胁他。
若不是阴差阳错之下入了太后寝宫……
谢枭想到这儿忍不住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从来没有人敢这么算计过她,没想到终日打鹰,今日却被鹰啄了眼。
他微微抿了抿唇问:“这药要如何解?”
腹中灼热减缓了些,但却没有完全消退。他声音微沉,大夫却俯身有些为难。
“禀王爷,这药、这药并没有解药,这是苗疆女子洞房之时所用,需得与您药效发作时见的那名女子行夫妻之实,才可解除。”
他并不知道谢枭第一眼见到的人是谁,只以为是普通的侍女这才开口,却不知道他第一眼见的人是太后。
因为大夫的话,原本已经压下去的热气又有些灼人心肺,谢枭不自觉想起了那时看到顾妤时的场景。
在想到那片雪色的肌肤时,慢慢闭上了眼。
“真的没有其他解药了?”他又问了一遍。
大夫不敢说谎,只能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因为药效还是自己本来的心思,谢枭心中/欲/念复杂,眼底都有些发红。但他知道,那人是太后,再如何,也不该是自己能碰的。
那些不该有的滚烫心思叫他指尖僵/硬/,从顾妤对着镜子褪衣时的场景又变成了她被傅今明挽着长发的样子。
谢枭心中干涩,过了很久,才睁开眼,沉声问:“若是这药一直不解会如何?”
大夫眉头微皱道:“小人此生还未曾见过。”
房间里静静地,谢枭握紧指节,最终只是道:“多谢先生。”
大夫知道他已有决策,便拿起药箱躬身离去。在他离开后,谢枭才吩咐侍卫备了一大桶冰水。
顾妤并不知道那天他们离开之后发生的事。
她只是觉得谢枭最近有些奇怪。
往常见了她虽说也没有多热情吧,可是也不会刻意避开。可这几天,只要她走到的地方有谢枭,那个向来行为放肆的漠北王就会弯腰低下头,一直到她离开才再次抬起头来。
一来二去,倒让顾妤觉得,是不是自己最近得罪他了?
她好歹上次也救了他,报恩不说,现在看见她简直就跟看见瘟神似的。顾妤在心底和系统说着,并且十分有理有据的怀疑,谢枭一定和女主勾搭在了一起。
“原著中不是说,女主只要一吹枕边风,漠北王就为了她连原则也不要了吗?他现在这个样子,绝对是已经和女主在一起了。”
她心底一边说着,一边让系统查看着故事进度条。
“在您将周奕下狱之后,现在的剧情确实已经进行到了漠北王和女主在牢狱互诉衷肠之后,在一起的戏码。”
系统看了之后笑道:“恭喜您,剧情已经走了一半了。”
顾妤听见系统的话后才松了口气,她就说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吧,要不然谢枭看见她躲什么躲。他一定是害怕和自己靠太近,然后回去惹的女主生气。
看着远远看见自己,就低下头的男人。想到剧情,顾妤脚步顿了顿,这次没有像之前一样径直离开,反而停了下来。
花园里这样的景象有些罕见。
阿细这几天也是也是第一次见太后停下,于是连忙将伞拿着上前了几步。
“太后。”看见来人谢枭俯身恭敬道。
这样的态度和往常相比反差太大了,但顾妤在知道是因为女主的原因后也不在意。反正他越是对自己脸色不好,越是说明剧情已经进入正轨了。
她眸光冷淡看着谢枭,停下脚步,慢慢开口:“漠北王此时不用去军中吗?”
早在顾妤来时,谢枭就已经看到了。
大夫的话让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尽力避开顾妤,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日他反倒却经常来了宫中。
顾妤每日傍晚,只要不是雨天,就会出来在花园中散步赏花。谢枭原本从藏书阁回来可以走另一条路,但走到这儿时却还是停了下来。
果然,和之前一样,看见了太后。
因天气转寒,她今日披了件雪白的披风,上面素净简单,只用了一根带子系住。远远望着,更像是端坐于云外的姑射仙人。
他眸光不自觉顿了顿,却没想到太后竟然也看见了他。
等到顾妤走近的时候,谢枭嗅到股淡淡的冷梅香气,心中不由微微沉了沉,垂下双眸。
每次只要一靠近,他的药性就会难以克制。可即便是这样,他此时也无法离开。
谢枭只能垂首回答她的话:“多谢太后关心,臣正准备去军中。”
他话中语气和平常一样,顾妤看了眼低头的人,眸光顿了顿,想到自己刚背下的台词,冷声开口:“那便好。本宫只是想告诉王爷一声,京城水深,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阿细之前禀告过她,说是漠北王去牢狱离看了周奕,这算是犯了顾妤的忌讳。
她亲手下狱,漠北王却又去探望,在外人看了,无异于当众打她的脸,以原主的性格必然不会忍让。
这段台词是原主在听闻漠北王从狱中出来时,冷声警告他的。顾妤在琢磨了剧情后,顺势就念了出来。
却不知谢枭确实是去了狱中,不过却不是探望周奕,而是截然相反。
他平生最恨人算计,周奕此番下药已是彻底惹了谢枭厌恶,他去牢狱,只是让她更不好过一些而已。
他曾经给过她特权,如今一并收回,就不知那位周大人在狱中能不能熬的过去了。
狱中人歇斯底里的眼神与顾妤冷傲的侧容相对,叫谢枭心中不由顿了顿,最终只是哑声道:“太后多虑了,臣无意于得罪太后。”
他并不想干扰她要做的事,只因那药性已灼蚀身体,每次夜里只要一闭上眼,他就会想起那日所见。
顾妤的面容一日日在梦中浮现,谢枭不知道自己能够忍多久。心中名为理智的那根弦紧绷着,随时都有可能断裂。
——不仅仅是因为药性,更是因为顾妤是他平生所见,最为合心意之人。
可惜,她偏偏是太后。
顾妤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听见谢枭的话后微微抿了抿唇:“漠北王心中有数便好,本宫也认为漠北不会与顾家,与皇室作对。”
她说到最后一句时,声音又恢复了平淡。
好似刚才的警告不存在一样,只余身旁的阿细有些担忧,太后如今锋芒太盛,树敌无数,难保……
她正想着,就听见一声通报,原是皇上也来了。
顾妤微微抬头,就看见了走过来的傅今明。
他今日只着了身常服,却愈发衬的身形修长,气质如松。在看见顾妤后,弯腰行了一礼,这才将目光看向一旁的谢枭。
抿唇意味不明地开口:“漠北王原来也在此处。”
一青一红两道身影静立在那儿,顾妤没想到傅今明这时会过来,有些头疼,心想早知道自己就不要那么多话了,说完就走算了。
但他既然已经来了,顾妤便不能做出厌烦的样子,只是在谢枭回答之后淡淡道:“前面的花有些开的还不错,阿细,扶本宫去看看。”
她声音冷淡,阿细刚想上前,就被人先了一步。
傅今明垂眸扶住顾妤的手道:“许久不见太后,还是今明来吧。”
他将手扶在顾妤腕侧,眉眼清峻如常,却在起身时与一旁的谢枭对视了一眼。
忽然开口:“王爷不是要去军中吗,怎么还在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