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要出门前,元盈又回头道:“差点忘记了,我这里还有个吃里扒外的丫头,一直惦记着不正经的主子。”她对兰月打个眼色,后者会意,出去了不多时,便带了个宫女打扮的女子回来,正是秋容。
元盈别有深意地看向傅妧,傅妧知道她是在等自己开口讨要秋容,却故作不知。元盈似乎对她的这种反应视作平常,只冷笑着对秋容说:“看来,你那个所谓的主子倒并不惦记你呢。”
秋容低眉顺眼答道:“奴婢是下人,在哪里伺候都应当尽心尽力。”
这句话避重就轻含糊其辞,元盈也只勾起嘴角笑了笑,对兰月道:“看来这段日子你**的不错。”
傅妧听得厌烦,索性站起来就往外走。元盈这才笑道:“一条表面顺从心里却另有主子的狗,本公主不稀罕,秋容,你就留在这里吧。”说完后,她又回头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信,这才带着两名婢女走了出去。
元盈去了,秋容这才敢抬起眼睛,紧接着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奴婢不敢对您隐瞒,这次公主肯让奴婢来这里,是为了监视您。”她颤声道,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
傅妧知道秋容并不是动不动就会流泪的性子,当下心底起疑,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捋起衣袖,果然看到秋容的手臂上已经遍布红痕,显然是鞭子留下的痕迹。
“姑娘一定要相信奴婢,奴婢就算再贪生怕死,也不敢出卖姑娘您……”秋容哀哀道,“只是,您若是不肯收留我,我再回去,恐怕连性命都保不住……如果不是因为我曾经伺候过姑娘,公主她早就……”
傅妧见识过元盈的脾气,知道她是把下人都不当做人看的,因此只拉起秋容道:“既然如此,你就留在这里吧。”
秋容感激涕零,在地上连连磕头,最后在简兮的搀扶下才离开了。
偏殿内只剩下傅妧一个人,然而看着桌子上的那封信,她却迟迟没有伸手的意思。并不是不想看,而是知道自己不应该看。
然而,属于元灏的记忆却像是潜伏已久的顽疾,随便一个引子就能触动,再次在心底肆虐。傅妧犹豫良久,终于迟疑着伸出手来——
就在这时,耶律皇后身边的婢女却忽然来了。傅妧下意识地站在桌子前面,挡住了那封信,在身后悄悄将信收进了袖筒中。
那婢女对她的反常举动倒也并不在意,只公事公办道:“后天的丧仪,娘娘要你陪她一起去。”
“为什么?”傅妧本能地反问,她在北燕宫廷里身份尴尬,是不应该出现在正式场合的,尤其还是后天的丧仪。后天就是整套丧仪的最后一天,身为遗孀的皇后要带着皇亲国戚和文武百官,亲自将萧延宗的灵柩送到皇陵,并亲自主持封陵仪式。
举行过仪式的当天,所有人都要在皇陵露宿一晚,等着第二天确定继位人选,一般皇帝驾崩之后,这个环节便是宣读遗诏。萧延宗有没有留下遗诏傅妧并不知道,想来以他对萧衍的深恶痛绝的程度,就算留了遗诏,上面填写的名字也不可能是萧衍。
如果没有留下遗诏,萧衍虽然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但想要顺理成章地继承皇位恐怕也不容易。总之,这次皇陵之行注定是危机重重,傅妧想不明白,皇后为什么非要让她一起去?
那婢女显然只是负责传话,对傅妧的疑问仿佛充耳不闻,径自转身走了,只留下一套丧服,显然是让她后天穿的。
那个瞬间,傅妧一个想到的人便是萧衍,几乎要立刻去找他问个明白。然而她很快又想到,自己和他之间似乎已经无话可说了。
自从上次在刑场决裂之后,他像是完全遗忘了她这个人,任由她在皇后宫里自生自灭。
就在这时,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不要去。”
傅妧警惕回身,便看到那个神出鬼没的幻夜阁阁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了这里。“为什么?”她毫不犹豫地问道。
对方却含糊道:“你不要去就是了,我这次是好心好意来提醒你,你可要记得把之前欠下的情抵消掉。”
傅妧扬一扬眉毛:“看来这次的行程是有危险了?你还是说明白的好,不然我可能因为好奇,非要去不可。”
他耸耸肩:“随你。”
傅妧却正色道:“其实像我这样的人,根本没有选择去和不去的权利,你的好意算是白费了,所以记住,你还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
“真是没见过像你这么会算计的女人,”对方无奈道,在离开前丢下一句嘱咐,“如果要去的话,一定要带着你那个会武功的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