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声哀嚎,男人也随之倒下。
“怎么回事?”
高瘦男人抬脚进来查看,话刚落下,便被一脚踢中要害。
就在他疼得汗水直流的时候,突然眼前一花,感觉脑袋被什么东西击中,便晕倒在地。
模糊的视线中,是女孩毫无温度的脸,她眼神冰冷彻骨,这种眼神,根本不像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该有的。
本以为是个养在温室里不知世事的千金小姐,谁又能想到她竟能自己反手将绳子解开呢?
是他们大意了,同时也是他们低估了对方的应变能力。
薛易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薛凌的身后,他看了眼倒在地上的两个人,以及地上灰色板砖上鲜红的血液,愣愣的看向薛凌毫无表情的脸。
她就像经常面对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一般了,眼里竟没有丝毫的波动。
薛易虽一直都知道,薛凌这个人,从小便天生的冷血无情。
但即便再冷血,一个从未经历过这些的女孩子,又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依然表现得这般淡定自若?
一般的女孩子,在面对这种绑架,恐怕早就吓傻了,又哪里有拿起转头砸人的勇气?
并且她刚刚出脚又快又狠,若说她没有练过,他绝对不会相信。
可薛凌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若不是她自己拒绝,她每天上下学都会有一大堆的保镖保护,又哪里需要自己去练武自保?
“还愣着做什么?快走。”
薛凌不耐烦的催促声拉回了薛易脑中的思绪。
他垂眸看向她光着的脚丫子,莹白如玉的脚踩在这满是灰尘的水泥地上,形成一种鲜明的对比。
地上还有不少破碎的水泥渣子,以及小石头块,她就这么硬生生的踩在上面,仿佛根本不痛一般,只蹙眉不耐烦的催促他。
薛易回过头,将不远处的白色浅口单鞋捡起放到她脚下。
全程面无表情,就好似自己做的只是一脸稀疏平常的事情一般。
薛凌看了地上的鞋子一眼,抬眸看向他时眉头却皱得更紧了,“你想让我自己走?”
薛易迷惑不解的看向她,薛凌呵了一声,定定的看了他几秒钟,淡声道:“蹲下。”
薛易果真蹲下了。
当背上传来温热绵软的触感,薛易才反应过来她不穿鞋子的原因。
恐怕他拿鞋子的行为在她看来只是多此一举,并且还被她认为是故意借此不想背她。
薛易回头看了一眼趴在他背上的少女。
少女此刻已经闭起了眼眸,长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般投下一个黑色的阴影。
她洁白的额头还冒着细密的汗珠,脸蛋酡红,看起来不太正常。
薛易这才感觉到,她的身体很烫,热度传到他的背上,让他感觉自己好似背着一个火炉一般。
若无意外,她应当是发烧了。
薛易加快脚步,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薛凌从小便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只要稍微有点小病小痛家里就大动干戈,恨不得将医院都给搬到家里来为她治病。
在薛易的印象当中,他几乎从未见过她生病虚弱的样子。
薛凌一向要强,又怎会轻易示弱?
哪怕真的生病了,也会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但薛易却见过那么一次,她生病虚弱时的模样。
那时他六岁,薛凌五岁。
父母都不在家,只有一大群的佣人。
他路过一个房间,便听到翻箱倒柜以及女孩子迷迷糊糊的自言自语声。
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幼时的薛易有些本能的好奇心,他探过头睁着大大的眼睛朝门缝里看了一眼。
只见一个小女孩穿着粉色的公主裙就这么直接坐在地板上,在柜子以及抽屉里翻找东西。
这是他的妹妹薛凌,是他最讨厌的人。
幼年的薛易心里有些太多不甘,太多不平,继母和妹妹都爱欺负他,所以他讨厌她们。
妹妹更是夺走了他所有的关心和关注。
他每天无不是在想着,若是没有妹妹那该多好,没有妹妹父亲肯定就会喜欢他了。
看到她在那里翻箱倒柜的,小薛易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妹妹在偷东西。
仿佛抓住了一个人的把柄一般,小薛易有些洋洋得意,只要将这个事情告诉父亲,父亲知道后肯定不会再去宠爱这个坏女孩了。
他将门推开,质问道:“你在做什么?”
小薛凌回过头,薛易这才发现她的脸颊有些红红的,像红苹果一般,看着有些可爱。
大大的眼眸里泛着水雾,声音迷蒙沙哑,带着软音,“我在找药啊。”
小薛易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疑惑的走近她,“找药?找什么药啊?你找药做什么?”
小薛凌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委屈的瘪了瘪嘴,“我发烧了,好难受,我要找退烧药。”
发烧了不应该找医生吗?何况她知道退烧药长什么样子吗?
小薛易不知道她知不知道,反正他不知道退烧药什么模样。
他生病了都是自己熬过去的,哪里吃过什么退烧药?
看着她迷蒙水雾的大眼,小薛易有些手足无措,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也不会治病,他也没有药。
小薛易正想着去找管家,却被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抓住了衣角,她软软的喊:“哥哥,我渴,我想喝水。”
薛凌明明是妹妹,却一直都是对他直呼其名,或者直接喊他“喂”,何曾喊过一声哥哥?
又何曾用这么软的语气对他说过话。
小薛易愣了一下,立马如同被收买一般的应道:“好好,我马上去给你倒水。”
那天,他在她的软声要求下,给她倒水喝,还给她讲着蹩脚的故事哄她睡觉。
那天薛易对这个彻底的妹妹改观了,心里还喜滋滋的觉得,有个妹妹真好。
他本以为自此以后就能和妹妹当好朋友一起玩了。
可到了第二日,薛凌就好似将事情忘得一干净了一般,并且看起来似乎更加讨厌他了。
连看着他的眼神里都带着厌恶。
翻脸不认人的本性一如既往。
薛易拖住她腿的手指紧了紧,这辈子最傻的事就是相信他们能好好相处。
他从来就不该相信她会有变好的一天。
薛凌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
她那会儿将两个人放倒后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强烈的意志力让她坚持着趴在薛易背后才晕过去。
她的手臂挡了一铁棍,肋骨已经断裂,此刻打着石膏实在难看又不方便。
薛凌用左手喝着家里佣人熬的骨头汤,眼眸微微闪了闪。
从她醒来后就没看到过薛易了。
按照方晴的性格,这次的事情应当会往薛易身上迁怒。
薛凌轻啧一声,将手里的瓷勺扔回碗里,发出一声‘叮’响,让护工将东西拿走,随意的躺回自己的病床上。
到处的消毒水的味道,难闻得很。
明明都被绑架了,凭什么他若无其事的继续潇洒自在,她却得待在医院里闻着这难闻的味道?
薛凌心里极度不平衡。
“你明天将薛易喊过来。”她指着护工说道。
女护工愣了愣,“啊?”
薛凌皱了皱眉,又道:“不用明天了,现在就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