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过年-下（修文）
昨天夜里守了夜, 早上母女两个便睡了一个懒觉，等到中午起床下了点水饺，热腾腾地吃上两盘, 才算是填饱了肚子。
吃完饭之后郑萍就赶着许锦薇去洗澡，然后换上了新买的衣服，灯芯绒的黑裤子，嫩绿色毛衣, 外面套上一件白色的羽绒服。羽绒服买的尺寸正合适，许锦薇穿上不仅显得腰细，还显得皮肤白, 下半身穿着黑色灯芯绒裤子，一双腿又长又直，真是漂亮水灵极了。
“果然人靠衣装, 我闺女穿白色可真好看。”郑萍美滋滋地绕着许锦薇转了一圈。
“妈，你也快把新衣服换上！”许锦薇也催着郑萍赶紧换上她们新买的衣服。
郑萍四十多岁了，肯定不适合穿得太嫩，所以她虽然和许锦薇一样从头到脚买了一套，但颜色要偏深一些。不过估计是她这段时间吃得好睡得好, 皮肤不像以前那样暗沉，又把头发稍微弄了一下, 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了, 一下子精致优雅许多。
许锦薇对着她左看右看, 又拿了一顶驼色的绒帽给她妈戴上, 觉得她这么看起来根本不比打扮时髦的郑珠差到哪去了。
母女俩换好衣服, 这大年初一也就算正式开始了。
“妈！新年快乐！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财源广进！”许锦薇的吉利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倒。
“诶！乖囡囡！”郑萍笑得开怀，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塞到了许锦薇的手里。
红包一入手，就能感觉到那惊人的厚度，简直恨不得把一个学期的生活费都塞进去似的。
许锦薇诧异道：“妈，这也太多了吧？”
“多什么啊，妈就你一个女儿，给你多点零花钱怎么了。”郑萍现在底气十足，也很是体会了一把财大气粗嗯感觉，不以为然道，“走，妈带你出去逛逛。”
大年初一，街上热闹极了，雪地上还有不少碎红，一看就知道是昨天放爆竹留下的。人们都换上了新衣服，脸上挂着喜气洋洋的笑容。
往年的这个时候，郑萍都是忙得脚不沾地。再不待见她，在过新年的时候，许家那边的亲戚也会挨个上门拜年，许军是个不干活的，往那一坐就负责和他们聊天，就她一个人忙里忙外，又要注意着客厅里的动静给他们端茶送水，切水果做菜，又要看着亲戚带过来到处乱跑乱摸的小孩别闹出乱子，一个年过下来跟打仗似的，怎么可能有这个闲情逸致出门逛街？
这么一对比，如今看来，这个婚实在是早就该离了！
郑萍带着许锦薇去买了一些年货和包装精美的礼物，准备初二初三去亲戚朋友家拜年的时候用来送人。
把东西放回家，看着时间还早，母女两个就心情很好地买了戏院的票，去剧院看沪剧。大过年的，剧院里热闹极了，到处都是人，有不少还带着小孩，都穿得红彤彤的，特别喜庆。两个人叫了一壶茶，买了点瓜子花生当零嘴，郑萍看得津津有味，许锦薇不太懂这种传统戏剧，基本上就是凑个热闹。
大年初二回娘家，郑萍带着许锦薇，一大早就出了门，到她外婆家去。
郑萍和母亲季亚珍的感情非常不错，老太太性和善，对几个子女也是一视同仁，疼爱有加，孩子都长大以后，因为郑萍日子辛苦，才忍不住多偏爱帮助她一些。
当年要不是老太太特意从乡下赶回来照顾她，恐怕郑萍连月子都坐不成，许锦薇这个体弱的孩子也活不下来，之前摆摊的时候，也是她的母亲资助了她一笔，这才把摊子摆起来。所以今天出发的时候，郑萍大包小包提了许多东西，都是打算送给老太太的。
郑家一共有三个孩子，老大郑达，老二郑萍，老三是郑珠。当初上山下乡的时候，政策是一家多个子女的，可以留一个不用下乡，所以年纪最小的郑珠被留了下来，郑萍去了皖南，郑达本该去蜀州，但老爷子和老太太舍不得儿子去那么远的地方，花钱走关系让郑达去了离S市更近的常州插队。
郑达是个头脑灵活的，跟着队上的师傅学了点修理的技术，后来又花钱通了关系，去常州的工厂里做修理工了，最后和厂子里的管财务的吴宝茹结了婚，盖了新房子，就留在了常州。没过多久吴宝茹就生下了一个儿子，刚好郑老爷子也过世了，老太太就去常州帮儿子带孙子，一待就是两三年。
但老太太也是疼闺女的，要不然也不会在郑萍出事了之后，大老远从常州跑回S市照顾郑萍母女两个了。
老太太本想跟着儿子过，毕竟老一辈的思想就是要跟着儿子的，可婆媳之间难免会有摩擦，一年两年还好，时间长了摩擦就更多了，吴宝茹又不是个好相与的，最后老太太不忍心儿子难做，还是回了城。
没想到没过几年，政策又变了，知青可以回城了。郑达到底舍不得稳定的工作，还是留在了常州，但孩子却是送回了S市，毕竟S市的教育资源要比常州好上太多了，最后就成了老太太带着大孙子郑淳一起过日子了。
郑萍母女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各种东西，刚走进弄堂，就引来了不少关注。
“哎呀，这是郑家老二的闺女吧？怎么长这么漂亮了？”住在这老弄堂里的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也算是看着他们郑家三个孩子长大的，队他们的情况也都熟悉得很。这一次看到焕然一新的郑萍和许锦薇母女，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来。
郑萍客客气气地和这些老邻居打了招呼，带着许锦薇进了楼。郑家这个时候已经坐满了人，郑达夫妻也从常州过来了，再加上郑珠夫妻和陆琳琳，还有季家那边的几个亲戚，可以说是把不大的房子给挤了个满满当当。
“是阿萍和薇薇来了啊！”郑萍和许锦薇打扮得实在扎眼，亲戚们一眼就看到了她们。
“大哥，大嫂，小妹，妹夫，表叔，表婶……”郑萍挨个给屋里的亲戚们打了招呼，带着许锦薇也边认人边喊了一圈，最后走到了母亲的面前，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妈，新年快乐！”
“诶，快乐！快乐！”老太太今年已经六十五岁了，头发花白，但精神还是非常不错的，穿着一身红色的大棉袄，神情很是慈爱。
“这些是我特意给大家带的礼物，希望大家别嫌弃。”郑萍说着就把手上提着的包裹打开，给亲戚朋友们分了分，男的送了烟和酒，女的送了雪花膏和围巾。这时候还没有什么所谓的国际大牌，雪花膏就是最上得了台面的护肤品了。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收到礼物的大家伙都很喜欢，一个个都笑容满面的。
“这是给孩子们的红包。”郑萍把背包打开，从里头拿了好几个红包还有一些糖果零嘴之类的小东西，一起分给了孩子们。
“还不快道谢！”家长们拍着孩子的脑袋，让他们赶紧道谢。
“妈，这是上次跟您借的钱，连本带利都还给您了。”郑萍拿出红包，当着大家的面，把钱还给了季亚珍。
“哎哟，我这老太婆又不急着用钱，你急什么呢？还连本带利，咱们母女两个还计较这些干什么？”老太太面色不虞地看着女儿，把钱重塞回她手里，“薇薇上学，正是用钱的时候，这钱米拿着给她多买点肉，补补身子，争取考个好高中。”
“我这不是手头宽裕了嘛，哪能一直欠着您的钱呢？再说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郑萍说着又拿出了两个红包，一个给了郑达，一个给了郑珠，“大哥，小妹，这是之前跟你们借的钱，这次也是连本带利地还了，多谢你们帮忙了。”
大家都看得出来，郑萍现在条件好了，大家都是亲戚，自然清楚郑萍是个勤劳能干的人，当初她摆摊借钱的事情也是听说了的，很显然是做生意赚到钱了。一时间，气氛热闹非常，大家都围着郑萍说话，听说她现在自己开了间饭馆，都一叠声地夸她能干。
只有郑珠耷拉着个脸，非常不高兴。
郑珠从小就最得好处，没干过什么活，有什么好处机会什么的也是她先得，长大以后又嫁得好，老公有本事，女儿又漂亮乖巧，每回过年都是这群亲戚里最出挑的一个，一路顺风顺水的，早就习惯了大家都围着自己说恭维话，这次的焦点竟成了郑萍，这让她觉得心里一下子就别不过气了。
凭什么呀！
要论有钱，郑萍挣得还能比他们家多？
正好老太太在那里乐呵呵地跟许锦薇问完话，又转头朝门口看了两眼，“怎么这次就你们母女两个回来了啊？阿军没跟着一起？”
郑萍跟许军结婚这几年，许军也是年年都到的，虽然每次待不了多久，吃完饭就匆匆走了，老太太却还是挺喜欢这个有文化的女婿的。
郑珠一听，顿时哂笑出声，阴阳怪气又恶意满满。
“她和许军已经离婚了，当然不会一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