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蓝湛发出一个单音节。
魏婴翻成侧身，面向蓝湛，屋内光线偏暗，但适应黑暗以后，借着月光，魏婴还能看到蓝湛的脸。
“那我们说说话”魏婴道。
“好”蓝湛又一个单音节，虽没什么表情。但整个人都睡得笔直。
“蓝湛，你小时候和你大哥一起睡过吗？”魏婴找到话题。
“没”蓝湛回应。
“那你一般和谁睡？”魏婴又问。
“一个人，或每月陪母亲一次”蓝湛答。
魏婴多少了解蓝湛的小时候，与母亲长期分离，六岁时母亲便过世。
“我小时候都和江橙一起，那小子比我还不老实，拳打脚踢。不过，我们同屋分床，偶尔才会睡在同一张床，”魏婴提到自己。
“嗯”蓝湛嗯了一声。他其实羡慕过江橙，与魏婴青梅竹马，虽无血缘，但羁绊颇深。
魏婴看着整齐摆在胸口处的蓝湛的双手，才猛的想起来：“蓝湛，你手给我”
蓝湛的呼吸瞬间变了节奏：“做什么”
“今天从村长那里讨来的好东西”魏婴爬起来，将灯点燃，找到外衣，从兜里摸出一瓶药，递给蓝湛。
“什么”蓝湛坐起身。
“这可是灵丹妙药，专门治手伤的。来，我给你擦一些。”魏婴又从蓝湛手里把药拿走。
蓝湛打开双手，十个指头都缠着一块小小的纱布，这些都是魏婴每天帮他换的。
“本来早想给你寻药，可你那几日身体一直很脆弱，我还不敢离开云深不知处。今日赶巧遇到村长，正好给你把药讨来了”魏婴一个一个把小纱布解开。
光影斑斑，蓝湛抬眼看向魏婴，竟像似恍了神。往日虽也是这般上药，可静室极大，光也很亮。今日小屋狭小，光像蒙了纱。平添出许多柔情。
两人呼吸极近，蓝湛有那么一刻，特别想往前凑一凑。
然而魏婴却像什么都感觉不到似的，拆完纱布，又拿起药瓶，小心翼翼的撒药，边撒边道：“村长说了，这药是祖传，保证十二个时辰后，伤口完好无损，而且以后，也不会轻易再伤到。如果这村长说的是真的，我以后就把村长雕成塑像，给他供起来”
蓝湛努力控制自己，眼皮往下看，看着自己的手，他说：“你……会不会一直在我身边”
魏婴撒药的动作略顿，而后才半开玩笑的说：“怎么，你现在嫌我在你身边烦了？不过我告诉你啊，晚了，被夷陵老祖盯上，算你倒霉”
蓝湛一时无言。
魏婴嘿嘿的笑着，从怀里拿出一叠小纱布，慢慢开始缠。
“蓝湛，你说我每天这么伺候你，你要怎么报答我？”他抽空抬眼瞄了一眼蓝湛，又继续手里的动作。
蓝湛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想，怎么报答？”
魏婴正想说某几个字，但想了想没说。他又不是傻子，又不是感觉不到他们现在的气氛有多暧昧，他若再给添把火，保不齐会发生什么……因此，你要不要以身相许这几个字被魏婴生吞下去。
“这我暂时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正好，蓝湛的手也完全包好了。
蓝湛收回手，侧着身子面墙躺下。
魏婴看着蓝湛的背笑了一下。把灯熄灭。摸索着往炕上爬。这一摸索就给摸蓝湛身上了……
魏婴如触电般收回手。黑暗中干笑道：“抱歉，不是故意的”
蓝湛没出声。
魏婴躺下犹豫了一会儿，又问：“睡了？”
蓝湛还是没声。
魏婴往近凑了凑，又试探性的喊：“蓝湛？蓝湛？”
蓝湛出声了：“何事？”
魏婴在黑暗中藏住自己的表情，手伸了又伸，最后还是收回。他离开蓝湛，平躺下说道：“没事，睡吧。明日该醒不来了”
蓝湛没动也没出声。
这边心思各异，想靠近但又彼此克制，一时静了下来。再看蓝曦臣与金光瑶，两人不见得比魏婴蓝湛有多自然。尤其是蓝曦臣。
蓝曦臣勉强盘膝而坐，看样子打算打坐打一晚。金光瑶已经将外套脱下。他看着蓝曦臣，斟酌着词汇。
“二哥，这几日怕是再无这般条件，二哥还是早些歇了罢。”
蓝曦臣睁开眼，侧头看了眼巴掌大的床，说道：“你先睡”
金光瑶玲珑般的心思，怎么能没明白蓝曦臣的担忧。他眼皮一抬，只穿着内衫，也随着蓝曦臣坐在一边。
“既如此，阿瑶愿陪二哥一起”金光瑶盘膝，整理自己的衣服。
蓝曦臣赶紧道：“不可，若歇息不好，明日怎有精神赶路。”
金光瑶偏头看着他：“二哥既然知道，那为何不睡？你不睡，阿瑶也睡不着”
蓝曦臣张了张嘴，低下头算是妥协。
金光瑶勾着嘴角笑了笑。满意的爬回去躺下。蓝曦臣将外衫脱掉，小心翼翼的躺下，生怕碰到金光瑶。
等蓝曦臣躺好，金光瑶才又爬起来，将灯熄灭。一瞬间室内暗了下来。他在黑暗中靠近蓝曦臣。手碰到蓝曦臣的腰，连忙说了抱歉，但手并没有要拿开的意思。
“二哥，我……可以抱着你睡吗？换地方睡，我不习惯，会怕。抱着你踏实一点”金光瑶如是说。
蓝曦臣睡的比隔壁的蓝忘机还僵硬。金光瑶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蓝曦臣的声音：“好”
金光瑶如蒙大赦，轻轻的躺下，将手臂往紧搭了搭，他道：“二哥，我有好多年没有像今天这般安心躺下，自从阿娘走后，我每日……没有一日不是提心吊胆的过”
金光瑶的自白，缓解了蓝曦臣过分僵硬的尴尬，他的心被触动，于是抬起手抚上金光瑶的胳膊，安慰道：“有二哥在，便不会再让你被别人欺负了去”
金光瑶又抱紧蓝曦臣一分，他的头埋在蓝曦臣的肩膀喃喃道：“阿瑶这辈子，能遇到二哥，便此生无憾”
蓝曦臣闭着眼轻拍金光瑶的胳膊，心里说了句，阿瑶，能遇到你，也是我的荣幸。
“二哥，若有朝一日，你发现阿瑶不是阿瑶时，你会不会后悔，会不会恨阿瑶”金光瑶闷声道。
蓝曦臣像是心里早已已准备好答案，他道：“遇到你，永无悔”
金光瑶似有泪落下，他低声一语：“谢谢……谢谢”
是夜，华星初上，迷了谁的眼。
是夜，浅光曦曦，迷了谁的心。
谁将心交谁，谁明知错却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