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游园宴的地方安排在慕国公府城南别苑,面朝街巷,背靠护城河,别苑里有几个特色园子,是个赏玩的好地方。
虞善被下人领到望京楼边专门给小姐们休憩的园子。
她一身云雁白锦衣,并不出众,园子里的女眷只瞥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只猜又是郡主不知哪儿结交的小门小户。
虞善站在角落位置,听莫兰低声介绍着来往人的身份,她虽没有见过这些人的脸,但她看过天京城六品以上官员的所有卷轴,因此对她们大部分人的身份信息都很清楚。
“不是说太师府那个养女也要来吗?”一道冷傲清高的嗓音突然响起。
虞善抬眼看去,说话是户部尚书的嫡女李瑾萱,肌肤如雪的鹅蛋脸,一袭散花水雾百褶裙衬得她更为娇嫩。
身旁人笑道:“我说李姐姐今日怎高兴来,原也是冲着那位来的。”
李瑾萱蹙眉:“冲着她?”
“侯府出了事,你们尚书府怕也受牵连吧?姐姐难道不是来……”那人音色矮了半截。“示好的?”
李瑾萱脸色一变,冷哼一声:“以为我是你们?一个重华门的余孽而已,也不知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才进的太师府,你们一个个就把她当成了高枝儿,净想着往上贴。”
虞善扬眉,这李家的人说话还真是一个德行。
两年前,她第一次进入太师府。余耶为免除各方对她来路的疑心,故意散播消息将她说成重华门逃出来的,看她乖巧合了眼缘遂带回府中收作养女。
因为太正大光明,也因为她真实身份除了母亲心腹再无人知晓,因此没有引起任何人怀疑。
她进府后,连太师府下人都在背地将她称作重华门余孽。没想到两年过去了,还有人记得。
一个女子从李瑾萱身后走出,柳眉如月,微点朱唇,十分清丽动人。“姐姐何必将话的这么难听。”
李瑾萱瞥了来人一眼,没好气:“我说话还轮不得到你指手画脚。”
“她是谁?”虞善垂眉询问。
莫兰:“右参议府庶女聂幼仪。”
虞善点头。她看过聂家此女的卷轴,此人虽是庶女,但因嫡小姐常年卧于病榻,所以她在府中地位与嫡女无异。两年前秋山围猎,长公主的儿子险些丧命马蹄之下,被她拼死救下,因此得了长公主的青眼。
又听聂幼仪淡声道:“自是轮不到我来说,姐姐大可继续。你口中那个余孽如今可是太师府的小姐,不知太师听了这话,会不会让姐姐如小侯爷一样,也跪上一日?”
李瑾萱:“聂幼仪,别以为仗着有长公主给你撑腰,便能对我如此放肆!”
隔着几株矮灌丛的不远处,一个穿着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外披浅紫色牡丹绉纱袍的女子朝着此处张望。
幽兰冲着那白衣少女的方向指了指:“郡主。那就是太师府的余小姐。”
韩华韵顺着所指看见了隔绝于人群外的虞善,她并不醒目,衣着首饰更不是太师府小姐的作风。
这一头,虞善站在边上听了半天,终于引起一人的关注。
“你是谁家的?看了半天的戏也该出来打个招呼。?”一个穿着浅紫色细软锦服的女子,看向虞善。
陷入争执的二人闻言,停止口角转而瞥向角落的虞善。
虞善一顿,说话的人是内阁学士嫡女刘云汐,社交圈广,在天京城贵女圈子内很有名气。确实是个厉害的,一句话就把火力引到她这个局外人身上。
“我爹不让我随便报家门的。”她轻轻道。
她的表现在这些天京贵女眼里,自然而然当成了拿不出手的小门小户。
“既是如此,那你姓什么总能说吧?”刘云汐笑问。
“我姓虞。”
“余?总不会是余太师的余吧?”有人装作惊诧,尖酸道:“你该不会就是余太师的养女吧?”
‘噗嗤’场上有人没忍住笑出声,连李瑾萱和聂幼仪先前还在拌嘴的二人脸上都浮起嘲讽的笑意。
她摇头:“不是。”
有人笑的更大声,道:“刘姐姐,她还当真老实回应你,简直蠢笨的厉害。”
莫兰脸色微冷,上前一步,被虞善轻轻拉住。
刘云汐捂嘴笑了笑,想到这人也是郡主的客人,圆场道:“好了好了,你们别为难她了。”
说着又走到李瑾萱和聂幼仪跟前,笑道:“我看二位妹妹消气,心里就放心啦。今日是郡主的场子,大家可不要失了和气才好。”
二人倒是真给了刘云汐面子,李瑾萱最后瞪了一眼虞善:“往后管好你的眼睛,不该你看的就别看!”准备离开。
却听后者忽然开口:“什么是不该看的?”
李瑾萱顿住步伐,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这人到底是傻还是大胆?!
原本散场的众人也抱着此等疑惑驻足,等待着下一场好戏。
虞善大方走向她们,在她们的注视下找了个座位坐下,随后还掸了掸衣角的不知何时沾上的污渍,这才抬眼看向神情震惊的李瑾萱:“怎么?李小姐耳朵不好使?”
李瑾萱张了张嘴,觉得荒诞至极,一瞬间说不出口话来。
她叔父承伯侯是倒台了,可他父亲尚在!姑母端妃娘娘尚在!岂容得了此等货色羞辱?
“这世道是怎么了,如今连个阿猫阿狗都敢给李姐姐你脸色看了?”李瑾萱没说话,倒是方才嘲讽虞善的其中一人开了口。
虞善目光转移到她身上:“是啊,这世道怎么了?”她忽然提高了声音,一抹先前温润,眼中锋锐难掩。
凉凉道:“区区六品寺丞之女,也敢在我面前猖狂?”
想跟她拼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