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宁静,无人敢开口。
这些女眷身在闺阁, 鲜少见到余耶这等权臣, 而今近距离一见才知盛传不假,果然风姿卓卓, 气势逼人。
除此欣赏之外却再不敢有别的臆想,实在是那双锐利如鹰般的眸子太过摄人心魄。他眼神扫在她们身上时,便不由感到一股危险。
赵姝察觉到身后众人的不安, 冷哼一声:“余太师现在是在为了包庇养女,公然威胁么?”
“长公主对威胁有误解。”
余耶懒散的理了理衣袍,随意道:“若我说从今天开始长公主的好日子到头了,这……才叫威胁。”
赵姝:“余耶, 你好大的胆子!”
“王姐!”
赵姝铁青着连着抬手指向余耶的时, 赵文烨赶来。
赵文烨走进屋内,看了一眼怒气冲冲的赵姝:“此事交给孤处理,王姐先回偏殿吧。”
“太子!他竟敢威胁本宫, 此事决不能就这么算了,虞善必须留在东宫刑司!”
赵文烨只觉得两额突突的跳,对身旁的孟涟漪道:“涟漪,你先把王姐扶下去。”
孟涟漪了然上前劝着赵姝,出了屋子,身后一应女眷也尽数离开。
赵文烨探头看了眼虞善, 帷幕挡着她看不真切,听说是挨了几鞭,但刑司那些人他知道, 下手只重不轻。
他没想到的是余耶竟然对着养女这么看重……
“孤来时听说了,此事确实牵涉到虞善,不如将她暂时留在东宫。待查清楚真相,孤亲自派人送她回去。太师觉得如何?”
“太子是要凭一个已死宫女的话,扣留我太师府的人?”
虞善躺在软榻上,望着余耶伟岸的背影,忽然有一种错觉,他站在她跟前为她挡住了所有伤害。有点帅啊,她不由抿了抿唇。
看在莫兰眼里,便以为是她伤口做疼,问道:“小姐,可是疼了?”
余耶侧眸一顿,听得虞善弱着声儿:“疼疼疼。”
赵文烨也听到了虞善小猫一样柔弱声音,从容道:“你也知道内殿李家那嫡女还未醒,若就这么放人离开,孤如何向李尚书交代?如何向今日听闻此事的人交代?孤是太子,自然不能只顾及太师府一方。”
赵文烨:“只要查明不是虞善所为,孤立马放人。孤也向你保证,虞善再不会受到伤害,当然也不会再进刑司。”
余耶:“太子既然这么说,那好。”
赵文烨闻言脸色稍缓,刚要接话,又听余耶漫不经心道:“那我便留在这里等着。太子什么时候查清楚,我什么时候带她走。”
赵文烨神情一窒,若真让余耶留下,此事就真的闹大了。父皇那里必然是要责怪下来的,这事儿没说法前,也不能让虞善走了。
片刻,沉道:“也好,余太师对养女果真爱惜。孤这就派人严查,相信很快就有结果。”
“我会派人与太子的人一同细查。”
赵文烨勉强提了提唇,又瞥了眼余耶身后软榻上看不真切的少女,转身出了门。
余耶微微眯眼,那双幽沉阴霾的眸子里重新结冰,他甚至没回身去看虞善,更别说跟她说一句话了。
他直接走出了门。
虞善再去看余耶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她压下卷长的羽睫,悄悄掩住了里头的失落。
太医给她喝了安神药,减缓她的痛感,借着药效昏沉沉的睡了一觉。她睡的极不踏实,浑身想被火烤着一样,那鞭子不是普通的鞭子,上头啐了辣椒盐水。
伤口叠着伤口,再加上辣椒盐水的滋润,可想而知有多疼。
莫兰和吴西给她守着给她擦了一遍又一遍的身子,折腾了两个时辰虞善才渐渐安稳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迷糊之间感觉身体被人小心抱起,痛意让她呢喃了一声,抱着她的人动作顿了顿,放缓了步子。
虞善迷糊的睁眼,入目的是马车内的装饰,已经不在东宫了。
此时的东宫内殿响起一声清脆的声响。
赵姝砸完一个白芍瓷还不解气,又顺手将手边的琉璃茶盏摔了个稀碎。
“王姐今日莫非是要将孤这东宫拆了才能解气么?”赵文烨没好气道。
赵姝:“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要放虞善走?自承伯侯府和刘子荣一出事,无论是尚书府还是从前依附你的那些人,面上不显,可对你对东宫都已心存芥蒂。本宫此举就是为了帮你拉拢失去的人心,你倒好!”
“那王姐的意思是让孤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强行扣住太师府的人?也不管这个人是不是余耶看重的养女,只管跟他撕破脸?王姐!”他沉声道:“若他这么好对付,孤堂堂太子何至于要隐忍至此?!”
赵姝本今日被余耶一通威胁本就在气头,听完赵文烨的语气,脸色更是难看,猛地拍在桌子:“本宫就不明白,有什么可忌惮的?!难道没了他余耶,这天京朝就不行了么!”
孟涟漪见二人争执不下,亲自上前给赵姝重新倒了一盏茶,赔上笑脸道:“王姐,殿下知道您的苦心,只是您想想,余耶狂妄这么多年如今依旧深受父皇倚重,他背后的势力有多少?朝中多少暗线明线是他的人?殿下是怕若真逼急了他,会影响朝局。”
“难道他余耶还能翻了天不成?!怕他做什么?”
孟涟漪耐心道:“王姐,殿下不是怕他,是为了大局着想,殿下早晚是要继承大统的,一切都不必操之过急呢。”
有孟涟漪中和,赵文烨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王姐,孤知道心疼孤,可你不知前朝的凶险,余耶迟早是要除的,可现在绝不是最佳机会。不过也不是全无所获,孤倒是一直忽略了他这个养女。”
赵姝想起今日虞善拉着余耶手的样子,眼中尽是鄙夷,冷哼一声:“什么养女?养了个什么还不知道呢!”说完,又问:
“背后指使下毒的人真没查到?”
赵文烨:“都是小角色,人一死线索就都断了。今日的事不外乎是为了孤和余耶打起来,可惜他太小看孤也太小看余耶了。”
赵姝:“你怀疑谁?”
赵文烨:“荣亲王,赵显。”
虞善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日晚上。
“小姐醒了!”白薇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去告诉庄先生!”
她摸到额头上的湿帕子,迷迷糊糊记得好像是发了热。
吴西守在边上:“小姐,下次可别在这样了。庄先生说您这伤再严重点,治疗再慢一点,神仙也救不回来。”
虞善抿了抿唇,她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原本就想挨几下,一不小心就挺了十鞭,当时也没想到后劲儿这么足……
‘恩’了一声,问:“太师来过吗?”
吴西摇摇头:“把您送回来之后,就没来过。”
“哦……长公主和太子怎么肯放我回来的?查清楚了?”
莫兰:“接触那个宫女的人都死了,线索断了,什么也查不到。太子自然也没办法证明是您指使的,只能由着太师带您回来了。”
“证明不了是我下的毒,也证明不了我的清白。”但这终究是她自己要背的锅。
背后的指使者是想让李瑾萱出事,然后把矛头指向她,加重余耶和太子的矛盾……而她内心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即便她猜到是冲着自己来的,也还是没有阻拦李瑾萱吃下那道有毒的菜。
“扶我起来。”
“别动,给我躺下去!”庄子山略躁的声音从门口屏风后响起,接着深蓝色身影走了进来,皱着眉,叱责道:“瞎折腾什么?”
虞善不敢动了,乖乖躺了下去。“师父,让您费心了。”
庄子山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这太医院的都是庸医,好在余耶连夜把你带回来,给他们治还不知道什么样子。”
“是,那些庸医自是比不上您。”说完想起那张浸了毒的手帕:“莫兰,手帕你给师父了吗?”
庄子山:“我看过了,是幽葛草的毒。”
幽葛草?那个给李瑾萱下毒的宫女也是死于幽葛草……这两者是巧合还是背后之人是有联系的呢?
虞善:“找人去查一下刘云汐私下最近接触过什么人。”
莫兰:“是。”
“你是不是不疼啊?还有精力操心这些,给我把药喝了。”庄子山板着脸端起药递过去。
庄子山把两瓶药放下,叮嘱:“前三日用白色疗伤,之后就用黑色,不会留疤。”
虞善呐呐应承,接过药一饮而尽。
庄子山走后,虞善躺在床上想着昨日余耶又凶又冷的表情,咬了咬唇。因为知道她故意利用所以那么生气吗?
可他生气还那般护着她……
唉,虞善长叹一口气,想着他生气的样子怎么心里这么不舒服呢?
她这是怎么了?
又过了十余日,虞善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这些日子庄子山还给她天天吃药,总是没什么力气。
这日,虞善趴在院中的石桌上,恹恹的,桌上平日里喜欢的点心一块也没有动。
身后的莫兰和吴西对视一眼,吴西默了默上前给虞善倒了一杯茶:“小姐,喝口茶吧。”
“唔。”应了也并没有接下。
莫兰突然想到什么,试探道:“小姐,太师今日休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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