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彻。”
“彻彻……彻彻!”
“哎,彻、彻~宝贝,醒醒了!到了!”
耳边仿佛还播放着梦里《晴天》的旋律,惊醒后,眼前却已经是赵清嶺放大的帅脸。
程彻一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
整个人还在发懵的时候,温暖的手指已经蹭到他唇边。
眼前的男人弯起眼角,笑容宠溺又无奈:“彻彻你终于醒了,看,已经到地方了,下车吧。”
“喂,下车啊,你傻看着我干什么?”
“真是,刚才在车上说话说到一半突然就睡着,还说梦话流口水,你到底是有多困?睡了一觉还没醒?”
抱怨着,指尖却自然而然地抹掉他的口水,一点都不嫌弃。
程彻这边,脑子却还在死机。
哎……
他呆呆想着,怎么回事?
他说……“到地方了”?可“到地方了”是到哪儿了?到中医院了吗?
可是,可是。
周遭的景物,明显不是中医院。
程彻持续懵逼,赵清嶺又抽纸巾替他抹了两下唇角,继而凑过来,很亲昵地亲了亲刚才抹过的地方。
“……”程彻缓缓地、僵硬了起来。
因为、因为……
这辆车子,好死不死和回忆中的那天是同一辆车,和回忆中一模一样的皮革味,让人混淆、混乱。
直到赵清嶺的吻再度落下来,一次又一次。
温暖、甜蜜,无数次反复的厮磨,才终于抚平了惶惑和心惊。
他开始回吻赵清嶺,并真真切切想起来……
是了,他们早就已经在一起了。
如今亲吻他的这个人,是他名正言顺的“男朋友”。
他如今过着的,是梦一般的日子。
已经不用再因为他的一句话、一个笑容而瞬间狂喜和悲哀,不用再琢磨他的一条信息而彻夜难眠,不用因为很多不确定的希冀和猜疑而惶惶不安。
现在的他,被暗恋多年的男神宠着、爱着。
虽然不知道还能被宠多久,但至少此刻,还没有被腻味。
……
吻太过投入。
以至于渐渐变了味,渐渐变得莫名有些色|情。
好在程彻理智尚存,又有前车之鉴,知道这个白痴一旦吻投入了能干出来什么不要脸的事情,赶紧拼命把人推开。
果然,黑框眼镜已经不知何时被拿掉了。
白色衬衣更是不知何时被解开了一半。
程彻努力收住不稳的呼吸,抿嘴低头整理了一下衣领,再看看外面,他们车子正停在市里最大的商城地下停车场。
再看看身前,膝盖上正放着一只蛋糕。
……蛋糕?
哦,对了!蛋糕!
程彻直到这一刻,才终于从睡糊涂的状态彻彻底底清醒,捋顺所有的记忆——
他们这趟的目的地,是这间商场的顶层新开的连锁的小资的音乐餐吧。
而之所以过来,是因为订好去东欧的出行计划在时间上刚好cover了好朋友的生日,今天是来给朋友提前补过生日的。
这……
“糟了糟了,蛋糕没压坏吧?”
因为寿星喜欢小美人鱼,程彻专门为她定制了个海洋主题的蛋糕。
店家很贴心地把爱丽儿的人偶放在蛋糕上,做出来整个蛋糕漂亮精致极了,像一丝不苟的艺术品。
以至于程彻从出门全程把它抱膝盖上小心翼翼,生怕碰坏了。
结果,都怪赵清嶺这个随时发情的!刚才亲成那样,完全没留心蛋糕……这可是别人的生日啊!真把唯一的蛋糕弄变形了可还行?!
真是的。
程彻小心翼翼地生着闷气,又觉得自己很好笑。
因为,明明半年前,同样的两人在同样的车里,他还根本不敢抱有待任何期待。
牵手、亲吻、拥抱……什么的,更是想都不敢想。
如果在那个时候告诉他,他这辈子能得到赵清嶺一个真心实意的吻,恐怕要他当场死掉来交换,他都会甘之如饴。
而现在呢?
竟都有闲心嫌弃起来了。
……
两人下车后,还没走到电梯,程彻就接了催命电话。
“哎~我说你俩到底行不行,给我过生日,你们自己迟到?”
“已经十分钟了谢谢,还要多久!老娘一个人坐包厢里很无聊哎!”
程彻脸一红:“抱歉,刚才堵车,这就上去了。”
堵车当然是假的。
果然,上楼推开门,包间里坐着的美女也根本就不买账。
“堵车?堵车堵得你衣衫不整,也是厉害了。”
“……”
但她毕竟是程彻的朋友,小小抱怨了一句后,就拍拍身侧沙发让程彻在她身边坐下了。
态度跟对待随后进门的赵清嶺相比,完全天差地别。
她一看到赵清嶺,马上如临大敌,伸出纤纤玉指指着包厢门口:“你,停,别动。对,你就坐那,坐门口小板凳就好。”
赵清嶺:“……”
赵清嶺:我忍。
眼前这位“寿星”的名字叫颜珍,是程彻交往了十几年的老朋友。
高中时其实都是同一届的,不过不同班。
二十八九岁的颜珍,勉强算是个美女。
一头浓密的茶色常卷发、名牌包包和裙子打扮入时,脸上的五官标致到就算比起唐蜜也分毫不差的地步。
之所以加上了“勉强”二字,主要是因为这位美女她……身材方面,实在是稍稍有点偏壮。
当然,赵清嶺清楚地记得,这个女人在高中时候可远比现在还要“壮”很多倍。
高中时候的颜珍,就算保守估计也差不多得……两百五十斤左右吧?
配上一米七五的傲人身高,像一座巨山。
导致包括赵清嶺在内的很多同学,虽然当年可能并没跟她说过话,但回忆高中生活时,都多少会记得这样一个超大只女生的存在。
那时颜珍好像还有个外号,叫做“胖虎妹妹”。
就是《机器猫》里面那个胖虎他的妹妹,她差不多当时真的就是那种形象。
相比当年,如今的她真的只是稍稍微胖而已——
莹润、丰满。
已经算是很美了,可喜可贺。
……
按照一般经验,当过胖子的人性格方面应该都会比较温和。
可惜,这颜珍毕竟是个特列。
这不?程彻一坐下,她的纤纤红蔻手马上就揪住了他的衣领,一脸很嫌弃的样子:“喂~宝宝,你怎么又穿这种土里土气的衬衫啊?都跟你说不要买了,怎么不听话?”
“还有这裤子又是怎么回事?跟上衣完全不搭好吧。唉,不懂怎么穿就穿牛仔裤,教你多少次了怎么回事啊?还有宝宝你的破眼镜怎么还不换?”
她两发扫射完毕,估计没尽兴,立马又转头来喷射赵清嶺。
“哎,我说姓赵的,我们宝宝到底还是你男朋友不?”
“你怎么回事儿啊?自己倒成天知道穿得人模狗样,都不舍得花点钱打扮我们宝宝的?有点良心没?”
“……”
赵清嶺全程保持mmp的假笑,态度端正、无可挑剔。
没办法。
谁叫他家彻彻内向,朋友本来就不多。
所以,尽管赵清嶺其实并不能忍这个颜珍每次一见程彻就习惯性挑刺的坏毛病,更不喜欢她开口闭口叫自己的男人“宝宝”,但为了自家男友的面子,也就只能每次努力摆出营业笑。
尽量把这位大小姐给糊弄满意了。
终于,又横竖看不顺眼了差不多有五分钟之后,颜珍终于再没啥可挑了。
她问程彻:“对了,宝宝你申根签证已经办好了吗?”
“嗯,办好了。”
“哇,真羡慕啊~你们夫夫俩,这过的简直是神仙的生活啊?”
她嘟起嘴吧,又粗又长的大白腿毫不避讳地蹭车程彻的大长腿。
“自己开公司,随时能给自己放假,想要一起出国玩马上就能出国玩。哪像我啊?还得上班、加班,都没什么假期,社畜的悲惨人生,唉。”
“……”赵清嶺盯着她那白花花不老实的大腿,继续努力忍。
“我们这次不是出国玩。”程彻说。
“我和清嶺这次,是去‘工作’。咱们公司要开发这条私家旅游路线,我们是过去探路、做攻略,还有和当地旅行社谈合作的……”
“但是~”颜珍不以为然,“旅游路线‘探路’,和实际旅游又有什么区别啊?”
不都是去景点玩,然后各种好餐厅逛吃逛吃?
“不是的,”程彻一本正经努力跟她解释,“要设计一条好的路线,争取给客户最完美的体验,其实是得考虑很多事情的。一路的衣食住行并不能想去哪就去哪,一定要……”
“唉!你看你这个人,” 颜珍听不下去了,赶紧打断他,“怎么连出国旅游这么浪漫的事情,到你嘴里都能被说得那么不浪漫?”
程彻:“……”
她转头,又瞥了一眼还在坐冷板凳赵清嶺一眼。
“喂,姓赵的,这是你第一次和我家宝宝一起出国吧?”
“我就不指望你能好好照顾程彻了,但至少在外头机灵点,别拖我宝宝后腿让他太操心太累,听见没?”
赵清嶺:“……”
“还有,我听说东欧很多国家俊男美女都是天生神颜、模特气质的。你可给我老实点啊,别当着我宝宝的面到处乱看、乱搭讪啊?你要是敢有什么花花心思,看回来老娘不收拾好了你。”
赵清嶺:“……”
他终于没忍住,眯起眼睛问颜珍:“我说,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出名的渣心大萝卜,人尽皆知啊,”颜珍反问,“难道不是吗?”
赵清嶺:“呵,呵呵呵。”
赵清嶺:“对了,不是今天过生日吗?赶紧的,吃蛋糕,吃蛋糕。”
专门给你订的双倍冰淇淋鲜奶蛋糕。
不是易胖体质吗,胖死你!
……
蛋糕毕竟经过了少许的暴力挤压。
打开之后,小美人鱼的人偶的脸上不幸沾染了五颜六色的奶油,下面的蛋糕胚也歪了一大半。
本身的造型明明是在蓝色大海里畅游,如今……却像是不慎游进了奇怪的油漆桶里。
程彻愣了愣。
“小珍,这……对不起啊。”
他倒是很真心实意地歉疚。旁边赵清嶺却没忍住幸灾乐祸地“噗”了一声。
颜珍眼里,一道犀利的光芒闪过。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伸出手,“啪叽”一大块粉红色的奶油就抹在了赵清嶺脸上。
“让你笑?”
赵清嶺:“……啊?!”
他挑眉,跳起来马上也捞起一块奶油朝颜珍扔了回去。
程彻根本来不及制止,就见颜珍分分钟直接整个蛋糕都端了起来,从上到下往赵清嶺身上糊。
一边糊,还一边兴奋地大吼:“宝宝宝宝!你快快快!替我捉住他手脚,今天老娘生日,你他妈可千万别给老娘重色轻友哈!”
赵清嶺:“啊?啥?彻彻你、你放手!呜,彻彻,你!你傻的吗?胳膊肘往外拐可还行?老公重要还是朋友重要?我跟她一起掉到河里你救谁?呜,不能呼吸了,好甜!”
“是啊!宝宝你说,老娘跟他掉到河里,你救谁?这可是十几年的友谊vs不靠谱的渣男啊,宝宝你可想清楚了到底选哪边啊!靠!老娘的FENDI包,赵清嶺我艹你大爷!”
程彻:“……”
一边,是平日里精致挑剔的女神好友。
一边,则是他家那闪闪发光、优雅帅气、超级在意形象的男神。
如今,两边早都没有任何“形象”可言,正毫不相让、全无形象、手脚并用地互抹奶油猫狗大战,场面各种惨不忍睹一塌糊涂。
程彻暗暗捏了捏被黑框眼镜压痛的眉心。
只觉得万物皆空,或许都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