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末, 三人在约定的时间在学院门口见面。
一照面, 都以为自己是唯一陪陆以箫的两人“”
不说分外眼红,彼此是看不过眼的。
玉无常还记恨着秦聿重创了他,折扇一摇, 探身凑近陆以箫,笑的轻佻暧昧, “跟我约会,他来当什么电灯泡。”
秦聿不喜和人逞嘴能,抬手牵住了陆以箫的手腕, 后者笑吟吟看戏没有挣脱,用实际行动宣告主权。
“”玉无常震惊的扇子都忘了摇,一时只觉自己脸很痛,回神默默后退一步,“打扰了, 我回去了。”
陆以箫没心没肺拦下他, “别走啊, 今天这大戏可少不了你。走了。”
把柄在她手里的人是没有选择权利的。
玉无常臭着脸捏着鼻子,跟靠在一起的两人一路上保持距离, 脸都快侧到一边去了。
为了隐藏行踪,陆以箫带着二人通过高速列车、御器飞行,利用多种交通工具绕路,最后辗转来到位于西部的福利院。
夜深人静,福利院静悄悄的,是一座带围墙的院落。
一路上, 玉无常诧异陆以箫的反追踪的高超技术,眼中的惊疑越发浓重,当看到福利院的牌匾时,忍不住问道,“你带我们到这里做什么。”
秦聿心中亦有疑惑,只是习惯性沉默听从陆以箫安排。
陆以箫传音入密,“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的身份吗。”
“我是白箫。”
玉无常瞳孔剧震,不可置信,“你是”
白箫,本应该被送到万崇门内门,经他手后奉给门主的炉鼎,却在半路因以为而葬身死亡沙漠。
“你怎么可能是她”玉无常后背沿着脊柱蹿起一股毛骨悚然的颤栗,若面前的少女真的是白箫,她如何做到瞒天过海杀死护送的养育员,如何给自己造假顶替了自己妹妹苏箫语进入昆仑,如何对万崇门有这么大的敌意,如何
他以为近一年的相处,已经有些了解她了。原来不过是海面上的冰山一角,对方的实力比他预想的还要深不可测。
陆以箫将悚然的对方神色看在眼中,轻笑道,“就像我对小语承诺的,我可以助她修炼,待得时机成熟会把身份原封不动还给她;对你也是如此,事成之后,我可以让你清清白白过新的人生。”
她不会相信任何人,因为忠诚只是意味着背叛的砝码还不够。
所以只要展示出自己的价值,有眼光的人都会知道怎么选。
“事成之后,”这事成当然不是指今晚的事,而是灭掉万崇门。玉无常想笑,牵起嘴角又化为苦涩,像是饮了隔夜的茶冷的满心满口的凉意,自嘲一笑,“谢你吉言,但愿我能活到那个时候吧。”
扭过头,玉无常用自己的身份卡,率先进入了福利院。
身为万崇门内门护法之一,他先亮出自己的身份,莫景玉连忙出来迎接,他大摇大摆进了院长的办公室。
“不知护法大人深夜前来,有何要事”莫景玉毕恭毕敬,对着这些高高在上的护法,以前从未直接接触过。以前在万崇门内的时候,跟玉无常没有打过任何交道。
“我奉命调查云沾衣外逃一事,其中似乎牵涉到白箫的身世,特意前来询问。”玉无常摇着扇子,一派轻慢态度。
莫景玉丝毫没有起疑,调出白箫的档案,和玉无常掌握的一模一样。他仔细看过,“她没有什么东西落在这”
莫景玉迟疑,“说起来,我在给白箫收拾身后事的时候,发现一点奇怪。她自己的东西全部都带走了,不能带走的、她用过的东西,也都损毁了。看上去简直像是特意抹杀掉自己留下的痕迹一样。”
之前万崇门王管事让她好好处理陈萱的后事,她一并处理白箫的东西时,一对比就发现了奇怪。
当时想着上面也不是太重视这件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都死了,因此没有再特意上报。
“只能说她比较注重,这倒没什么。”玉无常替她抹平。
莫景玉并没有多想,玉无常又问,“她进福利院的时候什么情况,身上可有带辨别身份的东西。”
莫景玉心脏剧烈地抽动了下,“是由一位长老大人亲自带来的,说让我好好对待这孩子,她天资出众。我还想一个婴儿看得出什么。当然因着长老的吩咐,这些年对她多有照料。她也的确很不错,年纪轻轻就筑基了。这次她出事,我还担心长老会过问”
玉无常心说,没过问是对方正在闭关。即使这样门主也一直督促他们找人,至于长老白夜出来后就不知会怎样热闹了。
他忽然抬眼,目光像是一把钩子要挖到人心里去,“她来时什么颜色的襁褓,还在不在。她身上有无佩戴什么东西。我问的是这些”
他骤然发怒毫无预兆,莫景玉眼皮一跳,“不、不在了其他东西也没有”
玉无常最擅审讯,对方露出的一点端倪也没逃过他一双风流桃花眼,冷笑道,“敢对我撒谎,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莫景玉强自申辩,“我没有、那东西只是死器,我见着没用就给扔了。”
“扔哪儿了”玉无常一双凤眼眼尾上挑,有着勾魂夺魄的惑人姿态,眼中光华流转,“时间、地点,在哪儿,给我说。”
莫景玉修行的也是万崇门的魅术,而玉无常作为专门调教炉鼎的护法,那双眼阅人无数。魅术一施展出来展现的是上位者对下位的绝对压制,她很快溃不成军,“我撒了谎、我没扔,在我纳戒里”
“拿出来”
一声轻喝中断了法术的流转,玉无常回眸淡笑,莫景玉浑浑噩噩拿出一块玉珏,双手恭敬奉上。
玉无常接过,风声寂静,明明只有两个人的屋内,莫景玉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忽然觉得后脑勺发凉。
男人款款摇扇,视线掠过她肩头,含笑道,“幸不辱命。”背在身后的手掐诀,无形的屏障把办公室和福利院隔离起来。
两道灵息悄无声息潜入房内,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清灵带笑的声音在莫景玉的身后说,“干得漂亮。”
莫景玉赫然瞪大了眼,“是谁”
玉无常手中折扇一收,欺身上前啪地点到她周身大穴上,封住她灵气运转。
因是同门护法,彼此功法相熟,几无防备的莫景玉被克制的死死的,根本没有出手的余地。
莫景玉不可置信,惊的声音都变了调,“护法你居然背叛宗门”
玉无常折扇砰地展开,俊俏的眉眼稍抬倾泻一抹冷厉,“不巧,我跟万崇门也有仇。”
陆以箫绕到对方身前,“好久不见呢院长,不过我今天来不是和你叙旧的。那东西在哪儿”
莫景玉死死瞪着面前这张脸,少女比当年长开了点,如一朵沾着露水含苞待放的蔷薇,遗世而独立。
为了见故人,陆以箫还专门换回原来的脸,生怕对方不认识。
“你没死、当年是你故意的”女人连连摇头痛苦呼唤,“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陈萱,我们待你如亲生女儿”
陆以箫弯了下嘴角,“对啊,然后把我送去给人当炉鼎。你们真是我的好亲人啊。”
莫景玉断然道,“那是为你好去了万崇门以后修行就是通天坦途”
陆以箫懒得跟被洗脑了的女人废话,瞥向玉无常,“搜魂吧。”
晓得自己就是个打手的玉无常苦笑,上前抬手笼罩住女人,“安静点。”
随着法术的汲取,女人神情渐渐变得木然,玉无常神识承受着痛苦,皱紧眉头,“三十年前、玉珏、我看到,你脖子上,被她取下。”
玉无常猛然睁开眼,目中精光一闪,“那玉珏虽变得灰暗气息寂灭,她认出存在过灵智,又是高级法器,便起了私心把玉珏拿了,放在自己的纳戒中,这些年都在想法重新炼制。还没来得及打上烙印。”
看了眼手中黯淡无光、平平无奇的玉珏,玉无常心知这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玩意儿,在陆以箫含笑注视下,老老实实把东西递到了她的手上。
玉珏是上好的羊脂玉,触手温润,外形像是低着头的山羊脑袋,弯曲的双角,神态温柔,跟白泽几分相像。
掌心拢着灵器,陆以箫感觉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温柔灵息顺着血脉,传递到四肢百骸,每个毛孔都仿佛浸泡着温泉一般舒爽。灵识突然放大数百倍,连一缕拂过窗沿的微风都可以捕捉的到它的轨迹。
传说白泽通万物之情,晓天下万物状貌,最是受天地自然的亲近。
看来白泽没骗她。
没有时间在这里细细品味这神奇的感觉,陆以箫收好东西,玉无常抽离法术,莫景玉还沉浸在护法记忆被人侵略的惊恐中,眼中渗出泪来,痛心疾首质问,“白箫、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一副受害人的样子,看的陆以箫恶心,一腔恶气在胸口翻涌,她冷笑道,“我有父有母,被你们生生迫害成孤儿,我与万崇门,与你们,血海深仇”
火炎凝聚的刀刃扎进女人胸膛,血液没来得及涌出就被高温蒸发,女人痛苦嘶喊,在阵法外戒备的秦聿以为里面出了事,连忙闪身进来,正撞见这一幕,“萧萧”
熊熊火光映照得少女眼中仿佛有簇仇恨的火焰在跳动,蒙着层影影绰绰的水雾。
他胸口一窒,手停顿在半空,眼底情绪激烈的挣扎,尔后合眼别过脸,骨节分明的大掌握住她执刃的手腕,一声叹息,“别脏了你的手。”
如果她自泥淖中来。
“我来。”
那么他能做的,只有把她高高举起,与这片污秽隔绝开来。
血肉烧焦的气味弥漫在屋内,火焰烧的哔啵作响。陆以箫恍惚又回到白泽给她讲述自己母亲被追杀时的场景。只是与那时不同,身周没有这一点似有若无的清冷檀香气。
陆以箫偏头看他,男人冷逸的侧脸被火光勾勒出如刀锋般锐利的弧度,他的目光落在地上,没有直视法阵中痛苦嘶嚎的女人,而他的手坚定地按着她,亦没有丝毫颤抖。
陆以箫目光奇异。
威名赫赫、名扬四海的神霄真君,和面前这个男人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又一些不同。
从愤怒质问她为何要杀人,到现在主动愿意成为帮凶。转变的那么快、那么坦荡。
该说这是爱情的力量么。
陆以箫心中好笑,看,原来鱼上钩就是这么容易。
只要给一点小甜头。男人呵。
陆以箫缓缓抽回火刃,利刃从柔软的身体一寸寸抽出,火焰炙烤着神魂,痛苦堪比地狱,莫景玉支撑不住,捂着胸口惨叫着跪倒在地。
“所以那玉珏到底是什么东西”玉无常好奇探头。
陆以箫语气一如既往绵软带笑,“杀了她。”
女人等陆以箫抽出刀之后便委顿在地,此刻闻言惊惧地摇头,流着泪哭喊,“白箫、不要、求求你”
玉无常微惊,秦聿神情一沉。
少女垂眼,漠然看着地上哀求的女人,语气平淡,“我母亲死的时候也曾这样苦苦哀求你们吧,她怀抱着还是婴儿的我,跪在地上求你们。你们不也没有放过她么。
如果不是我意外得到传承,神识大涨发现万崇门的阴谋,一无所知的我会跟你一样,被洗脑成为炉鼎,为杀我全家的仇人心甘情愿奉上我的,我的精神,我的一切。”
玉无常露出不忍。万崇门的所作所为,实在称得上丧心病狂。
秦聿眸色更冷。
莫景玉强自辩解着,“怎么可能、我们这里收养的孩子都是被父母遗弃的我不知道你是、我真的不知道”
“是与不是,都没有关系了。”陆以箫漠然无波的瞳孔中倒映出女人惊惶的脸,她冷冷道,“玉无常,我说杀了她。还是你想留着,让她回去告状”
电光火石间,玉无常明白了,他朗声大笑起来,桃花眼波光盈盈,恣意又风流,“萧萧,你又不信我。”
她叫来秦聿,是防着他背叛,跟莫景玉联手对付她。
让他亲手杀了莫景玉,是投名状。
陆以箫就看着他笑,他笑的喉咙沙哑好半晌才止住,抬袖掩着半边脸,面色怆然,“咳,我以为”
“以为你恢复记忆,就不是玉无常了”陆以箫打断他,“你要但凡有点良心,不会当做过去的事没发生过。我刚才说的那些跟我有相同遭遇的人,还在万崇门呢。”
玉无常脑海中骤然闪过一幕幕,哭泣求饶的女孩们、被他想尽办法地调教成人人皆可享用的炉鼎,衣衫不整媚态横生
他连连后退,踉跄着抵住桌子,瞳孔发红目呲欲裂,“我不是故意的那时候我不知道、我”
“一句不知道就能抵消罪孽”陆以箫一指半瘫在地上的女人,“你要是对自己做过的事后悔,就亲手去赎罪。”
玉无常如遭雷击,脸色灰败如石雕。
秦聿眼中流露一丝不赞同,但没有出言置喙。玉无常可怜,还在万崇门的女孩更是无辜。
“我明白了。”玉无常一双俊俏风流的眼此刻如古井无波死气沉沉,他唤出自己武器,面无表情朝着哭求的女人走过去。
秦聿缓缓别过脸去。
“哧”短促的刀剑入肉的声音,玉无常杀的很干净,人死了还没忘灭魂。
玉无常把短剑上的血迹用女人的衣服擦干净,收刀入鞘,直视陆以箫,“你满意了”
陆以箫转头,“剩下的事你解决。”
如何伪装成自杀或者事故,对方有着丰富的经验。若是漏了一点蛛丝马迹,那么也别怪她把事做绝。
这场本不需要玉无常的福利院之行,是威胁是投名状,亦是试探。
秦聿瞥了眼失魂落魄的男人,跟着陆以箫离开。
“萧萧,”身后传来极压抑、从干涩的喉头泄出的一丝喃语,“其实不论我做什么,做多少。你心里,我永远都是玉无常,对吧。”
她永远不会原谅他。
背对着他的陆以箫仿佛没听到,头也不回。
为防暴露行踪,她驭器飞行,秦聿紧随其后,到了一地再转乘其他交通工具回昆仑。
深夜,空档的车厢内只有并肩而坐的两人。陆以箫头侧靠着窗户,一声不吭宛如睡去。车窗倒映出一张模糊的脸,闭着眼显出少见的倦怠。
秦聿晓得她人醒着,“刚才,你有想杀了他。”
不知是不是相处久了,神识有些沾染上彼此的气息,她偶尔的一丝情绪他能敏锐察觉得到。
也不怪玉无常反应这么大,照理来说除了当时他追杀她一段,两人并无交集。她对他却一直抱有很大的敌意和杀意。
陆以箫皱眉,两只手堵住耳朵,撇着嘴扭过头,不听和尚念经。
“我不说了。”不经意流露的一点小孩子赌气的模样,让人好气又好笑。男人拉下她的手攥在掌中,摩挲着涂着淡粉色蔻丹的指尖,颇有点自嘲。
所谓守得云开见月明。虽然两人心知肚明所谓的男朋友,不过是一层纸糊的面浆。
不过终有一天,她会信他的吧
“万崇门那边,我会找人去查。”秦聿说。
陆以箫不置可否地一哂。她当年杀上万崇门,干掉门主和一众喽啰,之后被官方通缉,那时候官方也没查出万崇门真正的秘密,可见水之深。
不过他有这个想法,也算有心了。
“谢了。”陆以箫闭眼,脑袋一歪靠着男人的肩膀,感受到那骤然僵硬的身躯,心中感慨,这雏儿啊,就是这么嫩。
窗外是穿梭而过的城市夜景,钢铁丛林霓虹闪烁;静谧的车厢内,秦聿嗅着鼻翼间似有若无的芬芳,因常年睡眠不好而显得阴郁的脸色被头顶的日光灯镀上一层暖光,仿佛都温柔了下来。
尽管越来越多的疑惑沉甸甸压在心头。
她现在的身份是假的,真实姓名是白箫。她是如何借用别人的身份码进入昆仑名字里都有箫,会不会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可他不能问,也晓得即使问了她也不会说。
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心中喟然长叹,他闭上眼小憩。不知是不是因为跟陆以箫靠的极近的缘故,这一次在短暂的梦中,那个女声前所未有的清晰。
那个数次出现在梦中的清泠声音一遍遍喊着
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
只有她才可以拯救三千界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我是救世主
陆以箫关我屁事。
前些年写的很多都是欢脱蠢萌,发现骨子里我还是热爱狗血虐恋情深啊。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