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开门的并不是冲矢昴口中的“玉子婆婆”,而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男孩穿着蓝色的T恤衫和运动短裤,看到工藤舞衣时明显愣了一下。
“姐姐,我,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男孩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姐姐,你好漂亮,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她,她是被一个小男孩搭讪了吗?
男孩正准备拉住她的手,却被人挡在身前,原来是冲矢昴。男孩抬头看了对方,用浓重的关西腔问着:“大叔,你是谁啊?”
“噗嗤”,工藤舞衣笑出声来,这个男孩喊她姐姐,却喊冲矢昴大叔,真是混乱的辈分。
稳健而缓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玄关尽头走来一位七旬左右的老奶奶。发丝灰白,脸上也满布岁月的痕迹,只是眸中神采奕奕,整个人精神矍铄。
工藤舞衣从冲矢昴身后探出头,见对方看向自己,立刻摆出一副乖巧的模样。冲矢昴向老奶奶微微鞠躬,从玄关旁的鞋柜里取出两双,一双自己换上,一双放到了工藤舞衣面前。
“直树,你这小子的眼神比我这个老太婆还不如,”老奶奶摸了摸男孩的头,“人家两个分明是一对。”
“诶?这个大叔不是姐姐的哥哥吗?”大泷直树抬眼瞥了冲矢昴,似乎有些不甘。
“玉子婆婆,我和舞衣来看望您,顺便给您做午饭。”冲矢昴一手拎着食材,一手拉着她,跟着大泷玉子的步伐进入屋中。
到了客厅,大泷玉子在沙发上坐下,拉着工藤舞衣坐在身边。工藤舞衣看见墙上挂着的全家福,不由得愣住了。照片上的一家四口,除了大泷玉子和大泷直树之外,还有一对明显是夫妻,丈夫正是她所认识的大泷悟郎警部。
冲矢昴怎么会认识大泷悟郎的母亲呢?
“姐姐,你为什么喜欢这个大叔?跟我在一起多好啊……”大泷直树坐到旁边的沙发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摆弄着茶几上的装饰品。
“那你为什么喜欢我?”工藤舞衣反问道。
“因为你漂亮!”
“我喜欢他是因为他帅啊……”工藤舞衣轻轻巧巧地反驳回去。
“可是他年纪比你大很多。”
“我喜欢年纪大的。”
“那,那除了年纪大,他还有什么别的优点?”大泷直树快要招架不住了。
“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工藤舞衣低眸,故作仔细思索着,“他好像……”
“没什么优点?”大泷直树试探着问道。
“没什么缺点吧……”
大泷直树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整个人恹恹的,一转身就躲进房间去了。冲矢昴跟她交换了一下眼神,她俏皮地吐了吐舌。
“舞衣太调皮了,请您见谅。”
“我这把老骨头动得不利索了,就喜欢调皮的。”大泷玉子握了握她的手,“真好,真是太好了。”
“上次来的时候,婆婆想听莫扎特的《E大调第9号钢琴协奏曲》,你弹给她听听吧。”冲矢昴看向了工藤舞衣,“我去厨房准备午饭。”
怪不得昨晚临走之前,他让她练练这首曲子,原来就是为今天准备的。公认最伟大的钢琴家之一斯维亚托斯拉夫里赫特说过“莫扎特的音乐是最难演绎的”。他是历史上著名的“神童”,却在35岁时英年早逝。
他的性格“古灵精怪”,喜欢边玩耍边作曲,所以作品不会循规蹈矩,充满了戏剧性的对比和令人意外的转折。他的手稿边缘时常会有一些数字和字母,那是他作曲时玩的数字游戏或是在推导基础的数学公式,可见他在作曲时的天真烂漫,
这对演奏者的心境要求很高,既不能太感性,也不能“无情”,既要有圆融的琴技,又要有孩童般的跳脱思维和想象力。
工藤舞衣的年龄与莫扎特创作时的年龄很接近,对他的思维也有很强的领悟力。
“玉子婆婆,曲谱在哪儿?”
“让直树带你去。”大泷玉子唤了孙子两声,大泷直树就从房间里出来,遵从奶奶的话带着工藤舞衣去了琴房。
等工藤舞衣走远,大泷玉子才跟冲矢昴说些两人才明白的话。
“这孩子,难道就是……”
“对,”冲矢昴点点头,“她没有死,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孩子。”
“看见她,就像看见我的真纪一样,”顿了顿,“她能活着,真是太好了。”
冲矢昴握住了她的双手。
“那孩子很粘着你呢,她的目光从没离开过你,就像你一样,”顿了顿,“她不应该担惊受怕的,她那么需要你……”
“我知道,我知道的。”
“那么危险的事情,以后都不要做了。”
“我会好好保护她。”
大泷玉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地安慰着他。
半晌,她倏然道:“中午我要吃大阪烧。”
“没问题。”
“你一定也没有告诉那个孩子,这一年你经常过来做饭给我试吃,我受了多少罪吧……”大泷玉子斜睨了他一眼。
冲矢昴被调侃得苦笑两声:“以后都做好吃的。”
“这还差不多。”
大泷直树带着工藤舞衣去了琴房,从架子上拿过琴谱放在她手中。之后又开始调试录音设备,准备万全之后就被工藤舞衣请了出去。
工藤舞衣活动了下手指,稍微练习了一下,就出去请大泷玉子进来。钢琴协奏曲,顾名思义就是要与乐队一起演奏,单独用钢琴演奏协奏曲的部分总觉得缺了些什么,尤其是这首《E大调第9号钢琴协奏曲》。
这是莫扎特早期协奏曲当中最为独特的一首,首乐章没有常规的长引子,而是在乐队奏出一个半小节后,钢琴接续出下句,乐队又回叠住钢琴的尾句,重奏起始的乐章,却又再次被钢琴打断……如此的循环往复,互不相让却又和谐美妙。
之后的慢乐章也是莫扎特钢琴协奏曲中首次用小调写的乐章,与开头形成强烈的对比。两组小提琴交织成晦暗、悲凉的背景旋律,钢琴独奏中演绎出优美的长句,让人觉得安逸祥和,回味之中却又带着伤感。
换言之,这首协奏曲如果是钢琴演奏者独奏的话,难度系数将大幅提高。节奏掌握得不好,会显得急促,节奏稍慢,却又显得过于伤感。
大泷玉子能选出这样一首高难度的曲子,想必自身对钢琴曲的了解颇多,只有工藤舞衣一人独奏而没有乐队配合,她难免有些紧张。
“玉子婆婆,我要是弹得不好,您多多包涵。”
“你不嫌弃给我这个老太婆弹琴就好了。”大泷玉子坐在她身后斜侧边的沙发上,宽慰着她。
“那开始啦。”
工藤舞衣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脚下踩着中间的延长音踏板,指尖触碰到琴面开始弹奏。她直接跳过了乐队的部分,从钢琴协奏部分开始弹起,再空出乐队的部分,继续往下。
虽然中间断断续续,节奏却把握地不疾不徐。虽然这首曲子是昨晚冲矢昴临时让她练得,但好在她以前在学校的时候练过很多次,与乐队配合得也不错。不然只一个晚上,今天肯定会出洋相的。
这首曲子让她想起与赤井秀一分开的那一年,她想找到他,他偶尔给她一声回应。两人的碰撞就犹如乐队与钢琴的合奏。
大泷玉子倚靠在沙发上,闭目凝听。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女孩看着瘦瘦小小的,但爆发力着实惊人。她也听过不少名家演奏莫扎特的曲子,工藤舞衣的技巧并不是最好的,但却演奏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余音绕梁,缓缓而停,大泷玉子毫不吝啬地给了她掌声。
“真棒。”
“谢谢婆婆。”工藤舞衣从钢琴前起身,停住录音设备的开关。
“你跟他认识的时候,是不是还有些特别的事情?”
工藤舞衣一怔,她没想到大泷玉子完全能听出来,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今天弹得这么好,让那小子多做点好吃的给你。”
工藤舞衣眼睛眯成月牙,扶着大泷玉子去了餐厅。
平时冲矢昴来给大泷玉子做饭的时候,只有他们两个人。今天大泷直树来看望奶奶,冲矢昴又带了工藤舞衣,桌上的菜肴也丰盛了不少。
“姐姐,”大泷直树一边嚼着大阪烧,一边看向工藤舞衣,“你刚刚弹琴给奶奶听,她没骂你吗?”
“这孩子,真是失礼。”大泷玉子抿了口味增汤,“我是那种会随便骂人的老太婆吗?”
“是啊……”大泷直树悄悄吐了吐舌。
“玉子婆婆夸我弹得好。”
“真的?”大泷直树似乎相当惊奇,“能被我奶奶夸的琴艺,可以去开演奏会了……”
“下个月,柯蒂斯音乐学院会在东大举办演奏会,舞衣是钢琴协奏。”冲矢昴夹给工藤舞衣一块牛肉。
“那我一定要去看看了。”大泷玉子伸出筷子,想要夹起一块厚蛋烧。工藤舞衣似乎知道了她的想法,不仅帮她夹到碗里,还在之前就先把里面的香菜给去掉了。
“这个小姑娘我越来越喜欢了。”
一顿饭吃完,冲矢昴和工藤舞衣去刷碗。大泷玉子想让他们两个晚上也留下来吃饭,但工藤舞衣委婉地拒绝了。
“刚刚柯南发信息过来,说平次的母亲邀请我和他去家里吃晚饭,他已经答应了。”
“我送你回去。”冲矢昴道。
大泷玉子和大泷直树送两人出门,大泷直树恋恋不舍地看着工藤舞衣离开。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什么。
“我终于知道在哪儿见过她了,报纸,报纸啊!”
大泷玉子没有理睬他,只是径自回了屋,拨通了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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