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站住。”
这死丫头片子一再给她甩脸子,赵三娘恼羞成怒,连表面的笑脸都懒得维持了。
“你到底是怎么当姐姐的,这两个小的见了人连个三婶都不喊,就是这么对长辈的?还知不知道什么叫孝顺?”
柯采莲被赵三娘尖锐的一声喊叫惊了一跳,有点惴惴不安地小声开口:“姐。”
柯采依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这婆娘还有完没完了。
她回过头朝赵三娘冷笑道:“该叫的人他们自然会叫。”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竟听不懂吗?三婶,我奉劝你一句,现在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少来惹我,要不然旧账新账一起算。”
“……”赵三娘没想到柯采依会说出这番话来,一时怔住。
柯采依不耐烦再搭理她,转头就走了。
赵三娘一脸阴郁地盯着柯采依三人远去的身影,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这贱蹄子以前一向是个性子软趴趴、任人拿捏的,怎地这下变得伶牙利嘴起来了,还有买东西的银钱从哪里来的?她那短命的死/娘断不会有什么值钱的遗物,不然也不会没钱治病了。不行,她一定要搞清楚不可。
“姐姐,我讨厌她。”
到家后,柯采依将买来的东西一一归置,柯均书默默跟在她身后突然闷闷地来了这么一句。他虽然年纪还小,但早早就开始记事,这三婶拢共没来过几次,但每次来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很是瞧不起人。
“我也很讨厌她,没事的,我们以后跟这种人离得远远的。”而且她迟早会把家里的田拿回来的。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把这个家立起来,只有这样以后才有能力去反抗。
在原来的世界,很多城里人会专门跑到乡下去体验农家乐,甚至连土灶台都当作是一大乐趣,孰不知真正的农家生活也有许多不便,比如现在柯采依就发现厨房里没有柴火了。
看看日头还没有落下,柯采依便打算去山脚捡些树枝凑合用着,日后倒是可以花钱去买。村里有专门砍柴卖的老翁,一文钱可以买上许多。
上次进山走的山路是村民们这么多年一点点走出来的,故而那处的山脚能捡到的柴火基本都被村民捡光了。所以柯采依这次特意绕到后山,那儿稍微偏僻一点,还有很多枯枝腐木没被捡走。
不过能直接用的却也不多,因为都被前两天的雨水打湿了。柯采依挑挑拣拣才凑到一些干燥的枯枝。“唉,果然穿越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美好。”柯采依嘴里嘟囔着。虽然她一向自诩乐观,但是从现代社会一下子来到农业社会,这种落差就在捡柴火这类琐事上暴露无遗了。
柯采依捡着捡着,越走越偏,突然她隐隐约约听到一声声忽有忽无的啼哭。她侧耳倾听,哭声好似是从林子里传来的。她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地走了过去,就看见一个女子正站在木凳上,将头伸进树上垂下来的绳套中。
这……这是要上/吊!
从没在现实中见过这种场面的柯采依倒抽一口凉气,喉咙像被梗住了一样。就在她愣神的这会儿,那女子已经一脚踢掉木凳,整个人悬在空中,双腿在不停地乱蹬乱踢,颇为痛苦的样子。
柯采依猛地回神,不行啊,不能见死不救。
她连忙飞奔过去一把抱住那女子的腿使劲往上托,她心跳地厉害,感觉手都在打哆嗦。还好女子个子不高,套的绳子比较低,柯采依力气又大,很快就把她从绳套中解救出来。一脱离绳子,两人因为惯性顿时跌坐一团。
“咳咳…呜呜…咳…”那女子一下来就捂着脖子不停咳嗽,眼泪鼻涕齐飞,那场面叫一个惨烈。
“你感觉怎么样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这种时候要不要去看大夫呢?柯采依心里没有把握,只能先扶着她的肩膀,轻轻拍着她的背。她现在是心有余悸,要是晚来那么一回,这儿可能就只有一具尸体了。
女子浑身颤抖,捂着脸不停地哭,缓了好一会儿,沙哑的声音才从指缝间流出:“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了算了,呜呜呜……”
柯采依看着女子身上单薄破旧的衣裳,捂着脸的双手粗糙不堪,布满了干裂的纹路,她的心里一阵酸涩。
“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难关,但是人这一辈子没有过不去的坎啊。”
“你不懂,你不懂的。”
“那你也要想想你的家人啊是不是,你就这么寻了短见,让他们怎么办?”
“家人…呵呵…家人…”女子呢喃了两下,不知道想到什么,哭的更悲恸了。
柯采依不是心理专家,她也明白干巴巴的几句劝慰对于一心求死的人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因为她不能体会当事人的痛苦。但是要她眼睁睁看着别人在她面前自/杀而无动于衷,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巧丫…巧丫,你在哪儿?”正当柯采依正不知道怎么劝解她时,就听到一个男子焦急的呼喊声。
一直埋头哭泣的女子听到喊叫声终于有了点反应,她张张嘴想回话,却又突然慌张地用袖子擦拭眼泪。
她看向柯采依,怯怯地说道:“能不能请你帮我保密?不要告诉别人。”
可是已经来不及急了,那个男子已经发现了她们,飞速跑了过来,再说绳子还挂在那里,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了。
“巧丫!”男子看到树上的吊绳,脸色勃然大变。他紧紧抓住她的肩膀,“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能寻短见,你死了让哥哥怎么办?”
巧丫再也忍不住,伏在哥哥的肩膀上泣不成声:“哥,我没办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不是说了吗,哥会想办法的。”
原来这俩是兄妹,看着眉眼的确有点像,瞬间打破了柯采依心里给他们安排的被棒打的可怜鸳鸯的剧本。
俩兄妹抱头难过了好一会儿,才似乎终于想起旁边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男子一脸感激道:“多谢姑娘救下我妹子,我周大青定不会忘记今日这恩情,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柯采依摆摆手:“举手之劳罢了,倒是你要好好劝解下你妹妹。人没了就什么也没了,活着总还是有希望的。”
周巧丫红着眼睛点了点头,倒也不再寻死觅活。其实刚刚也是一时冲动寻了短见,但是那无法呼吸的濒死的感觉她这一辈子也忘不了,如今也没有勇气再来一次了。
被这周巧丫这件事一闹耽搁了不少时辰,柯采依和他们兄妹道别后,匆匆忙忙抱着捡来的柴火赶回家去。
她一到家就着手准备晚饭。这里人嫌弃猪大骨一点肉沫都没有,都不大爱吃它,却不知其滋味之妙。她将杀猪匠送的猪大骨洗净,放入冷水中焯一遍,除去血沫。再次洗净后放入滚开的锅内,加入姜片和葱结,就放在一边让它慢慢熬着。
这边熬着猪骨汤,那边柯采依又取出面粉,加水揉成面团,放在案板上醒面。
今晚的主食就是猪油渣荠菜饼。
这次买的猪板油厚约两寸,油汪汪地,亮得反光。柯采依将猪板油切成均匀的小块,下锅后加入一碗清水。加水熬出来的猪油会更加洁白。不一会儿锅里就传出“滋滋滋”的声音,软软的猪油块也都缩成了一个个金黄色的硬块,动物油脂的香味充斥着鼻腔,一大锅猪油也就被熬出来了。
她将猪油盛在备好的陶罐里,凝固之后就会变成雪白雪白的,真正是“肤如凝脂。”
熬油剩下的猪油渣就是今日晚餐的主角。刚刚熬出来的猪油渣焦香扑鼻,一口咬下去嘎嘣脆,撒点盐巴就是一道备受欢迎的下酒菜。想想在原来的世界,某宝还有专门卖猪油渣的小零食呢,那叫一个销量高。
柯采依拿了个小碗装了点猪油渣,撒点盐,喊来柯采莲和柯均书,让他们在饭前垫垫肚子。俩娃娃闻着猪油渣直呼好香,小心翼翼捏起一个放入口中,手上就停不下来了。
柯采依失笑地看着两个小吃货,忙不停地又将昨儿采到的荠菜洗干净。将切碎的荠菜和猪油渣拌在一起,里头只需撒点盐和胡椒粉即可。再将醒好的面团擀成一张张薄薄的面饼,将荠菜猪油渣铺上去,最后按压成圆圆的饼胚子。
做着做着,俩小孩也不禁被吸引,站在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案台边,出神地望着姐姐手里忙个不停,眼神里满满都是崇拜。
看着俩娃娃亮晶晶的眼睛,柯采依心软成一片,她轻声说:“再等会儿啊,很快就可以吃了。”
下点猪油,熬出香味后,放入饼胚,小火慢慢烙,两面煎成金黄色后,就可以出锅了。柯采依一口气烙了八个,足够吃了。
那厢猪大骨汤也熬好了,只需再加点盐,滴几滴香醋,洒些葱花,一道滋补的大骨头汤就出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