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电话挂了之后,海枯还是维持着一种可怜兮兮的模样。
他长得本来就好看, 加上因为生病的缘故, 显得有些苍白, 看起来就是一种病态的美感, 又不会让人觉得可怕,只稍一眼,就会让人觉得心疼。
现在的王美丽对乔安然还是过分信任,真的以为乔安然是全心全意的在照顾着自己的儿子, 全心全意的在开导自己的孩子。
就是因为这一副放心的状态,才会让后面的惨剧生出来。
不过这也确实不能怪王美丽,因为乔安然前面两年确实做得很好, 好到了一种让人感动的程度。
只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必须要让王美丽自己发现乔安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让她知道把自己的儿子害成那样的人, 就是乔安然。
按照原身的性格,是判断不了正确跟错误的, 信赖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乔安然就是他生命中的光芒, 那道光照向哪里, 那他就跟着往哪里跑,如果那道光芒变成了黑暗,那他也会义无反顾的涌进去。
这真的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整整一个下午,这小男孩儿都一直看着窗外,宝石一样双眼放空, 失去了他原本应该有的光泽。
每一次医生过来巡房的时候,都忍不住叹一口气,有些心疼,又无能为力,心灵上的伤口是没有办法通过医术去治疗的,不知道这个孩子发生了什么事儿。
可是对方的心理医生都没说什么,他们不是专业的人,也不好多说,只能多跟这小孩儿的家长反映他的情况。
医者仁心,除了身体上的健康,他们多多少少也会关注一些心理上的,更别提是这么招人心疼的孩子。
担心孩子的情况,王美丽一下班就赶了过来,当然还不忘买海枯要的纸跟笔。
把那些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王美丽拉起儿子的手,语气十分温柔,“小海,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告诉妈妈吗妈妈今天上了一天的班,觉得有些无聊,想听听小海今天的事儿呢。”
在过来的路上,王美丽还打电话询问了其他的心理医生,同时想到自己以前看的那些心理书籍,试图从儿子嘴里挖出一点儿心事。
可是他看起来就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王美丽只能跟他说着自己在公司里的情况,絮絮叨叨的说着,可是却没能引起孩子的注意。
“小海今天安然姐姐不是来跟你玩了吗”
提到乔安然,海枯才有了点儿精神,点了点头。
“安然姐姐来的时候你不高兴吗”心里有些着急,王美丽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小心翼翼的试探。
海枯低着头,想到了今天早上乔安然对他说的那些话,然后摇了摇头。
“安然姐姐跟你说了什么你不高兴呀”儿子是不会撒谎的,所以不高兴就真的是不高兴了。
可是以前孩子明明很喜欢跟她玩,喜欢到自己这个母亲都有一些嫉妒,现在到底是怎么了
提到乔安然的事儿,海枯果然有了那么一点儿反应,清澈的眼中有点挣扎,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这种状态王美丽根本就看不懂,可是也不敢问太多,心里已经有了那么一点疑惑。
把这些买过来的东西放到海枯的床上,王美丽转移话题,“你看这是妈妈给你买过来的东西,这是秘密花园的图画本,还有这个是铅笔,这是蜡笔”
一样一样的给海枯介绍着,王美丽在这个时候才感受到作为一个母亲跟孩子相处时的快乐。
以前的海枯实在是太自闭了,一切都是王美丽在自说自话。可是现在,虽然说的话有点少,可是母子之间还多了那么一点儿眼神的交流,这一点点的进步已经让王美丽很高兴了。
拿到这些东西,海枯似乎很高兴,连眼神都是亮晶晶的,把这些东西全部都揽到自己身上,才小心翼翼的跟王美丽说了一句,“谢谢妈妈”
有关绘画的东西吸引住了海枯全部的视线,原本拉怂的跟小狗一样可怜的表情,这会儿也变得柔和起来。
海枯就这么拿着一支笔,一本绘画本在那里画了两个小时。
王美丽也不去打扰他,看了一会儿之后,才去准备今晚要吃的东西。
做了一些海枯爱吃的菜,王美丽想了想又打电话咨询了一下自己的青梅竹马,他是学心理学的,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可是王美丽现在还是想问问。
“李哥嗯,我这一次是想问你一些事儿,关于我儿子的”
觉得手都有些抬不起来了,海枯才把手里的东西给放下。
那草稿本上画着的是窗外的景色,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不过却算不上好看,只能说是神似。毕竟没有经过专业的学习,像这种按着葫芦画瓢的水平,其实也已经算是不错了。
海枯心里还是很满意的,刚才画画的时候,他感受得更多的,是原身的那种满足跟快乐。
加上王美丽已经给她的青梅竹马打电话了,海枯就有些高兴,拿出自己的录音笔,海枯想着是要多收集一些证据,还是现在直接就把这录音笔给王美丽。
“小海”乔安然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过来。
立马把录音笔收了起来,海枯抓回自己的笔,眼神放空。
乔安然回去之后还是有些不放心,自己身为她的心理医生,早上只来了那么一小段时间,好像不太合适,而且她也总觉得最近的海枯有些怪怪的,所以后面吃了饭之后还是忍不住跑过来了。
少年就这样呆坐在床上,他的手上还放着一副未完成的作品,画着的是窗外的景色。
乔安然忍不住走过去拿了过来。
这一幅仅仅由铅笔构成的素描,其实并不算特别好看,线条有些僵硬,而且连基本的比例大小都对不准,更别说透视了。
可是这一笔一画的看得出来,画这一幅画的人十分用心。
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觉得有些搞笑,乔安然指着这幅画,“画得真丑,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要画画呢”
她的语气真的是算不上好,眼神瞬间就黯淡了下去,海枯低着头不吭声。
看他这一副软弱的样子觉得很不痛快,自己不高兴的时候,乔安然也不希望别人开心,更别提是这个人了。
心里不舒服之后,乔安然的话就更多了,所以仍旧揪着幅画。
摆出一副长辈的态度,乔安然叹了一口气。
“学习绘画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不仅要有天赋,而且还要有钱,你现在都成了这个样子,如果还要继续学习画画,难道不是给阿姨造成更大的负担吗”叹了口气,乔安然一副我为了你好的样子,继续说道,“你现在这样随便画画还好,可是你如果想认真的,那就算了吧。”
知道少年懂的东西不多,乔然安毫不客气的给他灌输着思想,打击者少年的梦想。
“为、为什么”自己的劳动成果全部都被否定了,少年睁着无辜的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全心全意的信赖着的姐姐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眼神越是清澈,乔安然就越是想毁掉。
那双目光实在是跟明镜一样,在那清澈如水一样的眼瞳里,她看到了丑陋的自己,没有办法相信的那是自己的模样。
乔安然只想毁掉它。
那一副丑陋的样子跟自己刚出社会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曾经也有过那一种济世救人梦想,可是当梦想跟利益发生冲突时,那选择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明明是一个自闭的孩子,而且双腿还断了,凭什么还要有梦想那双眼睛里就不应该有希望的光芒,要变成黯淡无光,那才是他应该有的样子。
那发光发亮的,大展光芒的眼睛,应该出现在欧阳谦的身上才是。
欧阳谦最近都已经不见她了,就一副在家里等死的样子,这让乔安然很难受,恨不得立马把海枯的心脏挖出来,装到欧阳谦的身上。
“因为你真的是一点天赋都没有。”毫不留情的就撕掉了他的画,乔安然把这一张撕掉的画扔进了垃圾桶里,斩钉截铁的对海枯说道,“你不需要有梦想,尤其是绘画这个梦想,那是需要用金钱去支撑的。”
“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个下午的劳动成果被扔进了一个垃圾桶,张了张嘴,海枯的脸上都是不敢相信,“可是我很喜欢画画姐姐,你以前不是老是鼓励我,让我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吗”
刚刚开始接触这个少年时,乔安然真的是全心全意的去对待,什么都是为他着想。
否则这个自闭的少年也不会把它放在心尖儿上,把她当成希望的光芒。
可是这一切都是在两年之后开始改变的,尤其是知道自己的男朋友有心脏衰竭这个症状之后。
更是在知道这个少年的血型,还有各方面东西都跟自己的男朋友匹配之后
咬咬牙,乔然安觉得自己的良心受到了谴责,可是她已经蓄谋了这么久,已经坚持了两年了,如果在这个时候放弃,那自己的男朋友就没有救了。
“那是你以前双腿还没有断掉的时候,而且你真的一点绘画的天赋都没有,不要再给阿姨带来这么大的压力了,听姐姐的话,你就好好在医院里呆着就行了。”一开始对他说出那些尖锐的话语时还会心疼,还会心虚,甚至连续做几个晚上的噩梦,可是时间长了之后,乔安然已经麻木了。
对海枯说那些刻薄的话,甚至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给一个巴掌,再给一个糖,这个状态已经持续了两年。
每一次等到对方濒临绝境,乔安然就会再一次伸出自己的手,把他从深渊里拉出来,然后又再一次的把他推到深渊里头去,周而复始。
一直以来听自己话的少年反而在这个时候不吭声了。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乖乖收好自己的东西,并且保证再也不会去犯这件事儿了。可是现在到底是怎么了难道说是自己这段时间对他的“关心”不够吗
皱着眉头,乔安然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你如果不听姐姐的话,那我就再也不跟你玩了,让你自己一个人,堕落到地狱里面去。”
“不不要”小脸一片苍白,已经完全没了血色,海枯伸出自己的手,想要抓住她的衣袖。
可是乔安然往后推了一步,跟少年拉开了距离,那种变态一样的快感从心底涌了上来,“我下次来见你的时候,不希望你周围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自己好好的想一想吧。”
丝毫不留情的拉开了病房的门,乔然安再也没有往后看一眼,直接的就离开了。
海枯自顾自的表演了一会儿,感觉到有人过来之后,才弯着身子。
来巡查房间的医生看到那个少年弯着身子的模样都吓了一大跳,生怕他直接倒下去,赶紧去把人给扶正,医生的话语都有些着急,“要拿些什么可以跟我说,什么东西掉了吗”
一抬头就是一张哭过的脸,却连一声呜咽都没有,那是一种隐忍的哭泣,看着就让人心疼。
本以为不会从这个上面的嘴里挖出任何字,医生正着急着,想着要不要给他母亲打电话的时候,他就开口了。
“垃圾桶的画,是我的”指着垃圾桶,少年的眼中有些难过,“姐姐姐姐撕掉了”
医生之前发现垃圾桶里有几张白色的碎纸,好在撕的不是特别碎,而且垃圾桶里头没有别的垃圾。
把那些碎纸从垃圾桶里头拿了出来,医生把这些纸交到了海枯的手里,“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拿透明胶来给你粘上去好不好”
海枯点点头,眼中有一些感激。
被他这一个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医生这只是举手之劳的事儿。不过他也怕海枯再出什么意外,所以还是再三叮嘱,得到保证之后才离开。
可是走到后面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少年口中说的那个姐姐,是谁
难道是他的那个心理医生
越想就越是觉得奇怪,拿着透明胶回去的时候,医生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不是自己的职责范围之内,可是出于关心,医生还是问出口了,“姐姐为什么要撕掉你的画呀”
关心病人,在某种程度上,医生也觉得这是一件应该的事儿。
看着这个帮自己贴回画的医生,海枯稍微有了一点好感,看了他好几次,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姐姐姐姐说我画的太丑了,没有天赋”
话说完的时候,这张画也已经被贴好了。
看着这幅稚嫩的图,医生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她骗你的,你这幅画画的是窗户外面的景色是吧”
“您、您看得出来”眼睛里仿佛有星星,连语气都变得有了那么一点生气,像是自己创造出来的东西得到了肯定的那一种骄傲。
“当然看得出来,因为你画得很好啊。”摸了摸他的脑袋,医生不能在这里待太长的时间,所以帮他贴好画之后,又夸了几句,感觉到这小孩心情好像很不错之后才离开。
一直等到病房的门关上,海枯脸上的笑容还是高兴的。
蓝白知道他现在的状态是属于一种入戏的状态,是完完全全的把自己当成了原身,那种没有任何破绽的演技,就看得出来,他是认真的。
如果不是他把乔安然的每一句话都录下来作为最后的证据,蓝白都要以为这个人就真的是原身,而不是自家宿主了。
呆坐了一会儿才躺下来闭上眼睛,海枯觉得这些还不够。
现在收集到了这一些证据,只能说乔安然不是一个合格的心理医生,却没有证据直接指明之前那一场车祸是她做出来的。
所以他还需要等待,不仅需要等待,而且还要等待那一个时机,甚至要引导乔安然,把她所有的计划都说出来。
那是一个异常自负的女主,只要尝到了甜头,就会不停的往后走。现在的海枯越是懦弱,越是一声不吭,就更加会让对方觉得,自己的计划是行得通的,自己做的事情都是有效果的。
把被子盖到了自己的嘴巴上,海枯微微翘起唇角,心情有些舒畅。
只希望,她能再多用力的蹦跶一段时间。
再说乔安然这一边,已经连续半个月见不到欧阳谦,打了好几十通电话之后,终于还是再一次回到了这一个别墅。
欧阳谦的状态看起来更差了,可是他的态度实在是太坦然,坦然到就像是等待死亡的垂暮老人。
他是一副坦然的态度更让乔安然不高兴,你让她害怕,害怕欧阳谦就这么不声不响的丢下她离开了。
她甚至还没见过欧阳谦的父母,这样怎么行呢自己那么喜欢他,怎么能不结婚
欧阳谦是实在拗不过她,才让她过来,可是此时此刻看到她的眼睛时,欧阳谦又觉得自己可能是做错了。
“安然,你不应该浪费时间在我的身上。”这句话欧阳谦说了很多次,可是没有一次乔安然是听进去的,他觉得有些悲哀。
“我愿意的,这不关你的事。”只有在欧阳谦面前,她才会露出软弱的一面,乔安然跪在欧阳谦脚边,轻轻的把自己的脸颊放到他的大腿上,摆出一副依赖的状态。
欧阳谦叹了口气,不敢去触碰她,就怕给她留下更深的执念,“其实我早就已经知道我身体的状态是这个样子了,我也已经认了,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就算我走了,你以后的生活也会好好的,不需要为了我而做到这个程度。”
“我知道,我知道你以前不喜欢我,跟我在一起也只是因为玩玩而已,可是可是我是真的喜欢你的,我愿意为了你做一切”眼泪已经流露出来,乔安然在欧阳谦面前永远都是一副卑微的态度。
她实在是太喜欢这个人了,喜欢到了一种卑微到极致的程度,恨不得为了这个人抛弃自己所有的东西,恨不得为了这个人放弃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也恨不得为了这个人做出一些铤而走险的事
可是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跟欧阳谦在一起,是她先表白的,她也知道一开始欧阳谦答应她只是因为有趣。她们两个在一起的时间也不长,可是人已经陷下去了,没有办法脱身了。
在欧阳谦得知自己的心脏有问题之后,乔安然反而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利用自己的职业,乔然安顺利的攻破了他的内心。
而原本的无情变成了有情,可是这才过了两年的时间,自己还没有享受够,欧阳谦怎么能自己先放弃呢
欧阳谦突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对乔安然他其实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说喜欢肯定是有一些的,可是喜欢到哪一种程度,他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人快要死亡的时候,心里总是通透一些,不想要拉着乔安然一起痛苦,欧阳谦觉得放开对方就是一件很正确的决定。
“你怎么这么执着呢”
“因为因为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啊”声音已经变得沙哑了,乔安然紧紧的抱着欧阳谦的腿,试图从他身上找到一些安慰。
那见不到他的半个月时间里,实在是过得太痛苦了,她已经不想再回到那一种日子,如果给她一个时间,她希望在欧阳谦身边待一辈子,永远都不离开。
看着他们两个这副样子,海枯都困了,这种爱情的戏码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尤其是知道了乔安然是一种什么样的人,心里就更是觉得恶心了。
海枯还真的很想知道,如果她那个所谓的男朋友知道了他女朋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会不会有一种不同的想法
毕竟,在原文的剧情里,欧阳谦也是快要大结局的时候,才爱上乔安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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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宸殇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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