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太阳还没有出来,陈阳就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头发都乱成一头糟了。
三女儿梦瑶挂在他的肩上,柔顺的银发垂落下来,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爸爸,你偏心,人家发烧的时候你都没这么着急......”
陈阳一头黑线。
我的乖女儿,咱别说这风凉话了好不好?
这时候,门外大女儿梦漪露出侧影:“大夫来了。”
来了?
一听到后陈阳急忙赶出门外,就看到一个约莫五十多岁,大夫打扮的中年人提着一个榆木医箱走了过来。
“李大夫,我终于把您老人家盼来了,快快进来,看看我儿子到底怎么回事,从昨晚夜里就高烧不断,到现在了还昏迷不醒......”
李大夫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瞥了陈阳一眼:“知道了。”
虽然不喜李大夫的态度,但也没辙,有求于人家,陈阳也只能点头哈腰地迎着李大夫进去......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陈阳就跑去敲李大夫的门,当时李大夫很恼怒,说:“着什么急,过一会儿就来!”
没想到这所谓的“一会儿”,居然快到天亮了!
这段时间可把陈阳急坏了!
不是大夫们嘴上挂的都是“医者父母心”吗?怎么到你这里就不顶用了?
虽然憋着一肚子气,陈阳也无可奈何。
当然,对于李大夫来说,大半夜要来看病,心中肯定是不情愿的,他也憋着一肚子气。
这也归于两个人的立场不同,对于事情的轻重缓急也有着不同的考量......
陪着李大夫到了房间里,就看到梦武稚嫩的小脸红的跟着火了一样,尤其是眼皮位置,都虚肿起来了。
李大夫不急不忙,坐到了床边,先是把梦武额头上的汗巾拿掉,翻了翻眼皮,又捏开嘴巴瞧了瞧。
随后才开始把脉。
陈阳在一旁干着急,嘴唇都发白了。
而肩膀上的梦瑶眼珠子转来转去,跟好奇宝宝一样,半天后突然开口:“爸爸,李伯伯头上的头发跑哪儿去了?肿么光光的?”
陈阳脚下猛一个趔趄,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正把脉的李大夫手都抖了一下,回过头白了一眼。
不过咱是成年人,不跟小孩子计较。
继续把脉。
半天后,李大夫站了起来,神色看起来有点沉重。
“李大夫,梦武怎么样了?不严重吧?”看到李大夫的表情,陈阳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处了。
就见李大夫伸出了手:“五个铜币!”
“五个铜币?”
陈阳张了张口,脸色有些为难,迟疑了一下说道:“李大夫稍等,我这就去拿钱。”说完,便匆匆忙忙去了另一个屋子......
这五个铜币是诊断费,对于陈阳这样的家庭来说,着实是贵了一点。
这样一笔钱,足足他们一大家子四五天的蔬菜瓜果费用了。
而且,家里钱已经不多了。
一共也就八个铜币......
出来后,陈阳虽然心里墨迹了半天,但是手上却一点儿也不迟疑,急忙将钱交给李大夫:“李大夫,我儿子的病情到底严不严重?”
陈阳非常焦急,想想要收五个铜币的诊断费,那可绝对不是小病!
诊断费,顾名思义,就是诊断病情的额外费用,病情越严重越复杂,收的费用也就越高。像平常什么拉肚子啊,感冒啊,这些小毛病都不怎么收诊断费。但是一旦收取诊断费,那就意味着梦武一定患了大病,而且价格到了五个铜币,可能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陈阳要说不急那是假的,他现在的心里都跟烈火焚烧一样。
而李大夫掂了掂手中的铜币,却罕见地露出了笑容:“不严重,也就是受了点风寒而已。”
呼!
顿时,陈阳长出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重重落下。
但旋即,他的脸色就变了,一个健步上去抓住李大夫的领口:“老东西,你这是敲诈!一个风寒病你就收了五个铜币的诊断费,你知不知道,这顶多就一个铜币!”
这种小病一般大夫很少收诊断费,就算那种见钱眼开的大夫,也就收一个铜币意思意思,没想到这李大夫张口就五个铜币,而且作出那副沉重的模样,当时真把陈阳吓到了。
肩上的梦瑶也嘟囔着:“坏人!”
李大夫却是一点儿也不慌,指着陈阳抓住自己的那只手:“放开,风寒再小也是病,你要是这样拖延下去,你儿子病情恶化,到时候可别怪到我的头上!”
陈阳的脸色变了又变。
最后冷哼了一声,松开了手。
见此,李大夫冷笑了一声,随后去捣弄带来的药箱:“药材我都带来了,一共六个铜币,当然,你要是嫌贵的话,我可以开方子,你去药铺抓药......不过离这儿最近的药铺都要半个时辰的脚力,来来回回一个时辰,你要是不怕你儿子的病情被耽误了,可以去药铺。”
“你!”
陈阳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这已经很明显是在敲诈了!
治风寒的药材怎么可能贵到六个铜币?
可是附近的大夫就这么一个,梦武虽然只是受了风寒,但也不能耽误......
现在碰上这种坑货能怎么办?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啊。
只是......
陈阳咬了咬牙,尽量忍住心中的怒火:“李大夫,能不能少一点?家里只有三个铜币了,你看这......”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大夫愤怒地打断:“不行,这些药材都是我辛辛苦苦从山里挖来的,风里来雨里去,有一次肋骨都摔断了两根,你现在跟我讲价,我告诉你,一个子都不能少!”
“我......”
陈阳脾气算是温和的了,但是碰上这档子事,再好的脾气都快要爆炸了。回过头看了眼还在昏迷的梦武,陈阳拳头揑的咯嘣直响,最后却无奈地叹了口气:“能不能先记个账,改日我把余下的钱都补上。”
“概不赊账!”
李大夫找了个椅子坐下来,翘着二郎腿,语气非常强硬。
但旋即,李大夫话锋一转:“不过......”
“不过什么?”陈阳急忙问道。
却见李大夫讥笑了一声:“我老家平阳村有三亩地,最近要上庄稼了,你明日去挑些粪便把那些庄稼都上了,我少你三个铜币!”
“你......”
李大夫冷眼看着陈阳:“怎么?不愿意?”
陈阳攥着的拳头骨节都发白了,牙齿咬的咯嘣直响,但一看到梦武苍白的跟张纸一样的脸色后,人就像泄气的皮球一样:“行,我明天就去。”
“爸爸~”
挂在肩上的梦瑶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白嫩的小手不停地抓着陈阳的衣服领子。
陈阳握了握女儿的小手,笑了笑,随后回过头将仅剩的三枚铜币扔给李大夫:“现在可以把药材给我了吧?”
“好说,好说。”
接过钱后,李大夫脸都笑开花了,一边吹着口哨,一边从药箱里面往出取药材。
“乔银花,二两。”
“罗莹草,一两。”
“七安根,二两。”
“花苞草,三两。”
......
“这些药材放在一起熬一刻钟后,分早晚服用,过后煎一煎药渣,再喝两三天,就没大碍了。”
李大夫将药材放到了桌子上,随后便挎着药箱准备离开了。
经过陈阳的时候,他拍了拍后对方的肩膀,一脸美滋滋:“记着答应我的......嗯?”
话还没有说完,李大夫突然惊咦了一声,就见陈阳此刻的脸色遽然间红的可怕,像是染了血浆一样。
他紧盯着桌子上面的药材,身躯正剧烈地颤抖。
而他的眼神,如刚从地狱刚爬出来的魔鬼一样,十分恐怖渗人!
“爸爸,你怎么啦?你说话呀,不要吓唬瑶瑶~”梦瑶就在陈阳的背上,第一时间发现了父亲的异常,小手慌乱地抓着陈阳的耳朵,使劲摇晃,见陈阳没有反应,顿时呜呜呜大哭了起来。
梦漪也急忙来到了陈阳身边,那如仙女下凡的气质此刻却烟消云散,情绪非常的慌乱:“爸爸,你没事吧?”
一旁的李大夫喃喃:“完了完了,这家伙中邪了!”
提了提裤腿,啥话都不敢说了,匆忙就朝着外面走去,脚步都非常混乱。
然而李大夫还没有跨出门槛,就听身后传来了陈阳有些沙哑地声音:“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