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晨辉低声叫了这个名字, 服务生的表情毫无波动“先生, 这是酒店特供, 请问您要点儿什么”
同样的话,他又重复了一遍。
徐胖子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叫阿炎”
“先生,这是酒店特供,”服务员像是一个机器人一样, 继续重复着, “请问您要点儿什么”
徐晨辉指着推车“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服务员用小篮子给他装好, 递过去“先生请慢用。”
徐胖子抱着小篮子, 眼巴巴地看着他朝着于小君走了过去。
“女士,这是酒店特供”同样的话再度说了一遍。
于小君拿了几样东西, 盯着服务员的脸“就这些吧。”
“女士请慢用。”年轻人表情和声音都没有太大起伏, 推着车去了405和406的门口敲门。
于小君拍了拍徐晨辉, 低声说道“他跟阿炎长得的确很像,但他们俩是两个人。”
徐胖子收回目光,红着眼圈“对不起,我又开始感情用事了。”
于小君抱着食物走回房间, 刚把门关上, 一条裙子丢了过来, 挂在她身上。
“干什么呢”她把裙子拉下来, 看见白启已经把头上的假发拿了下来, 扔在桌子上, 旁边还有两个海绵垫,那是塞在胸口的。
“我刚才洗了脸,”他对着镜子照了照,“没洗掉。”
“”于小君走了过来,桌子上摆放着那两个女人的化妆包,她从里面翻出来一个小瓶子,“要用卸妆液啊,笨。”
白启挑眉。
平时都是他说她傻,没想到也有被她说笨的一天。
“没办法,我们先借用她们的吧,”于小君叹了口气,“以后要是都有机会出去,要赔给她们两套高档化妆品。”
反正到时候酬金一个亿,随便买。
白启看着那瓶卸妆液“要用这个洗脸吗”
“你坐下,”于小君把他按坐在椅子上,用化妆棉沾了卸妆液在他脸上慢慢擦着,“虽然我也不太会化妆,不过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等下我教你的都得记住。”
“”白启说道,“我记这个干嘛。”
“因为你这几天都得穿裙子戴假发,还得化妆。”
“”白启往后仰了仰身子,“那我还洗什么脸啊麻烦。”
于小君拉着他“别动啊。化了妆当然要洗干净,明天早上再画上,应付点名。”
白启无奈“好吧。”
他脸上的妆都是于小君匆匆忙忙给他画上的。
“现在我要卸眼妆了,你把眼睛闭上。”
“嗯。”
清点人数的时候情况紧急,于小君手忙脚乱,眼线画得很粗,又歪歪扭扭,简直像两条蚯蚓。
不仅如此,两边眼影用的颜色也不太一样,本来两道挑长漂亮的剑眉,硬是被她画成弯弯的大虫子。
而且为了隐藏原来的眉形,她手一抖就画粗了,非常有蜡笔小新的感觉。
也亏得白启颜值高,画成这样也不觉得丑,再加上身材高挑气质出众,说是美女也有人信的。
化妆棉轻柔地在眼皮上擦过,凉凉的。
白启闭着眼睛,睫毛微颤,一张俊脸微微扬起,像是在等待什么。
于小君禁不住趁机多看了几眼。
男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一双眸子黑白分明,眼中似有星光闪亮。两个人四目相对,那眼神便如一汪深潭,让她不由自主深陷其中。
于小君猝不及防,愣了一下,慌乱地拿着化妆棉一通乱擦“快闭上眼睛啊。”
白启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你弄到我眼睛里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于小君连忙俯下身子,“我帮你擦干净。”
她本来就有点儿近视,慌乱中凑得有些近,冷不丁就被男人拉了过去。
“不用擦了,”他在她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这个就当做赔罪吧。”
于小君捂着脸连连后退几步,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上次也是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他亲了她。
一路上相互依靠相互陪伴到现在,他救过她多次,她也给过他生的机会。两个人的关系早就不同一般。
“可是我我”她吞吞吐吐。
“你还在担心自己是怪物吗”白启说道。
“对。”这个问题没法逃避,于小君不知道怎么去解释自己这几次的异变。
“如果你是怪物,那我又是什么东西呢”白启说道,“你见过一个死而复生的婴儿,在一座未建成的大厦里面长大成人吗”
于小君直直地看着他。
“事实上,之前的事情我全都不记得。十五层的时候,我见过纪衍,他讲述了我的身世,却又说得模棱两可。”白启说道,“我不知道亲生父母到底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活过来。周围全都是诡异的怪物,不断会有人类到十五层去,再被吃掉。我在那个三层小楼里生活了二十年,才开始想到外面走一走。”
于小君想起幼年的小黑屋以及后来漫天的星光,没有说话。
她和白启的经历何其相似,孤儿院里的那些人,就像是她童年记忆里的怪物。
“其实我觉得自己也是个怪物。”他笑了笑,“有时候,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于小君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直到遇见你。”白启继续说道,“我才突然明白过来,原来还可以这样活着。”
那些人永远恐惧永远不敢走出去,一辈子都困在小楼里面。
而于小君这个有点蠢蠢的傻大胆儿,却是打破一切规则的关键所在。
他把她拉进怀里“不管哪一层是我的终结之地,能跟你一起,总是值得的。”
这是白启第一次对于小君说这些话,她一时之间,只觉得又快乐又有一种难言的惆怅。
如果能活着出去该有多好。
吃过饭,于小君说道“看样子,这里白天还算正常,晚上才会发生可怕诡异的事情。”
“嗯。”白启点头,“一会儿你先去睡觉,养足精神,晚上可能要应付那些东西。”
“如果我们不出门,也不去拐角处,不知道会怎么样。”于小君躺在床上,“我现在很好奇那四个人到底去哪儿了。”
“别想那么多了,快睡。”
片刻之后,于小君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她太累了,要睡着是很容易的事情。
白启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她的睡颜,伸手捏了捏脸蛋,就听见门外的敲门声。
猫眼儿里面站着徐胖子和沈封觉,白启打开了门。
门外的两个男人一看见白启,脸上就现出忍俊不禁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捧腹大笑。
白启白了他们一眼“你们敢笑我就敢锁门。”
“别别别,”徐胖子连忙摆手,“我们是来找你们商量一下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小君睡了,”白启走出来,随手把房门带上,“去你们房间吧。”
三个男人坐在房间里。
“小君晚上是不是要出去冒险”沈封觉脸色不快地问道。
白启说道 “暂时还没有确定下来,不过依照她的性子,很可能会这么做。”
“你就不能劝劝她吗”沈封觉烦躁起来,“昨天晚上的情形我们都看见了,那四个人就这样不见了,只可能是凶多吉少。”
“我明白你的意思,”白启说道,“如果她坚持去拐角处,我肯定会陪着她的。以我的能力,至少会护得了她周全。”
“我总觉得这一层要比前面更危险,”徐晨辉说道,“这是来自于胖子的直觉,我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提醒我不要轻举妄动。”
白启笑“是肥肉吧。”
“白先生你怎么能这样”徐晨辉哭笑不得。
沈封觉正想说什么,白启忽然站了起来,几步走到门边,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徐晨辉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外面有什么东西吗”
他话音刚落,脸色就变了。
门外的地板上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地板上擦了过去。
难道是保洁员在清理地板吗
徐晨辉把眼睛贴在猫眼儿上,赫然发现门外的地板上空荡荡的,除了红色的地毯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然而就在此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
徐晨辉的脸都吓白了。
外面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到底是谁在敲门
白启冲着两个人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往下看。
沈封觉凑到猫眼儿上,努力半天,忽然往后退开,一脸惊惧。
徐晨辉不明就里也凑上去往外看,下一秒却几乎是一路飞奔到床上,用被子把全身蒙住,瑟瑟发抖。
门外的确有人在敲门,只不过是因为个子太矮了,无法看清楚全身。
这个高度比小孩子的身高还要低,是因为这个人趴在地上。
是的,门外敲门的,是本来住在这个房间里的两个男人。
由于只能趴在地上,屋子里面的人只能从猫眼看到很少的一部分,比如他们撑在地上的手和脚。
他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