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东宫藏娇(重生) > 第44章 044
  他竟然就这么大大方方承认了?

  顾慈始料未及, 惘惘地张嘴“呃......”了声,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裴行知双手对插着袖子, 耐着性子偏头瞧她,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 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绫缭随风绵绵开阖, 似天际兀自舒卷的云, 清雅出尘。

  顾慈心头蹦了蹦, 越发窘迫。

  从前, “柳眠风”这三字于她而言, 充其量就是个人名,至多算是笔墨之交,无甚交集。

  而今,他却活生生站在了她面前, 还成了她表哥, 简直太不可思议。

  想起自己此前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 顾慈额角青筋便一个劲儿地抽疼。

  还真不怪他上来就自来熟, 全是因为自己没认出人来。

  这人也真是,明明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事, 偏偏一个字也不肯提, 被误会了也只是笑笑,丝毫不往心里去。

  倒还是个心胸豁达的人。

  “表妹可还有什么事?”

  久不见她开口,裴行知轻笑一声,举步朝她走去。

  顾慈收回思绪, 连连后退,“无无无事,表兄不必管我,忙自己的事,啊——”

  她没留神脚下,不慎踩空,人直直往后栽倒。

  裴行知下意识伸手要扶她,身旁忽然刮来一道劲风,他偏身一躲,戚北落便顺势扶住顾慈的腰,轻轻一发力,温香软玉便入了他怀抱。

  冷月如霜,两个男人四目相对,脸上虽都笑得客气,却奈何笑里藏刀,透着丝丝微冷之意。

  顾慈心头打了个突,暗叫糟糕。

  头先光是一个柳眠风,或是一个裴行知,就够叫戚北落喝一罐子醋。这回两人并作一人,他还不得把全姑苏的醋都喝干净?

  “慈宝儿今夜太过劳累,该回去好好休息,表兄若无事,还是莫要在此多逗留的好,以免叫人瞧见,空惹闲话。”

  戚北落开口下逐客令,直接将裴行知打为外男,与自己有天壤之别,一点也不客气。

  单寒的声线钉子般地戳过去,“呼啦”捅出漫天硝烟味。

  裴行知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丝讥诮,拢着手,闲闲道:“我是她表兄,血脉相连,且早年与表妹常有书信往来,彼此兴趣相投,称得上是知己。怎么看,都是殿下横刀夺爱。”

  戚北落眉梢抽搐两下,黑眸中暗沉如打翻的浓墨。

  横、刀、夺、爱?他还真敢说!

  他堂堂一国太子,婚事乃圣旨钦定,天作之合,良缘无双,竟被人用这四个字直接揭过去了?

  裴行知挑衅一笑,他亦笑,收紧臂弯,示威性地将顾慈又拥深些,昂起下颌。

  “书信往来又如何?按兵家来说,左不过是纸上谈兵,上不得台面,哪里敌得过从小到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谊?”

  “我说得可对,慈宝儿?”戚北落捏了捏顾慈的手,垂眸脉脉望来,眼波盛满微光。

  顾慈却只瞧见满满的委屈和酸味,都快从眶里溢出来了。

  她不禁暗叹。

  说起来,这两人都是白衣山人甚为欣赏之人,乃当世难得一见的俊才,文治武功,胸怀宽广,人人交口称赞。

  眼下竟在为这种事梗起脖子,针锋相对,跟三岁孩童抢糖吃似的,根本就是两个幼稚鬼,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这一瞬的沉默,立马叫裴行知抓到空档。

  他老神在在地抖了抖袖子,似笑非笑道:“看来慈宝儿也并不做此想,只是殿下一厢情愿罢了,情意深浅不在朝朝暮暮,只在于心。若心有深交,即便相隔天涯海角,也觉近在咫尺。”

  这一声“慈宝儿”,唤得格外婉转绵长,却又如千斤坠,一下砸晕两个人。

  戚北落眼眸似打翻的浓墨,“嗞”的一声,熊熊燃起大火。

  环在腰间的手加重几分力道,炙热顺着衣料经纬漫散,顾慈由不得一颤,倒吸口气,扬起小脸忙要否认。

  裴行知却不给她这机会,莞尔一笑,便转身离去,步履如风,宽袖在身后款摆,月华在袖口银竹暗纹上涓涓流淌,别具一种张扬恣肆。

  顾慈愣了半晌才醒神,险些气了个倒仰,“他、他他怎么这样!”仰起小脸要和戚北落抱怨,却对上一双戾气未散的凤眼,心里猛地一咯噔。

  要完!

  那厢王德善伤口已然包扎好,见势不妙,忙溜之大吉。萝北紧随其后,扭头见小慈还傻唧唧地往火坑旁边凑,赶紧跑回去,拱着她的小脑袋,硬是将它推走了。

  周遭顿时安静下来,唯湖水推动小舟,发出细碎的叩岸声,时断时续。

  顾慈手指绕着帕子,怀中像揣了只白兔,咚咚乱跳,总也没个消停的时候,偷觑眼身侧。

  薄云遮掩纤月,如霜清辉宛如融化般消失,戚北落衣袍猎猎,立在树影中,唇角抿得笔直,望向裴行知离去的方向。

  面上无波无澜,眼神却晦暗阴鸷,宛如打翻的浓墨,遇水也化不开。

  显然是气狠了。

  玉指缠着帕子绕几圈,顾慈咬了咬唇,怯怯伸手拽了下戚北落的衣角,“你......你别听他瞎说八道,他之所以那么说,就是想气你。你若真被他气着了,岂不正中他下怀?”

  戚北落敛了下眉,冷哼一声,还是不理她。

  顾慈不死心,伸手去牵他的手,快够着的时候,他却忽然扬手,极自然地负到身后,好像并不是在躲她。

  指尖却在无意间擦过她柔嫩的肌肤时,微不可见地颤了一颤。

  顾慈:......

  这回气得还真不是一般狠。

  因方才之事,的确有自己一份错,顾慈心底的歉疚,不好再像上回那样,二话不说,潇洒地转身离开,等他过来追自己。

  可那该怎么办?

  顾慈耷拉下眉梢,心绪跟手中这张帕子一般,慢慢拧成麻花,低头垂视足尖上的南珠,叹了口气,“若你还生气,不愿看到我,那我便走了,免得叫你见了心烦。”

  话音刚落,面前颀长的身影明显晃了一晃。顾慈赶忙抬头,他又恢复了适才的冷漠疏离,好似刚刚那一动,只是她的幻觉。

  笑意涌上齿间,顾慈忙垂首忍住,深吸口气,侧过半边身子,眼往他身上瞟,“那......我走啦......”边说边走出几步,身后传来草叶摩擦的簌簌声,她赶紧止步回头。

  声音戛然而止,戚北落还默然站在树影里,身影如巍巍高山,背对她。

  月光从流云中探出头,薄而透,水似的缓缓染镀他的玄色衣摆,金色祥云纹压边,针脚是无可挑剔的精细,自然垂落在草叶尖,纹丝不动。

  只是位子,明显比方才离树远了些。

  顾慈捧袖暗笑两声,清了清嗓子大声道:“我走了......可就再不回来了......”

  她转身倒退着走,屏息瞪圆双眼,一瞬不瞬地瞧着。

  银白色清辉一寸寸避退周遭黑暗,有风起,衣摆动了动,摇落草尖几滴夜露。风已止,衣摆却未止,朝着她奔来。

  因转身转得太急,衣摆被枝叶勾住,他也顾不上转头,随意一扯,带着残枝急急忙忙追上去。

  顾慈忍不住笑出声,这个呆子!

  不等他靠近,她便一步上前,奔入他怀抱。

  戚北落低头,见她脸上得意洋洋的笑,便知自又上当了。恨恨吐出一口气,两手搭在她胳膊上,想把她从身上推开。

  顾慈仰面一笑,他就好似被施了定身法,再动弹不得。

  说来也奇怪,论战术兵法,他在沙场上见识过的,可比这小妮子多出好些,且一次都没中过计。可偏偏遇见她,自己的脑子仿佛就不够用了。

  她随意一个眼神,自己再恼火的心都会倏地平静无波,只能任由她牵着鼻子走。

  “小滑头!”戚北落竖眉瞪她,大哼一声,将脸扭到另一边,只给她留下一个气呼呼的侧脸。

  手倒是老老实实搭上她的肩,死死揪住她衣袖,将她牢牢搂入怀中,片刻不肯松。

  “孤方才可不是怕你不搭理孤,才跑去追你。是怕刺客还未清理干净,你一人到处乱晃,倘若出事,孤没法回去跟你祖母和母亲交代!”

  耳朵越来越红,声音越来越大,说辞似曾相识,怀抱倒是一如既往的紧。

  根本就是个呆子!

  顾慈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踮起脚尖,在他脸上飞快啄了下,又忙忙缩回去,心惊跳出一片羞涩。

  “安心了吗?”

  戚北落双肩微颤,下意识就要点头,点到一半,他又狠狠咬住舌尖,硬是给停了下来。

  “哼,又想跟孤使美人计?孤可告诉你......”

  他冷眼睨去,不期然撞见小姑娘软糯明媚的眼睛。乌黑的瞳仁落满明亮的星子,轻轻摇曳,微微一笑,就把他舌头给笑打结了。

  “告诉我什么?”顾慈久久等不到他说话,忍不住凑上去细问。

  如瀑长发下,粉颈纤长如玉,鬓角处香汗微落,几缕青丝从云鬓中飞斜而出,钻入他袖口,挠在他心头。

  戚北落用力滚了滚喉结,往后缩脖子。耳畔响起几声清脆窃笑,压得极低,可他还是听见了。

  燥热如火,瞬间在他身上燎原。

  想他堂堂一国太子,千军万马压城之际,他都没退过半步,如今却叫一个小姑娘威逼至此?

  不甘心就此退缩,他一咬牙,侧眸斜睨,捏住她下颌抬向自己,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坏笑。

  “孤可告诉你,孤今日已修书回京,将婚期提前。管他什么柳眠风还是裴行知,再过两日,你便乖乖随孤回去成亲,不得有误!”

  然后,他就很愉快地瞧见小姑娘瞪圆眼睛,傻傻愣在他怀里,被亲了一口,也不知道。

  *

  翌日一早,金灿灿的阳光争先恐后从窗外流淌进来,清风撩动垂幔,泛着清浅的果香。

  顾蘅望着帐顶浮动的百蝶穿花绣纹,脑袋晕乎乎,咕嘟咕嘟像是在熬粥,稍稍一动脖子,便头疼得不行。

  这究竟是怎么了?

  她一头雾水,努力回忆昨晚发生的事,却只想起自己抱着奚鹤卿的胳膊,哭着喊着要他娶自己。

  嘁,怎么可能?一定是她在做梦。不对,做梦也不可能发生这事。

  顾蘅不屑地哼笑,一手撑着床榻,一手揉捏额角,缓缓坐起。

  “慈儿,慈儿。”

  没人回应。

  “人呢?大早上的跑哪去了?”她皱着两道秀眉,挑开帐幔,视线晃过屋子,人蹭的僵住。

  奚鹤卿悠哉悠哉地坐在桌案前,翘着二郎腿,捧茶慢饮。视线相接,他还昂首,得意地冲顾蘅挑了下眉。

  顾蘅眨眨眼,又眨眨眼,呆呆地抬手揉揉眼睛,在脸上掐了一把。

  细弱的一声“嘶”,继而就是震耳欲聋的“啊——”。

  “你怎么在这?谁让你进来的!出去!出去!”顾蘅扯紧衣襟,拼命往床榻深处缩,却发现,自己竟还穿着昨日的衣裳,人就更懵了。

  “我怎么在这?”奚鹤卿捻转着茶杯,起身行至床前,斜倚着木框笑道,“自然是来娶你。”

  大手一扬,便有团东西从天而降,稳稳落在顾蘅脑袋顶上。

  顾蘅挥舞双手使劲扒拉下来,展开一看,瞳孔骤然缩紧。

  竟是一块布绸,红彤彤、绣着鸾凤,赫然就是成亲时用的大红盖头!

  作者有话要说:  奚鹤卿:“兄弟,有人跟咱们抢媳妇怎么办?”

  戚萝北不假思索:“先下手为强。”

  *

  今天白天有事,没码字,拖到现在才更,对不起各位仙女QWQ 这章全员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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