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忆坐在莫凛旁边,静静地听着他们之间的谈话。天下间一般的父母似乎都有这样一个循环,当结了婚生了孩子以后,担心的就是孩子能不能健康快乐地长大。等到孩子长大以后,担心的重点又变成了他们的终身大事上面。再等到孩子结婚之后,那就是生孩子的问题了。虽然莫父莫母没有直接问他们这种问题,但言语之间还是透露出想要孙子孙女的意思,虽然莫母对她这个儿媳妇很不满意。
程忆低着头装死,全部由莫凛去应答,在听见他对莫父莫母说他们会努力的时候,她突然感到有些茫然,对于他们之间的未来生活,她毫无头绪。
最后起身的时候,莫母看了看她,见她一直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转而开始劝莫凛留下来住一晚,但他以在这里有些不太方便为由,还是坚持带着程忆开车离开莫家大宅。莫母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差,最后还是旁边的莫父安慰了她几句,才让她重新露出了笑容,然后看着他们走出了门口。
莫凛率先去车库里拿车,让程忆在外面等他把车子开出来。程忆站在莫家大宅的大门口,两只脚无聊地踢着旁边散落下来的小石子,没一会儿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接着大门口路灯的强光,她看见外面套着一件粉红色大衣的女孩儿,戴着白色毛绒帽和厚厚的围巾、手套,脚下却穿着一双棉拖鞋,面带欣喜地朝这边走来。快步走过来的过程中,她还不停地喘着气,在寒冷的冬天呼出许多口热气。
然而,那个女孩儿在看见门口站的人是她的时候,脸上的欣喜一下子褪去,带来的是不屑与淡淡的嘲弄。
程忆被她瞬间变化的表情搞得摸不着头脑,她似乎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个女孩儿,那就更加谈不上与她有什么过结了。她看着女孩儿慢慢地走近她,停住脚步,然后上下打量着她,很久都没说话。
“请问,你是……?还有,我们认识吗?”程忆在她这种带着敌意的目光下,忍不住开口问她。
她听见那女孩儿“哼”了一声,小声地说了句:“也不过如此嘛,甚至比那女人还要差很多,真不知道莫凛哥哥怎么想的。”
程忆听见她口中的“莫凛哥哥”,眼神一下子定在她身上,听她这语气,似乎和莫凛十分熟识,她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人的身份,但她再傻也能感受得到来自那女孩儿身上的对她敌意和不屑一顾。
“莫凛哥哥回家了吗?他现在在哪里?”女孩儿盛气凌人地问她。
程忆对她那种说话的语气,心里很不舒服,看了她一眼之后,就没再理睬她。那样**裸地无视她的问题,以及她感觉程忆带着嘲讽的一眼,让这女孩儿的心里瞬间燃起一股怒气,上前一步,想质问她到底有什么资格嘲讽时,听见里面缓缓地开出一辆车,并且伴随着几下鸣笛声。她推开一步,在车子还没有停稳的时候,跑到驾驶座外面,兴奋地敲了敲车窗,对慢慢摇下车窗的莫凛说:“莫凛哥哥,你回来了。”
莫凛难得露出一个笑容:“原来是甜甜呀,这么晚怎么还出来?”
唐恬恬笑着回答:“我听哥哥说你回家了,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那你来得真不巧,我刚和你嫂子吃完饭,现在正打算开车回去。”莫凛对着站在一边的程忆招了招手,让她坐进车子里。
程忆接收到他的意思之后,打算绕过唐恬恬往车前座走去,但是被她拦住了去路。
唐恬恬一脸委屈地对莫凛说:“莫凛哥哥,她刚才还嘲笑我来着,我问她你去了哪里,她理都不理睬我。”
程忆对于她这种打小报告的行为很不齿,看了看车里的莫凛,推开唐恬恬的手往后面绕着走到前座去。
唐恬恬心里更加气愤,朝着莫凛抱怨道:“你看,她在你面前都对我这么恶劣。我没有说谎吧!”
莫凛还从来没有看见过程忆这样子,平时见到的都是她乖顺的一面,没想到她还能这么……这么有脾气。他笑着看了看坐进车里,玩着手机的程忆,然后又转过头对撅着嘴的唐恬恬说:“好了,恬恬,你嫂子就是这样的人,你不用在意,她连对我都是这样的。我们现在要回家去了,我让你哥哥出来带你回家?”
“我自己可以回去的,我回去了,莫凛哥哥你开车小心点。”说完,她还白了莫凛旁边的程忆一眼,借着路灯的光慢慢地走了回去。
程忆刚抬起头就看见唐恬恬的那个白眼,心里实在有些无语,真是被宠坏了的大小姐,脾气这么古怪!
莫凛一直看着唐恬恬走进他们家的院子里,他才转过视线,启动车子慢慢地开出了大门口。他边开着车边对她解释道:“恬恬只是被宠坏了,她对你并没有什么恶意的,你别在意她。”
程忆低低地应了声,心里却腹诽,这叫没有恶意?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她在针对她。不过她还倒真的被他们家的人宠坏了,什么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样子。她想起之前莫凛对唐恬恬的说辞,对他说:“我对你没有像对她那样,你不要误会了。”
“嗯?难道不是我想的那样?你以前看到我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和你说几句话,你也满脸不情愿。”莫凛的嘴角藏着一丝笑容,反问她。
“呃……”程忆有些语塞,想起以前她似乎就是这么对待他的,其中一部分是性格原因,还有一部分就是她为了让自己硬下心肠,故意这么对他说话,因为他当时是程荟的男朋友,她不能有非分之想。只是她低头想了想,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辩解,“其实我这人的性格就是这样,对一些不太熟悉的人我可能会表现得冷冰冰,但我心里肯定不是像你想的那样的。”
“不太熟悉的人?”莫凛重复着她的这几个字,“原来在你心里,我们只是不太熟的人。”
程忆看到他面色有些沉下来,心里“咯噔”一声,无力地说:“也不是这样的……”说到最后也说不清楚,她索性放弃了解释,以后再说也是一样。
然后一路上,两人都没有继续说话,直到车子开到了西苑里。
两人一起下了车,上了楼。刚进门之后,程忆就听见莫凛换好了鞋子走在前面,极其冷淡地对她说:“今天你也累了,洗完澡早点休息吧!”说完便走进了客卧,紧紧地关上了门。
程忆看着他关上门,叹了口气。其实在她心里,虽然他们已经结了婚,但对于她来说,他在眼里依旧是一个不太熟的人,因为她除了一些从其他人那里得到的信息之外,她对他一点都不清楚,她也一直看不透他。尽管他一直在她的心里,但她一直都没有想试着去了解他,因为她知道他不会属于她,那时候她如此悲哀地想着。
看见他走进客卧,她不由地松了口气,在心理上她一直都没有做好准备,这样分房睡,其实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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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她被手机的闹铃闹醒,想到今天该去上班了,连忙穿上衣服,洗漱完毕之后走出房间,就看见莫凛早早地坐在饭桌上吃饭,然后对她说:“吃完早饭,我送你去上班。”
“我有自行车,可以骑车去的。”程忆本能地想要拒绝,这样说道。
莫凛挑眉看着她,问:“那请问你的坐骑现在在哪儿呢?”
程忆闻言,瞬间想起来,她的自行车还在程家的车库里,她的脸上露出懊恼的神情,当初怎么就没想到把车子带过来呢!她走过去,在莫凛的对面坐下来,说:“那好吧,就麻烦你了。”
“送你上班是应该的,你不用这么说的。”莫凛说完看了她一眼,直接把自己吃完的碗筷拿进厨房里。
程忆愣了愣,拿起碟子上面的三明治咬着。她吃饭的时候,莫凛坐在客厅里查阅工作邮件,等到程忆吃完,又收拾完桌上的残余,重新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莫凛已经把手机放进口袋里,站在门口等她出来。
程忆随便拿了点东西放进包里,而后匆忙地同他一同出了门,坐进了车里。
车内放进淡淡的音乐声,轻柔和缓,拂了在她的心头。
车子缓缓地停在了N大正大门口旁边,程忆解下安全带,听见莫凛的声音:“下班的时候,我来接你,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程忆想了想,点点头,和他说了声再见之后就下了车。然后站在原地,看着他驾车离去,消失不见了她才转过身往学校里面走去。没走几步,便听见后面有人在叫她,她回过头看着来人,向他点头致意:“周老师,你也刚来上班啊!”
周斯澈跟上她的步子,与她一同并肩慢慢地走着。
“你这几天似乎都没来上班。”周斯澈侧首看了看她,却发现她左手无名指上带着一枚戒指,脸上淡淡的笑容变得更加淡了。
程忆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只是解释道:“这几天身体都不太好,所以在家里休息。”
“刚送你来的……是你先生?”
程忆迟疑了几秒,还是点了点头,说:“我的自行车在我爸妈家里,所以他来送我上班,顺便他也去公司工作。”
说着两人便走到了图书馆楼下。
“那周老师,我先上楼去了,再见!”说完,转身慢慢地踏上阶梯,走进了里面。
而周斯澈一直看着她上了楼之后,突然摇了摇头,苦涩地笑了笑,往旁边的行政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