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挽挽接起电话。
小孩子们都是敏感的, 尤其是孤儿院的孩子。
挽挽依旧笑眯眯的, 但孩子们明显感到了不安。
“从现在开始, 孤儿院的小孩子不许出去。车辆，皮箱都不行。
不遵守我的命令，就引爆孤儿院的炸弹，杀了你们。”
亲耳听到，才知道那是多么令人透不过气的声音。
“你是谁你在说什么”挽挽压着嗓子急急地问。
“挽挽, 你怎么了是谁的电话”
两个老师一见挽挽的样子，也很着急。
“他们很快就来了。如果不答应我的条件, 我就把这群孩子全部送下地狱。”
电子音的残忍和毫无人性的宣言直直地扑向挽挽。
电话挂断了。
挽挽久久不能回神。
“挽挽, 你说话呀, 这是要急死我们了。”
挽挽硬生生朝小朋友们挤出一个笑容, “太可惜了，姐姐家里打电话来说, 今天晚上不给吃肉了, 只能吃素。”
小朋友们哈哈大笑。
也有两个大一点的小孩不信的样子。
苦难赋予了他们察言观色的本领。
挽挽将两个女老师拉到院子里。
“孤儿院被放下了炸弹，如果任何一个孩子离开, 就立刻引爆炸弹。”
两个老师的眼泪立刻流下来。
捂着嘴，“怎么会呢”
挽挽摇头, “我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里是乱世呀。
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你们快走吧。趁现在还能出去。”
估计很快就会说不准进出了。
这两个老师就是附近的妇女, 一个刚刚生完小孩, 另一个是三个孩子的母亲。
“我们”
两个老师留着眼泪互相看了一眼, 眼中是羞愧。
“我们是孤儿院的老师, 按理来说该我们留下来陪着孩子。可挽挽, 你也知道我们家里的情况我不能让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没了妈妈”
“这原本也不管你的事，你只是来做义工的我们对不起你”
挽挽点点头，“你们没有错，也没有对不起，快走吧，趁着电话没有再响起。”
两个老师含泪和孩子们一一拥抱。
有几个敏感的小孩抱着老师不撒手，哭成一团。
虽然没有告诉他们，但他们似乎本能地觉得这一面之后就是永别了。
孤儿院周围忽然多了很多辆车子。
一群人跪在少帅面前，死死地拉着他。
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视死如归的表情。
霍仿拿枪抵着张副官的头，“滚开。”
“少帅，您打死我吧。只要能保证您的安全，我就是光荣牺牲。”
张副官这个人犟起来死都不怕。地上这群人都这么犟。
“我们死而无憾”“我们死而无憾”“我们死而无憾”
“砰”
枪响了。
张副官呼吸一窒，捂着自己的心脏。
少帅已经走了。
年轻人们相互搀扶着站起来。
少帅一死，菀南必定会陷入大乱。
不说菀南境内的势力群龙无首，就是外面的势力也会乘机围攻。
到时候最惨的是百姓。
这和那怕一个炸弹都找不到，也不能把驻扎的军队调来是一样的道理。
少帅珍爱的人在危境之之中，难免关心则乱。
霍仿死死地盯着桌子上的兵力布局。
“少帅，请您放心，我们一定把少夫人带出来。”
霍仿的拳头重重地捶在桌子上。
他不能去他不能去
该死
白胖局长三人在少帅面前宣誓。
开始进入孤儿院。
孤儿院里已经只剩下了挽挽和一群孩子，其余的包括厨房里的人，已经全部离开了。
孩子们作为核心人质，一个都不被允许离开。
“少”白廖一把捂住小黑皮的嘴，“闭嘴。”
小黑皮一脸疑惑，看见挽挽还有点激动。
“也许他们，并不知道她的身份。”
白胖局长小声沉吟。
逻辑上应该是不知道的，否则要孩子干什么。
多少个孤儿也抵不过少帅夫人一根手指头在少帅心目中的位置。
挽挽是他们误打误撞钓到的大鱼。
三人松了一口气。
挽挽很平静。
就是太平静了，让看惯了挽挽上天入地的警局三人很不习惯。
白胖局长还牵着大金。
大金冲着挽挽摇尾巴。
挽挽看着大金，“快把它带走。”
一群孩子看见了，立刻围着大金玩。
大金脾气很好，又亲人，很快和小朋友们玩在一起。
有这么可爱的狗狗陪伴，小朋友们又开心起来。
小孩子就是这样，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白廖找到了炸弹，回来幽幽地说，“苏小姐，你快跟我们离开，还有半个小时就要炸了。”
“那要多久才能拆除”挽挽问。
“我去通知爆破小组进来。”
小黑皮离开的脚步被白廖警官叫住。
“没有那个必要了。”
“什么意思”所有人都看着白廖。
“这个炸弹拆不掉。
之前那些，有办法，这个，是最新的，目前世界上没有破解的方法。”
白廖幽幽地说。
所以他们敢打电话过来，因为发现了也没有用。
“那这些孩子们”
挽挽看着他们和大金玩耍的天真，丝毫不知道死神已经来临，而他们的老师只能选择松开他们的手。
“如果当局不同意他们的要求，那就没有办法。
但当局不会同意。”
“挽挽小姐，先走吧，这里太危险。”
挽挽不动。
“我可能不走了。”
“挽挽小姐，你想陪孩子们一起死”
小黑皮惊呼，立刻捂住嘴巴。
不能让孩子们听见。
“我不想陪他们死，但我要陪着他们。”
挽挽很冷静地说。
挽挽只是看着混不吝，其实她都清楚。
小黑皮眼睛里的泪水又要开始止不住。
仿佛心有灵犀似的。
红色电话响了。
白廖警官接的，“少帅的电话。”
“喂。”
“挽挽，怎么还不出来，昨天晚上你说要吃苏记的海棠酥，等事情处理完我带你去买好不好”
少帅的声音尤为温柔。
仿佛带着蛊惑，只要挽挽出来一下，就可以
但话筒对面是沉默。
慢慢有了抽泣的声音。
谁不怕死，谁不想好好活着。
可以的话谁都愿意做个快乐的米虫而不是肩膀负担世界的超级英雄。
“挽挽，出来好吗求求你了。”
和那次霍仿以为挽挽要走不一样。
这一次透着绝望的害怕。
少帅第一次在挽挽面前露出那么脆弱的情绪。
挽挽终于说话了，很小声，不敢给孩子们听到，但听得男人心都痛了，“我好害怕”
霍仿知道挽挽一定害怕。
她一直都是个贪生怕死的家伙。
这样的家伙被保护就可以了，为什么要被卷进这样的事情里。
少帅一个人在附近的临时指挥中心的办公室里眼眶红了，心在扎。
“苏挽挽，不要仗着我宠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出来”
挽挽小声地哭，少帅始终听不到他想要的答案。
“别以为你在里面威胁我我就会救你们我是菀南最好执行长官要对所有子民负责”
霍仿急了，挽挽让他有了一种失控的感觉。
“我不能走，我走了没有人陪孩子们。”
霍仿的眼泪滴落，依旧恶狠狠，“难道你要我看着你死吗苏挽挽，你的心是有多狠你考虑过我吗”
挽挽已经哭得说不出话。
“你不是我”
“我不会救你的。”
霍仿挂了电话。
挽挽周围围了三个人，正好一圈。
白胖局长四十多的人了，和挽挽年纪不想仿。
这种情况下也没有什么尊卑之分了，一遍遍拍着挽挽的背。
他转头看着开心玩耍的大金，眼中闪过痛苦。
挽挽的电话刚挂断，又一个电话响了。
威胁不需任何人进去了，只能出。
警局的人试图攻进去。
不远处的一个瞭望台，爆炸了。
局面瞬息万变。
少帅说不会救挽挽的。
但他转头就去了孤儿院附近的一座小洋楼里。
里面安保一重接着一重。
一路上到三楼最里面的房间。
一名精瘦的老人正摸着一个有些年代的玉雕刻章。
上面四个字，“苏家松年”。
是老帅。
他喃喃自语，“不愧是你的孩子，和你一样耀眼哪。不辱父名。”
这件事情太大，已经惊动到在别馆的老帅。
老帅抬头睨了来人一眼，“来找我商量”
离爆炸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甚至还有提前引爆的可能。
“我想妥协。”霍仿开门见山，一句不啰嗦。
莞城在重大调动上，需要少帅章和老帅章。
缺一不可。
不是老帅不肯放权，防的就是像今天这样的局面。
最重要的事情上，少帅还是要和父亲商量。
“我不同意。”老帅也直截了当，锐利的老眼透光眼镜注视着少帅。
“父亲，我不是来跟你商量的，我要求妥协。”
“我也告诉你，不可能。”
父子两个的目光胶着在空气中。
“这些年你不是一直觉得母亲的死是你亏欠我吗
救了挽挽，你再不用觉得亏欠我。”
“正是因为亏欠你，我不能看你犯这种大错”
老帅砸了手里温养多年的老茶壶。
碎片飞了一地。
霍仿掏出枪指着老帅。
老帅身后的卫兵立刻把枪口对准了霍仿。
霍仿身后的张副官等人护主心切，两边形成对峙。
场面一触即发。
霍仿直接踩在碎片上，逼近老帅。
老帅抬手给了霍仿一记响亮的耳光。
霍仿歪着头，呼吸粗重，久久站立不动。
眼泪水顺着斜侧的鼻尖流下来。
他不知道不能吗他都知道啊
“可那是挽挽啊她是我的挽挽啊”
霍仿粗鲁地擦了眼泪。
“那是我的命根子，我一定要去。”说完转身就走。
“口子一旦打开菀南永无宁日，用千万的人命去救她，你想清楚了。”老帅在他身后说道。
霍仿的步子仿佛有千斤重，挪不开腿。
“挽挽是个好孩子。
她这么做的时候，绝不是要用她自己逼迫你妥协。
也绝不要你不顾你的身份，不顾你的责任。
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留在那里的。
因为她知道，那些孩子，也许对他们来说太残忍，但他们只能死。
她是因为想到这些，才留下来的。你要明白她的苦心哪。
这才是你所深深眷恋的人呐。”
老帅手里紧紧捏着那个玉雕印章，眼圈也有点泛红。
老帅从身后无声地抱住了霍仿。
霍仿像个孩子一样哭。
痛哭。
外面传来一声爆炸，霍仿甩了自己一记耳光，几乎站不住。
“挽挽”
霍仿浑身冰凉地跑出去，发现孤儿院还是好好的。
犹如从地狱一下子到了人间。
但他明白，很快将永远坠入地狱。
刚才的爆炸，是白廖警官试着抱一个孩子出去。
不远处立刻就爆炸了。
但这也了一个线索，在这周围，有对方的人在监视。
还有不到二十分钟了。
但外面的人谁都不敢撤，少帅不说走，谁敢走。
白胖局长刚才打了个电话，好像是打给他夫人的。
除了眼角淡淡的鱼尾纹，他夫人看着好年轻。
可见白胖局长一定对他夫人很好，生活很如意。
“怎么了，一定让我来。”夫人温柔地笑。
“太太，你把大金带回去。”
白胖局长安抚完孩子们，推着大金的大屁股。
大金一向很乖的，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走。
直接趴在地上。
白胖局长也很固执，一定要让大金走。
旁边的警员和夫人说了情况，让她脚千万不能踏进孤儿院的地界。
夫人眼泪水下来了，“要死了，这里这么危险，你什么时候离开。”
“没希望了我们就离开。”白胖局长和大金作斗争。
“真的吗”
“当然了太太。我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出过事情。放心，先把大金带走。”
大金今天很异常。
白胖局长板起脸，“快走留在这里太碍事了”硬拖把大金拖出去了。
外面的警员接着。
大金突然冲着局长大叫，不让旁边的警员靠近，变得很暴躁的样子。
它完全是被压着拖上车子的。
“太太，你也回去吧，这里不安全。”
白胖局长好生温柔。
“你早点回来死胖子。”
“晓得了，回去吃晚饭，太太手艺好。”
他夫人走后，白胖局长眼中有泪水，胖手直接抹掉了。
再回头的时候，他依旧是那可靠的，高高在上的局长。
白廖对小黑皮说，“不早了，你先出去吧。”
小黑皮点头。
“局长，那我”
白胖点点头，“出去吧，时间差不多了。”
“那局长您呢”
“我待会儿也出去了。”
白胖局长看向白廖，说，“不早了，你也出去吧。”
白廖看了白胖局长一眼。
“亲爱的局长，不管您做什么决定，我都永远追随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