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明亮的月色，见证此时的无耻。
楚留香怔了怔，深呼吸一口气：“我是谁？顾姑娘不妨再叫一遍。”
隐藏在黑暗深处的一点红攥着手中的剑，瞳孔闪过一抹冷冽没有人能发现，一点红唇角向下垂了垂，一直在直勾勾盯着顾苏，就像虎豹无数次注视猎物时那般专注。
他看着她，可她不会发现。
顾苏觉得现在是考验她真正演技的时刻，单薄的侍女服在月色下显得脆弱可怜。
顾苏瘦削的肩膀微微耸动着，整个人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爹，你别这样！你别不要女儿！女儿打死都不愿意进青楼，做那一片朱唇万人尝的窑姐儿呜呜呜呜！女儿会好好赚钱，好好侍奉你老人家的！”
楚留香眼皮子一掀，被吓到了。
他这就变成老人家了？
顾苏好几次男扮女装在青楼，放.荡嬉戏人间，那家青楼老鸨子喜滋滋把顾苏列为最受欢迎的老顾客，因为她太好伺候了，什么都不干，就只听小曲看小舞，连摸摸小手这种事都不干。
可是……
就算不摸小手，花钱也和流水一样，当顾客欢迎，没有哪家青楼要她这种败家子当清倌。
楚留香说：“那你不去青楼，去嫁给王屠夫如何？这个可不容许你拒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容不得你放肆。”
顾苏：“！”
[系统疯狂尖叫：香香真是好人，还跟你玩起过家家一样的角色扮演，啊啊啊好可爱，我决定喜欢他了(ω)]
[顾苏指指脑袋：我决定他需要去看看病。]
[系统复杂：香香为了你，甘愿抛弃智商陪你演戏，这还不好吗。]
[顾苏：……]系统真单纯，这分明是来自香香的复仇。
路上行人匆匆要归家去，街道商贩顿住收摊的手，目光忍不住撇向顾苏与楚留香。
灯火摇曳，两人从相貌气质来看是父女无疑了，虽然……这个爹年轻了。
不过保养得益四十多看着像二十几三十岁也不是不可能，特别是他穿着锦缎华服，一看就不像是会亏待自己的人。
女儿却仿佛是下人打杂一样落魄，苦苦哀求说。
“王屠夫都打死三个婆娘了，求求你了，爹，哪怕后娘不要你，你也不要自甘堕落……去做那种事，我们好好生活，经验自己的小日子好不好。”
顾苏一张秀气的脸蛋微白，睫毛颤的厉害，小手弱弱扯着楚留香的袖子，勾着他的小手指，不知不觉中，玉佩也顺势滑落到顾苏手里。
顾苏得意扬唇，拿到手了。
楚留香就想问自己怎么堕落了……
一道道目光巡视在顾苏和楚留香身上，在深邃的夜色里，眼眸明亮的吓人，窸窸窣窣的讨论声没有掩盖掉。
顾苏澄净的眼眸氤氲开水雾：“我们家去吧！”
女儿好可怜，这个男人丧尽天良，没有人性，大概是不能人道被后妻抛弃，随后自甘堕落变成五毒俱全，为了吃喝嫖赌诓骗女儿，要把女儿卖掉。
广大吃瓜群众脑补了一个泪目血虐的故事。
有钱的忍不住塞钱到顾苏手里，小姑娘没事，遇到这种爹娘不是你的错，生活总要朝前看。
塞钱的塞吃的塞玩意儿的……
顾苏收获满满，楚留香的气势冷冽，没有人敢当面骂他，他走时长长叹口气，顾苏的起身跟楚留香一同离开，大步朝天走出六亲不认步伐。
对了，顾苏提醒说：“记住这条路，以后我们绝对不能走，要走也得戴上面具才成。”
楚留香一言难尽：“你不羞愧？”
“他们赠与我东西，今天回家后会为了自己做善事而心情愉快，这种愉快是一种满足感。”顾苏眸中却是一片理所当然：“这样的话我也心情愉快，东西和你五五分也成。”
这么说，她还是好人了。
从来只有香帅去取名贵珍品玩耍，没想到现在会被人赠与玩具玩耍。
他拨动孩童玩耍的拨浪鼓，骨结蹬蹬左右摆动发出声响，说：“顾姑娘，你不去说书卖艺，真是可惜了。”
顾苏嘴抹了蜜一样甜，害羞说：“要是能赚钱养活你，我也愿意。”
呵呵。
谁信谁傻子。
……
夜色深沉，微凉的晚风吹开没有插梢的窗户口，撩起了如雾似云般的轻纱，顾苏刚刚沐浴过，脸颊白净被蒸汽晕染开，泛着红晕，湿哒哒的秀发披在肩头，滴答淌水湿了里衣。
乖巧站在窗前，捧着脸看月亮。
一点红使用轻功突然出在窗口时，顾苏猝不及防吓了一跳，心脏扑通扑通乱跳，皎洁的月光把他们两个人影子拉的很长，互相交织。
一点红没有开口，沉默的杀手想伸手把怀里的玉佩递过去，吃了糖作为回报，还给她喜欢的玉佩，这很公平。
顾苏浑身僵硬，害怕他怀里掏出毒药或者飞镖，她跑不掉，托着腮转移话题说：“小哥，你能不能帮我擦头发。”
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总是对这种事很笨拙，一点红看过了，顾苏的手纤细修长，茧子在慢慢蜕化，她应该不常做活。
一点红拿着帕子，像是对待珍品一般，小心翼翼的捏起秀发。
一丝一缕的秀发很轻，比剑上溅到的几滴血还要轻还要薄，可是一点红手微微发抖，杀手很容易克制自己的情绪，他专心慢慢擦拭，擦拭的很认真。
杀人的手，第一次为之服务。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甜腻的水果香，很甜，让人很想咬一口。
不行，明天一定要想办法溜走，顾苏有点头疼：“小哥，你晚上不睡觉吗？”
一点红：“不睡。”
顾苏：“那真厉害。”
一点红：“嗯。”
顾苏：“……”话题死了。
“我杀不了发布悬赏的人，他逃跑了，你要小心。”悬赏者不死，悬赏还会继续，这段时间顾苏还是别离开楚留香身边为好，只要她一离开，总会有杀手找上门。
一点红从胸前掏出锦囊，做工精美，雕刻子鼠、丑牛、寅虎、雪兔各种十二生肖的白玉玉佩搁置桌上，顾苏的眼睛发亮，白玉无暇，莹亮水润。
这些比不上楚留香那块，可是也是宝贝。
还是这么多玉佩。
小哥你改行当批发商？
一点红咳了一声说：“送给你，不用叫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