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陈宇萱摇头：“顾言，我们都还小，”
“别拿这种话来搪塞我。”拿捏她的手，将它贴上自己的面颊，顾言低头靠近：“你就说要我，还是不要？”
他靠得太近，陈宇萱甚至能感受到他灼热呼吸，吞咽一口唾液：“对不起......”
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却吐露他不愿意听的三个字，顾言表情凝滞。
“所以，你喜欢的是他对吧。”
陈宇萱茫然：“嗯？”
顾言转身走向钢琴，他扭头太快，但陈宇萱还是看见了，那双总是明锐的双眼像是失去光亮一般黯然消沉，他的表情没有以往的傲气和活力，有的只是沉郁以及......淡淡的苍白。
“陈宇萱，你眼光真差。”
陈宇萱揪住衣角。
她眼光才不差......
.......
之后一切都没有变，又像什么都在变。
她一如既往对他体贴入微，而他大都在拒绝。
他说——
陈宇萱，我爱吃的菜我会自己夹。
我的衣服不用你叠。
我饿了会自己找饭吃。
我晚上在沙发上睡着了，也不要叫我。
后来突然有一天，他感冒发烧了。
他从房间走下楼时，面颊不正常潮红，蓝墨色睡衣松松垮垮挂在肩膀两侧，以往结实的身体徒然看起来纤瘦许多。
陈宇萱正在大厅拖地，看到他这般，手上动作停顿。
“你怎么了？”
没有看她，也没有回应，顾言走到饮水机旁接开水。
“咳咳——”
剧烈咳嗽声响，他的肩膀大幅度颤动。
最近天气转冷，他衣服又总穿得少，怕是受凉感冒了。
“咳咳——”
随他咳嗽之间，脸色涨红，脖子血管凸起。
咳得这么厉害，他一定很难受。
见他脸色不对，陈宇萱放下拖把走向他：“吃药了吗？”
他不说话，陈宇萱也不在意，手伸向他额头，那里异常滚烫。
只是还没能细致感受火热体温，他打掉她的手：“走开，不用你管......”
对视，一个满眼担忧，一个神色淡漠。
下一秒，陈宇萱抱住他的头，掂起脚尖向他靠进，于是两人额头贴上额头。
以前小时候陈宇萱每次发烧，陈妈妈都会用额头和脸感受她的体温。
额头触碰了一会儿，陈宇萱又用脸蛋摩擦他的面颊，像妈妈照顾她那样，动作亲昵温柔。
顾言原先还抗拒，却在她片刻的温柔之间沉沦。
“高烧了，怎么办？”
陈宇萱话语焦躁，担忧无处隐藏。
“你怎么不告诉我，告诉我可能就不会这么严重。”
“顾言，我们去医院好吗？光喝水没有用的。”
一下之间，平时话不多的她变得聒噪。
顾言挺直的身体慢慢弯曲，最后靠向她的肩头，手慢慢环上她腰身。
他将身体重心全给了她，像一个生病了撒娇着要抱的孩子：“陈宇萱，我以前一个人也能习惯的.....”
环抱他，陈宇萱轻抚他修长后颈。
“我以前生病，喝喝水就会好。”
以前......没有人照顾他吗？过去也是一个人找水喝吗？
心莫名一颤，陈宇萱安慰：“喝水好得慢，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顾言咳嗽，气息喷薄在她脖子间，而她温柔拍打他后背。
等他稍稍好受一些，陈宇萱扶他上楼：“去换衣服然后去医院。”
顾言身上穿着睡衣，布料轻薄，于这清冷的季节太不合时宜。
将他安置在床上，陈宇萱打开他衣柜翻捡他衣服，他这几天常穿的衣服丢在外面，都是要风度不要温度款，为了让他暖和，陈宇萱最后给他选了一件毛衣、卫衣和加厚牛仔裤。
将衣服放置床边，陈宇萱道：“快换。”
他呆呆坐在床边看她，没动。
想他可能没有力气，陈宇萱走过去解开他睡衣纽扣：“好吧我给你换，但是你要听话。”
陈宇萱过去照顾爸爸也时常替他穿衣，因此帮顾言更换衣服，她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解开扭口，她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他滚烫胸膛，顾言身体小小的颤了一下。
忽而一个翻身，陈宇萱被死死压在身下。
“我警告你，别对我好......”
他身体就叠在她身上，声音很闷，脸埋在她肩头。
艰难呼吸，陈宇萱安慰：“我不照顾你，谁照顾你。”
家里就他们两人，而他身边只有她了。
顾言闷在她身上不动，陈宇萱只感觉他越来越沉，越来越重。
翻身，继续给他换衣，他像个乖宝宝很配合。
穿好衣服，看他睡裤，陈宇萱静默了很久：“裤子你总要自己穿。”
“嗯。”他应了一声。
陈宇萱背过身。
许久，听不到动静，问：“好了吗？”
没有回应。
“好了吗？”
仍旧没有回应，想着他是不是哪个环节不顺利，陈宇萱下意识回头。
下一秒，只见她眼睛瞪大，再背过身时耳朵通红。
男孩跟女孩的区别真的太明显了......
“穿好了。”
声音很乖，却不觉得他虚弱无害了。
给他围一个围脖，又扣上卫衣帽子，陈宇萱拉他手腕走出房间。
出租车上。
他枕她大腿上歇息，手拿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他们什么时候牵手，没有人注意到。
睁开好看眼眸，顾言问她：“你要带我去哪？”
车子颠簸，两个人都在摇晃。
“医院。”
“会一直陪我吗？”
“嗯。”
或许生病的人心也格外脆弱，陈宇萱一只手触摸他额头，一只手始终和他紧牵着。
在医院打几瓶吊针，他的烧慢慢退下，咳嗽也比先前好了些。
傍晚五点，两人站在公交站牌处等车回家。
顾言负责乖乖等待，陈宇萱负责探出脑袋拦出租车。
一阵风过，顾言打了喷嚏，陈宇萱赶忙用围脖和他卫衣帽将他遮掩的严严实实，随即又从包里掏出纸巾递上去：“擦鼻涕。”
顾言接纸擦鼻涕，恍惚想起小时候他感冒时，她也总拿出纸巾给他擦鼻涕。
“宝宝，你看人家这么宠男朋友，你能不能也疼疼我？”
公交站牌的另一边，一对情侣在说话。
“人家男朋友这么帅，你帅我也疼你，你倒是帅啊！帅啊！”
女生开始动手打人，男生大笑闪躲。
虽是互相叫骂踢打，但是他们看起来很幸福。
一阵冷风吹过，陈宇萱手伸进校服里。
忽而，那人从后面抱住她，头搁在她肩头，两人身体在回温。
不难想象，他抱她的方式有多暧昧，像是......男朋友抱女朋友那样。
陈宇萱感到不自在。
“这样暖和一点没有？”
他问她，气息就在她脖子间。
“我不冷。”陈宇萱想挣脱。
那人死不松手，然后又是一阵猛的咳嗽，吓得陈宇萱不敢动弹。
等她安分了些，那人又不咳了：“我们一会儿去看电影嗯？”
陈宇萱：“我要回去写作业，地板也没有拖完。”
都成病号了，他还有闲情逸致去看电影......
安静。
道路上一辆辆汽车飞驰而过，一股股冷风从两人身侧吹来。
“陈宇萱，只对我好嗯？”他浅声问她，语气很轻：“我有时候脾气是差，但你多耐心哄哄我，我就会乖了。”
她算不算是妈妈去世后，留下的最后一份礼物？
顾妈妈去世前给顾言留下一份信件，信件很厚，信纸满满都是泪迹，对于顾言，她一定是不舍的。
她说——
言言，妈妈走后，你的世界便少了一个爱你的人，但是不要难过，爸爸会带着妈妈那份爱去爱你。
你有空多去看看陈阿姨，她算是你半个亲人了，还有萱萱，你一定要好好对她，在妈妈不在的日子里，有她在你身旁，你的成长也许就不会那么孤独......
可惜当时的顾言还那么小，他并不知道亲人对他而言有多重要，他并不知道少一个爱他的人，将会迎来怎样的孤独和落寞。
而现在，他知道了。
“嗯？说话。”他往她耳朵里吹气。
陈宇萱捂住耳朵：“嗯。”
顾言嘴角扬起：“那记住了，你要是再跟其他男生暧昧不清，我会生气。”
“......”
这么严格的吗？
“说话。”
“......”陈宇萱：“嗯。”
哄好了家里这个最闹心的，陈宇萱本以为今后生活能一切照常，却没发现很多事情已经渐渐脱离了轨迹。
深夜，陈宇萱在写试卷，手机提示音响起。
打开手机QQ，江心思发来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