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蔡小冰商量了一下,我们俩弄了几本杂志,点完了火以后吹灭,让烟尽量大,没一会儿房间里就都是烟,烟雾报警器立刻发出刺耳的声音,同时头顶的水喷头开始喷水。
“靠,这样不行啊,才弄点儿小火苗就让他给浇了。”蔡小冰嘀咕道。
“别弄了。”我道。
“不弄怎么浑水摸鱼啊”
我走到火警报警器旁边,一拳直接砸碎了火警报警器的塑料外壳,刺耳的警报声顿时充满了整个楼层,然后我扯开嗓子对外大喊“着火了,快跑啊”
蔡小冰看得目瞪口呆“还是你牛逼啊队长。”
如果说刚才的13楼像是一锅粥一样乱,现在的13楼就像是一锅炸开得粥。
“着火了,快跑啊”
“要命,那儿好大的烟啊”
“我的妈呀,老子只是想来爽的,怎么还遇上这种事儿啊,以后不来了。”
石胜拉开房门,他刚脱了裤子,外面就又是尖叫又是报警的,把他的好事儿都打断了,弄得他很不爽。
他打开了房门正要骂,但此时忽然伸过来一只手,直接把他从房间里拽了出来。
正是着急得满头大汗的公孙青峰
“石哥,快走,着火了”
“别别,我裤衩还没穿。”
“穿什么啊,别穿了,跑路要紧”
我们那把火是没放起来,不过烟是真的不小,配合着火警报警器,真的有一种末日的感觉。
楼道里都是烟,行人之间彼此也看不清楚,我抱着孙巧巧,低着头从楼梯急奔下楼。
如果不是怕太引人注意,我下楼的速度还可以更快。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我才安安全全地把孙巧巧带到了外面的广场。
我们不敢耽误,直接叫了辆出租车,让司机往医院开。
路上的时候,孙巧巧已经陷入了昏迷,大概是高热的缘故。她浑身都带着一股恶臭的屎尿味,司机很嫌弃,一路跟我们说要加价,这一趟他拉亏了。
高烧让孙巧巧很难受,人时不时抽搐着,断断续是地陷入昏迷,醒过来的时候,她看了一眼我和蔡小冰,艰难地问“解放军叔叔,我出来了么”
我心里特别难过,扶着她的身体,让她尽量起来一些往外看“你看,我们已经把你从那里带出来了,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医院了。”
司机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卧槽,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小姑娘作孽的,坐好了,医院马上就到,车钱不用你们多加了。”
我看得出来,孙巧巧已经是在强撑着了,她出气多,进气少,抓着我手腕的手,已经渐渐变得无力。
我营救过那么多次人质,却从来没有一次比现在更难过的,心口好像被一个锤子用力锤过一样,又疼又难受。
“大哥哥,我一定会活下去的,马上就到医院了,我睡一会儿好么”
她一会儿管我们叫叔叔,一会儿管我们叫哥哥,已经错了乱。我见过太多人的死亡了,很清楚她这样子意味着什么。
蔡小冰抓着她的手“你一定要活下去,听见没有我和队长救你都冒了那么大险了。医院马上就到,师傅,你再开快点儿。”
“还有五分钟就到了”
我说“还有五分钟就到了,你听见没有坚持一下。”
“好我还有很多事没做过。”
“对,多想想你的理想,等身体好了以后一个个去做。”
“我还怎么谈过恋爱呢,以后我要是找对象,就要找一个像解放军叔叔你这样的人。可谁会要我叔叔,我好恨他们,我要报仇,你替我报仇吧。”
我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哽咽着从嘴里蹦出一个好字来。
“强奸我的石胜10月28日和别人约好了要出货。解放军叔叔,他不是个好人,他干得也都不是好事,这个出货肯定不是好事,你帮我抓住他,替我报仇。”
说完这句话,孙巧巧忽然剧烈地呼吸了几下,整张脸因为发热而痛苦地拧成了一团。
我眼看着医院就要到了,给赵子琛去了个电话,跟他说明了大致的情况,让他带几个信得过的医生过来。
“小姑娘,你可一定要撑住啊,谁替你报仇,都不如你自己亲手报仇啊”那司机也鼓励道。
可孙巧巧挣扎了几下,无比疲惫地合上了眼皮子,她再想说话,就全都是气音了。
到医院门口的时候,赵子琛已经早就带人准备好了,我把孙巧巧放在推床上,此时的她已经不省人事,几乎不呼吸了。
我和蔡小冰抱着头等在急诊室门口,急诊室的红灯一直亮着,我俩一言不发,抽了一地的烟屁股,我俩都不是烟鬼,但现在不抽不行,不抽我就头疼。
不是我和蔡小冰没见过死人,我们在战场上见到的比这残忍的事多无数倍。
可这儿不是战场,这儿没有枪林弹雨,这儿就是一个普通的城市。
但就是这么一个普通的城市,表面上安全祥和,在背地里却有那么多残忍得见不得人的事。
我不停地想到在夜来香看到的种种事,那里的有钱人,嫖客,夜来香的老板,甚至是夜来香里拿固定工资的狗腿子,这些人根本没有把那些可怜的姑娘当人
在那个地方,一条人命竟然可以贱价到了那种地步,一个人的尊严竟然能被凌辱成那样。
这还是我从小长大的通市么这和战场上有什么区别
“队长,俺们逃出大楼的时候,会不会被谁看见了”
“看见了就看见了。看见了最好,让他们直接来找我孙巧巧身上的账,我一口气和他们算清楚。”
“可石胜这边的线索就会断了。”蔡小冰惋惜道,“老爷子不会给我们那么长的时间的,如果石胜的线索断了,我就得重头开始调查,很耽误事。”
我控制了一下情绪,重新清醒了一下后,才说“对,这是个很大的损失。不过不要紧,我们还有另外两条线索。一个是孙巧巧说的,10月28日石胜要交货,不知道是什么货,但是我觉得肯定不是他那批五金器具要交货吧。”
“应该就是那批枪。”
“除了这个,我给你的手里一定还有一些线索。你明天会昆仑,快去快回,10月28日前一定要回来。我一个人搞不定。”我道。
我们聊着天,忽然我眼角的余光瞥到手术室上头的红灯灭了。
我和蔡小冰着急坏了,站起来去等医生出来,过了一会儿,赵子琛宅着口罩,满脸沮丧地揍了出来。
看他这表情,我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人没了,没救回来,兄弟节哀。”
尽管早已料到,我的心里还是像被重重地打了一下,胸口好像被巨大的石头堵住了一样。
“如果她活下来,她该怎么活她爸把她卖了,现在她又大小便失禁,很可能终生都需要治疗,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她现在还没钱治疗。你们都节哀,这可能是现在最好的结局,到另一个世界,她也许会快乐点儿。”赵子琛安慰我道。
“她最后有说什么吗”我问。
赵子琛长叹了一口气“有的,到最后她一直在念叨两个字,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