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重新落下的暴雨一开千丈,整个圣光城除了秦家庄园,处处落雨。
秦家庄园之中风雨皆无,只落下漫天剑气。
尘封了五十年的连理长剑刚刚重见天日,便已大展神威,剑锋所向之处,就是远胜于一般剑魁境大高手的秦家老祖,也只能暂避锋芒。
围聚过来的秦家一众高手接连后退,直到快要退出秦家庄园之时,那种头上如悬利剑的感觉才堪堪消失。
整个秦家庄园西南角落,除了还在慌忙逃走的仆役,便只剩下手握连理长剑的魏老昂然而立。
魏延眸子中剑光闪烁,脸上神情张狂,嘴角高高翘起,有一种舒展开筋骨以后才会表现出来的闲适惬意。
“秦老鬼,如何?”
这是魏老第三次问出这两个字,声音滚滚如雷,劈在所有人的心头,尤其是秦家老祖,心中更是骤起翻天巨浪。
他的身形几个闪烁之间,便返回到了之前站立的位置,避开了魏老的当面一击,他的气势一落千丈。
如今就连他望向魏老的眼神,也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惊惧。
秦家老祖以为他低估了魏老的实力,遂重新估量,可没想到他的估量还是有误,魏老的实力竟然强悍到了那种让他无法直面其锋的地步。
这让秦家老祖心头出现了一种很强的挫败感,他迟暮之时,魏老堪堪二十来岁,两人的年龄的差距何其之大。
可现在秦家老祖面对魏老,心中止不住的生出了一种那多出来的年龄都活到了狗身上的感觉,当真是丢人现眼丢大发了。
尤其是魏老接连三次让他受挫,魏老气势如虹,他身上的气势一落千丈,显然就更不是魏老的对手了。
可他不能退,他身后是剑家,一旦他退后,将置剑家于何地。
既然不能退,那就只有战了!
秦家老祖好像突然豁出去了一切,他张开双臂,已成褴褛的衣袍衣袂飞扬,在他身后虚空中悬浮的数百把长剑颤抖不停,却始终不曾移动分毫,显然他的手段远不止于此!
“给我借剑!”
随着他一声咆哮,剑家庄园之中所有的剑器全都闻声而动,不管是有主之剑,还是无主之剑,全都朝着他飞来。
无数道剑光划过天空,夹杂着大小不同的声势,整整齐齐的排列在他身后那数百把长剑之后。
整个秦家,拥有的剑器不知繁几,这一波借剑,所汇聚的剑器几乎囊括了秦家所有,便是不用分化,也是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尽管不是每一把剑器都是神兵,却仍旧是搅动着秦家庄园上方的虚空,风云激荡,天昏地暗,一幅末日降临的景象。
在身后不计其数的剑器汇聚以后,秦家老祖的气势陡然拔升,原本被魏老三次镇压,几尽萎靡的气势,重新焕发出生机,再次攀升起来。
酒壮怂人胆,秦家老祖便是再怂,身后如此之大的阵仗,浩浩荡荡的声威,此时也应该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一般了,再说了,他本来就是男人。
这个时候,就连他那被魏老一剑劈散的怒火也在气势拔高的同时随着生出,怒喝伴着怒火响起,就像是一头被激怒了的绝世凶兽。
“魏延,我要你死!”
六个字夹杂着汹涌澎湃的怒火和杀气,让魏老的脸色不由的微微一变。
尽管秦家老祖不是剑道王者,可这一刻展现出来的实力,竟然和一名剑道王者相比都不遑多让,让魏老心中绷紧的心弦一下接着一下抖动起来,以至于他那进入秦家以后就不曾出现过变化的脸上这一刻都绷得死死的。
“死”字之后,是一个“合”字。
“合”字脱口而出以后,一大串不绝于耳的轰隆巨响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秦家老祖身后不计其数的长剑骤然开始了融合。神兵为身,凡兵做体,取锋芒做剑刃,取锐气做剑尖,取钝处做剑柄。
一把开山大剑在所有人的瞩目之中震撼出世,锋芒之锐,径直破开了云海,剑气之盛,恍若能够划破苍穹。
大剑赫然悬浮于秦家老祖头顶,散发着如日中天的巨大威势。
魏延见状,开始后退。
他虽然不畏惧这惊人的剑气,可他怀里搂着的秦坤璇只是一个普通人,可受不了这种冲击。
等到魏老将秦坤璇送出战圈,这才再次举剑。
连理长剑下垂,剑尖直指地面,他的右脚往后退出一步,微微弯曲,做出递剑的姿势,蓄势待发,一股让人震撼的剑势随着魏延做出这个姿势,越来越重,剑势冲天而起,竟然同样破开了云海。
魏老身为一名剑魁境剑道王者,只是凭借剑元力凝聚的长剑,就打得天岭区域一干剑魁境大高手没有脾气,今时今日,爱剑在手,他所能够发挥出来的实力自然要更强。
如此看来,还有何可畏惧之处。
不过是一把大剑而已,不如直接崩断了事!
“哈哈”一声大笑,魏老满面张狂,他开始迈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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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冲,拽剑。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如同行云流水,给人带来一种视觉上的美感,好像眼前没有什么生死大战,有的只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试。
于此同时,秦家老祖也有了动作。
他一手负于身后,一手下垂,双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成剑,剑势始生,以他的身体为中心,散发出一种沉重的剑威。
他以双指并拢做小剑,掌控大剑。
双指动,则大剑动。
虚空震颤,大剑摇曳,在秦家老祖手臂抬起猛然一挥之时,开山大剑第一次下劈!
地面晃荡,突兀下沉,一层层裂口在地面上出现,龟裂的地面蔓延开来,秦家庄园之中的亭台轩榭陡然坍塌,一片一片倒下的楼阁不知道价值多少,不少亲家人脸上皆露出了一副肉疼的表情。
能不肉疼吗,那得用多少量银子,才能恢复成之前的模样啊!
感受到这等浩大的声势,魏老的眸子紧紧闭合,他循着心头的灵光,继续前奔,始终拽剑,却不出剑。
但连理长剑上裹挟的骇人之势所有人都能够轻而易举的察觉到。
这一剑若是递出的话,剑家庄园整个西南区域,估摸着应该片瓦不存了。
只是,魏老心中所求显然并非如此,他依旧借着狂奔蓄势,丝毫不在意轰然落下好似能够开天辟地一般的大剑。
此剑不出则矣,只要递出,就要一剑斩断秦家的脊梁,一剑轰杀掉秦家的顶梁柱,一鼓作气摧毁秦家所有人那狗眼看人低的市井气。
魏老心中所想,可真是不得了。
可秦家老祖却根本不会再给他任何蓄势的机会,他并拢的双指向前倾斜,而后径直一刺,轰然落下的开山大剑随之而动,亦是直刺而去。
若不是圣光城乃是圣光皇朝的核心,受到气运镇压大阵的全面压制,单单是秦家老祖的这一刺,估摸着虚空便将崩碎。
没机会蓄势了,闭着眼睛的魏老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遗憾。
不过那又如何?他这一剑递出,便是鬼神挡路,也得陨落。
魏老身上的霸气和项雨似乎一脉相承,皆是霸气入骨,气焰彪炳。
他驻足,收身,缩腿,弯膝,被他一路狂奔拖拽而来的连理长剑骤然递出。
没有能够崩天陷地的剑罡,剑气,没有虚空破裂,骇人听闻的惊世异象,更没有剑意,剑道的凭空肆掠,有的只是一道剑光,平淡无奇的剑光。
速度不快,威势不重,不耀眼,更不刺目。
但就是这样一道任何人都不会把其放在心中的剑光,在这一刻却带来了一幕尤为惊世骇俗的场景。
平淡无奇的剑光劈开了那把融合了不计其数的剑器才形成的开山大剑,劈开了秦家老祖那带着难以置信目光的身体。
大剑直接炸散开来,散做漫天剑雨,四散在秦家庄园各处,而秦家老祖的身体,则直接无力的掉落在地面,两半身体隔开老远,散发着一股惊天的血腥味道。
秦家老祖就这样死了?如此简单直接?
这一幕在魏老的预料之中,却又有些超乎情理之外,他心中如鲠在喉,总是萦绕着一股淡淡的不安感觉,连眼皮都在示警一般的跳动着。
看见自己老祖被魏老杀死,秦家不少人都红了眼睛,若是秦家家主秦海拦在他们身前,那些失去了理智的亲家人说不定已经冲了上来。
从小就被灌输家族利益最重要思想的他们,这一刻对魏延恨之入骨。
有秦海的阻拦不能冲上去为老祖宗报仇,他们只能够发出一阵阵悲竦的哭声,哭声汇聚,如同失去了狼王庇护在夜间哀嚎不止的狼群。
感受到秦家诸多族人心头萦绕着的哀伤,魏老顿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索然无味,心头对秦家的怨气消散一空。
他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不想再继续追究秦家这些年与他之间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何时了啊!
压下心头的不安,魏老收起自己手中的连理长剑,随后转身迈步走向秦坤璇,他要兑现自己的承诺,带着她离开秦家,剩下的光阴,他将和她一起度过。
他离秦坤璇的距离越来越近,很快就能够牵住秦坤璇的手,他的嘴角已经不知不觉的挂上了一抹温柔笑意。
她看着他在笑,她便跟着笑。
可最后一刻,笑容定格。
老迈不堪的老妪秦坤璇突然奋不顾身的扑向了魏延,魏延张开双臂,好像是在迎接,然而他最后搂住的却只是一抹残影。
一阵极其刺耳的笑声传进魏延耳中,一道身影随之被抛飞,鲜血洒落长空,白虹伴着长虹,景状有些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