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虎军一万将士就这样入山了,他们的反击,连他们自己看来都有一些突兀,更何况是在敌人眼中。
突兀,这是杨帆在营帐中说到他所做出的安排的时候,提到的第一点。
他没有在折损一百多鹰隼以后,就强行入山,反倒是安营扎寨,就是为了麻痹敌人,让敌人误以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入山反击的心思,这样一来,必然会打乱山中隐藏的那些敌人的部署。
另外,敌人隐藏在山中,在暗处对付他们,敌暗我明之下,敌人占据了明显的优势,这种优势在青天白日之下会被无限放大,让他们处于被动地位,那么他们为何不能够反客为主,化明为暗,化被动为主动呢?
想要化明为暗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要等到天黑,黑夜是他们最好的凭仗,会帮他们无限减弱敌人占据的优势。在夜色中进行反击的话,他们和敌人将不会再有明暗之分,优劣虽说不至于颠倒,却会被拉小到最低程度。
此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伏虎军在大悲城中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有被杨帆天黑以后拉到大悲城外的群山中操练,练习夜间的侦查,猎杀,设伏以及作战。
这是伏虎军的先天优势,有杨帆在大悲城中未雨绸缪做出的训练,一万伏虎军绝对能够被称之为夜幕中的王者。
利用自己的优势来面对敌人的弱势,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是沙场作战必须要倚仗的一点。
在这么多的原因下,杨帆才会做出如此周全的安排。
他为丁唳四人创造了一切优势,所以在最后他并没有对伏虎军的行动做出多么细致的安排,只是交代给丁唳四人了一句话,按照以前的训练来。
黑夜之中,一万伏虎军分作四个大队伍,如同一群群出笼的猛虎,悄无声息的进入到了东临县境内的连绵群山之中。
雄鹰营一马当先,跟随着雄鹰营而去的是毒蛇营。
雄鹰营负责侦查,毒蛇营负责暗杀,这两营将士在大悲城中训练的时候,配合的一直都很好,两营五千人出马,一个回合的交锋,基本上能够带走将近三千的敌人,这就是两营配合的战斗力。
而灵猴营和野狼营的配合也是相当到位的,灵猴营负责设伏,野狼营负责厮杀,这两营的配合,战斗力也高的吓人。
灵猴营和野狼营并没有随同雄鹰营和毒蛇营而去,在那两营迅速遁入山林深处的时候,他们则开始了自己的工作,山地设伏,在两军交战中拥有极大的杀伤力。
没有了灵猴、野狼二营的跟随,原本浩浩荡荡的队伍一下子减少了一半的甲士,这种习惯性的减少,对雄鹰、毒蛇两营的行进完全没有丝毫影响。
这两营合计五千甲士有条不紊的在山林中悄无声息的前进,等到两营深入到昨天逃回来的那四十几名鹰隼被埋伏之地的时候,两营的甲士立即停止了前进。
身在五千人最前方的丁唳一挥手,他身后跟着的甲士中,立马走出了一支百余人的队伍。
在丁唳的手势下,那一百人互望了一眼,而后慎重的点了点头,他们分散开来,呈扇形插入到了他们身前的山林之中。
而剩余的所有甲士,则在那一百名鹰隼消失以后迅速的寻找藏身之地,借着夜色,在山林之中隐藏了起来。
丁唳屏息凝神,蹲在地上左右环顾,如同一只正在狩猎的饿狼,四处搜寻着自己的猎物。
他敏锐的直觉已经不止一次示警,却都被他压了下去,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进入了这片山林,那么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而且就算是他想要撤退,他背后如此多的兄弟,能答应吗?
再说了,大统领杨帆的安排已经将他们的优势全部发挥了出来,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没理由失败,所以他只当自己的直觉出现了错误,直觉上的错误,又不是第一次出现。
“什么人?”丁唳突然压低了声音急促的呼喝了一声,他反手一击,攻击向他的身后,刚刚他身后出现了一道几乎让他无法察觉的脚步声,若不是山林中的木棍在踩踏之中,突然崩断发出了声响,身后那人指不定已经突袭得手,这让他被吓的出了一身冷汗,暗道一声好险。
不过背后突袭他的那人实力显然很强,他反手一击,竟然落到了空出,出自于本能,他的身体往一侧翻滚出去,可是仍旧没能躲过那人的袭击,一道身影飞扑而来,直接扑在了他的身上。
就在他准备展开拼死反击的时候,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中:“丁唳,别拔刀,是我!”
“裘千趁!”丁唳叫了一声,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松开了自己那已经握紧了腰畔长刀的手,握掌成拳,狠狠的一拳轰击在了裘千趁的身上,有些气闷的吼道:“你胡闹不分场合的吗?”
裘千趁没有动,硬生生的受了丁唳那一拳,让丁唳心中的怒火全部宣泄了出来。
丁唳猛然翻身,将裘千趁的身体按倒在地,胸部急剧起伏,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望向被他压在身下的裘千趁,看着这个比他还要年轻一些的年轻人眼中露出的无辜神色,眼神一软。
“起来!”他当先起身,而后伸出了一只手。
裘千趁见状伸手拉住了丁唳的手,被丁唳给拉了起来。
在伏虎军四名统领之中,丁唳和裘千趁的关系要亲近一些,而犲狠则和猿罡的关系要亲近一些,可能是因为他们各自需要互相配合的原因吧!
所以每一次丁唳和犲狠争锋相对的时候,裘千趁都会站在他这一边,这让丁唳一直将这个比他小上几岁的男人当成是自己的弟弟。
而裘千趁,好像也真就把丁唳当做是自己的哥哥,在丁唳的面前,他的举动相比于在大家面前的时候有着一种一反常态的幼稚。
只不过他们两人间的那种兄弟之情,谁都不曾说出口罢了。
“大战马上就要到来,我只是不愿意看到你因为莫须有的直觉分心,最后死在战场上,所以才想着试探你一下,不过看来你并没有被你的直觉所影响,这下我就放心了!”裘千趁的面色一如既往的阴鹜,他认真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冷。
丁唳闻言,身体一怔,旋即眼中就流露出一丝感动,他眼神柔和的望向裘千趁,柔声问道:“那一拳,疼吗?”
裘千趁轻轻摇头,他迈动步子,在夜色之中远去,只留下一句轻飘飘却重若万钧的话:“这是我们伏虎军初战,如果你死在这场战斗中的话,我是不会让任何人替你收捡尸体的,我,不想看到你曝尸荒野。”
望着裘千趁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丁唳双拳紧握,心底深处压抑着的那种悸动在这一刻彻底消失,他伸长了脖子呢喃道:“你也是,千万不要死!”
还有一句话,丁唳没有说出口,你死了,我会伤心的。
雄鹰营和毒蛇营作为这一次反击首当其冲的队伍,就算这是一场必胜的战斗,也必将是伤亡惨重。
毕竟两军交战,生死谁也不能预料。
在平常时候,生死就是天大的事情。生,需要亲朋同欢;死,亦需要亲朋同悲。
可在战场上,生死真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事,可能是一刀,可能是一支羽箭,又可能是一支弩箭,亦或是长枪或者其他什么武器,只需要一下,你便有可能从此长眠不醒,生死两隔。
有人说,战场之外的人,只要想活,就一定可以活,没有什么事情能比活着更大;但在战场之上,你想活,却不一定能活,所有的事情在死亡面前都将变得过分的渺小。
这可真是一句顶有道理的话,沙场之上,就算是奉若金科玉律也不为过。
特别是之前在丁唳的命令下出列侦查敌情的那一队百余人,几乎是人人都将脑袋拴在了裤腰带上,若是前方的山林中如同白天时候一样设有埋伏的话,那他们那一百人将毫无生还的希望。
换一种方式来说,这一百人完全就是引诱鱼儿上钩的鱼饵,是注定了要牺牲的。
所以这一百人中,除了白天从敌人的伏击中逃离出来的那四十几人中一名自愿带路的年轻人,剩余九十九人全是年龄大上一些的甲士。
这一百名鹰隼的校尉名叫诸阳栋,是一名大悲城老兵,之前是大悲城守军之中的一员,后来伏虎军成立,他便被调到了伏虎军雄鹰营中担任校尉,是伏虎军中数量极少的老兵之一。
他站在这一百名鹰隼的中央,脸上的神色淡然的有些让人震惊,好像生与死在他眼中根本就没有任何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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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自己手下的鹰隼潜行了一段距离以后,他猛然站定身体,左右张望,而后望向自己身边的一名年轻人轻声问道:“柱子,你看看,你们白天遭受到伏击的地方是不是这里?”
在诸阳栋身边,站着一名有些瘦弱的少年,他闻言左右张望了一下,而后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就是在这里,他死去了五十多名袍泽,想到白天时候漫天落下的羽箭,他心有余悸,眼中的惶恐有些无法掩饰。
诸阳栋敏锐的捕捉到了柱子眼中的恐惧,他看着这个岁数不大,真算起来叫他爷爷也不过分的年轻人,眼中有怒火熊熊而起,他低声骂道:“这群狗犊子,四十几个人里面难道就没有一条汉子吗?竟然让这样一名少年出来送死,实在是太过分了,要是这一次我侥幸没死,一定要找到那四十几人当面问个清楚,问问他们到底为什么如此贪生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