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蔓延的失望定格,罗承面露诧异的望向普智,眼中不仅有疑惑更多的还是难以置信。
普智紧接着开口,仅仅是一句话,却已然足够。
“比如说你家中老母亲身上的疾病!只要你愿意,马上就能够药到病除,恢复如初。”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家中不富裕,从小混在市井,罗承自然比一般人更明白这个道理。
相干之人与你好处,还有可能是因为情分,不相干之人与你好处的话,那就极有可能是有所图。
他眼眸闪烁,有着一丝挣扎。
虽然他有发过毒誓,只要能够治好他那躺在家中老母亲的病,付出什么代价都他都愿意,可事情真的到了身前,还是有些犹疑。
罗承是真孝顺,纵使是明白普智必有所图,闪烁的眼眸还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他抬起头,望向普智,原本的犹疑化作了磐石一般不可转移的坚定,“高僧,我愿意!只要你能够治疗好我那老母亲身上的疾病,就是让我现在去死,我也会照做不误!”
“很好!”普智眼露赞许的望向罗承,眉目之间隐隐露出了一些挣扎。
那一丝挣扎不明显,但很突兀,让人见之会不由得生疑,如同普智这样一名得道高僧,三佛寺三佛之中修为最强之人,见惯了人世百态,体会过人间疾苦,为何会露出这样一副表情。
罗承望着普智,并不曾捕捉到普智眼中的挣扎。
他略显憨厚的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露出了一脸的苦相:“高僧,您到底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做?只要和银两无关,其他一切我都能去办,就算是豁出去我这条性命也在所不惜。高僧您不需要怕我反悔,罗承我尽管一直生活在市井巷弄之中,可一言九鼎还是能够做到的,只希望您一定要出手救救我那年迈的老母亲。”
普智很认真的望向罗承,两年来,他一直都有关注这个在别人眼中或许只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小人物的窝囊废。
他或许只是一个孝顺了一些的市井无赖,在这个大陆最低层挣扎着,每日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可他身上确实是有着很多的闪光点,也正是因为这样,普智才会一度的挣扎。
心软了吗?
普智扪心自问,可他却不能给自己一个明确的回答。
他怔怔出神,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中的肉色变得多出了几分狠厉,有些事情既然决定了,那就必须要义无返顾的去做,或许他能做的就是给他更多的补偿。
他收回视线,对着罗承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笑道:“孩子,放心吧!你娘亲身上的疾病,我说过了药到病除!只是我要你做的事情,可不简单,一个不慎,就会丢了性命,如果是这样,你还愿意去做吗?”
罗承连思考都不曾有就重重的点了点头,小鸡啄米一般,“高僧,罗承我从小就没有读过什么书,但我明白,父母养育之恩大于天!您如果能够救下我那老母亲,命我都可以给你!”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普智此时有些像是一个年迈的老人,显得有些啰嗦,他伸手准备摸一下为了自己母亲甘愿付出一切的这个年轻人的脑袋,可举到空中的那只手,却在最后时刻,停在半空中,最后又收了回去。
谁也不清楚普智此时心中的复杂情绪,他的眸子陡然磕上,像是关上了一扇门,他心中的执念太深了。
“孩子,除了救治母亲,你还有什么心愿吗?一并告诉我,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都会为你办到!”
“其他心愿?”罗承呢喃了一遍这四个字,最后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在开玩笑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高僧,您这样说可是会让我认为是在讲遗愿喔!其他心愿,还真没有,唯独希望我那老母亲病好以后能够安享晚年!”
“就这一个心愿吗?”
“就这一个!”
“那好!”普智点了点头,笑道:“孩子,你的心愿都会实现的。”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香气扑鼻而来的药丸,将药丸放到了罗承伸出来的手掌心,“拿着这颗药丸回去吧,给你母亲服用以后,你母亲就会立刻好起来的,另外一件事,也会在你离开以前办好。你需要做的就是明天日落以前,再次赶来这里,否则你看到的一切可能都会变成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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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承握着那颗药丸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只觉得手中的药丸重逾千斤,他很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小心翼翼的将那颗药丸放进了怀里,连一声道别都不曾讲出,就兴冲冲的跑了出去。
望着罗承的背影,普智眼眸中流露出了一丝沉重的悲哀,难道救一个人就需要以伤害另外一个人作为代价吗?那这个代价也实在是太沉重了一些。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挥手传出了一道信息,随后负手而行,胜似闲庭漫步,一步数里。
很快,他就消失再平原中,回到了三佛寺隐藏在平原中那座大山的山脚下。
山上佛寺连成一片,有烟火气,有仙灵气,也有晚霞气。
山上生机勃勃,树木郁郁葱葱,与平原上的草木凋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新春按理来说就应该有新气象,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三佛寺中却始终都是这个模样。
佛钟长鸣,佛声不绝。
老和尚面目之中陡然多出了一种浓郁的沧桑,他长啸一声,好像要将胸中的闷气一口吐完,随后身化长虹,落到了半山腰处连绵成了一片的佛寺之中。
他再次变成了那个面带微笑,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平易近人,哪怕是寺中知晓他身份的那些僧众见到他,也只是宣了一声佛号,脸上并不曾露出太多太重的压力。
普智一路往内,径直的走到了三佛殿门口,随后纵身,三佛殿的大门不曾打开,普智却消失在了门口。
再次出现之时,他已经到了三佛大殿之中,殿中信仰之力磅礴,原本三佛鼎立之状再不复见,唯独蒲团孤零零的保持着固有的位置。
一种清冷凄凉的感觉,弥漫在信仰之力笼罩的下方,使人会生出一种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悲哀。
普贤身死,普明去了东南诸侯国,这一次总是凶多吉少,唯独他一人留守寺中。
如果连普明都死在了此次东南之行中的话,那么三佛寺曾经的三佛到头来却也只剩下他一个了。
他自嘲的一笑,这么多年来,三佛之中,他何尝不是孤零零的一个,如同傲雪的寒梅,不被普贤和普明两人所理解。
一道白光突然划过信仰之力笼罩着的虚空,停在了普智身前。
白光上下浮动,似乎是在诉说着什么。
若是被外人看见普智似乎是在和一道白光交流的场面,估摸着肯定会被吓得屁股尿流。
事实上,那不是似乎,普智确实是在和一道白光交流。
那道白光是曾经圣光皇朝大皇子周承平的灵魂,当初在圣光城北城门外被踩踏成了一团肉泥,是普智为他收的尸,他的肉体确实已经死亡,可灵魂却在普智的护持下进入到了三佛大殿之中,受信仰之力蕴养,如今灵魂越来越凝实。
“承平,你不用多说,我意已决。当初皇宫门口,侥幸与你相遇,便注定与你结下这不解之缘,尽管你当初有些执迷不悟,可我和你说过,只要你能够放下,就能够得到解脱,我所谓的解脱可不是死亡,而是新生,这一切,很早以前我就有所预料,不过真正的布局却是在两年以前开始。我没有刻意的去改变一切,命运却还是在朝着这个轨迹发展,你注定了就该如同凤凰一般,涅槃重生,成为一个崭新的自己。”
周承平,就是普智心中的执念。
他在二十多年以前就像是一颗种子一般,在普智心中生根发芽,普智不曾左右过一切,但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如果他的感应不错的话,普明的死期也近了,很有可能便是下一秒。
身前白光急剧闪烁,看来在听到普智那番话以后,周承平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
普智见状,摇了摇头。
他慈霭的看了一眼周承平的灵魂,语气中有着不容置疑。
“承平,就这样决定吧!普贤的死不是我谋划的,普明即将身死,也不是我所谋划,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他们的命运我无力改变,也不想改变,可你,我却能够做到。再说了,我这样做也不仅仅是为了你,因为你的新生,同样也是我三佛寺的新生,三佛寺存在了如此漫长的岁月,太久没有过革新了,就像是一块木头,腐朽到了极点,只有这样,才能够重新焕发出活力。所以,你根本不需要自责,拿出你曾经身为圣光皇朝大皇子的果决吧,优柔寡断不像你!”
白光闻言仍旧没有平静,颤动的幅度尽管有了一些稳定,却仍然没有就此罢休。
普智看着白光的反应,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你是在可怜那个年轻人?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的,你可以将这些看作是一场交易,我给了他他想要的东西,他也给了我我想要的东西,我们各取所需,这样不是很好吗?而且,你也不一定非得吞噬了他的灵魂,你们可以融合,你的灵魂如今足够强大,融合以后,尽管还是会以你的灵魂作为主导,可从此以后你们就不会再分你我,你的新生,也是他的新生!从此以后你就不再是周承平而是罗承!难道这样还不能让你乖乖的听话完成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吗?”
“承平,你可以忘记仇恨,但你连自己的妹妹也能够忘记吗?明天,明天这个时候,我就会让你重获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