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易开占的手,朱棣心都颤抖了,
只听易开占说道:“经过这次的失败,殿下.....殿下,老朽终于知道问题是发生在那里了,殿下,我们的火炮,就要成了!”
说着,易开占勉强抬头,想要从人群当中找到什么,朱棣见状,赶忙用手托着他的脑袋,微微的抬起。
“父亲,父亲,孩儿在这儿!”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男子眼眶发红,粗暴的推开人群,忽然就跑了过来。易开占看到他的样子,眼神当中马上就有了一种训诫的意思,微弱的语气当中带着一点儿呵斥的说道:“你那是什么样子,为父是为了大明而死,死得其所!”
“你.....你给老夫记着,老夫虽然故去,但是这火炮的研究不能停!你一定要结果老夫的重担,要是你研究不出来火炮的话,你就是不孝,就不要到老夫的坟前祭拜老夫!”
“殿下待我等不薄,我易家一定要对得起殿下,儿啊,切记!”
话一说完,易开占就止不住的再次咳嗽了起来,他的儿子易先一见状,那眼睛里面分明已经有泪水在打转了,直接点头,说道:“儿子.....儿子记下了!父亲——”
易开占闻声,如释重负的点点头,只见他平躺在地上,胸口不断的起伏,进气多,出气少,又是好久一会儿,老先生才又说道:“快记下......这次......这次之所以会炸膛,是因为......”
很难想象,他是在什么样的坚持之下,才能用这样几乎已经是被无常索命,已经是拖到了奈何桥边的情况下,还能保持这样的清醒。易开占用那么一点儿似有若无的凄厉撑着,愣是一点儿一点儿的把这次爆炸的教训给讲了出来!
而易先一,则是留着眼泪,墨汁和着流个不停的眼泪,在纸上谢过了一列有一列,他自己都看不清楚的字迹......
周围的将士们,都低下了头,而那些科研人员们,也是眼眶发红着,
而朱棣,更是紧紧的握着拳头,连牙齿都要咬碎了。
何为国士?
这就是国士啊!
活着,就是为了大明天下,为了黎民百姓;死了,也要让自己的后人心中有信念,前赴后继的为了这大明天下!
大明,就是因为有了这些人,才能有今天这样的强盛啊!
可......可是这天公,偏偏不做人美啊,偏偏就要这样对待这些一心为公的人啊!偏偏如此啊......
......
一阵风吹过,凉意刺透衣袍。
易开占用自己全部的气力,才把自己用生命总结下拉的这个经验和教训,给说了出来。他看向自己的儿子易先一,说道:“记住,记住为父的话,今后......今后还要有更多的试验,不要怕死,我们绝对不能把有危险的东西,交给将士们!”
“要是火炮有问题,在试验场里面不过是死一两个人,但是在战场上,牺牲的可就是我大明的将士了啊......到时候,被敌人冲破了边境,毁我大明,那我易家,就是大明的罪人啊!我易家,就是汉家的耻辱啊!”
“儿,记住,我易家人宁肯因为这炮火不成而死,也不能对不起前线每一个用性命跟敌人相搏的将士!”
“你......”
易开占忽然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来,指向了易先一,就好像用这六十多年的生命,最后的那么一点儿气力,大声的说道:“你......可记得?”
易先一此时的泪水就像是决堤了一般,磅礴而下,他跪在地上,双手死死的握紧拳头,重重的点头,说道:“孩儿明白,我易家,世代忠于大明,世代忠于我汉家的黎民百姓!”
“父亲放心......儿子死了,有您的孙子接手,孙子死了,还有后人接手,子孙无穷,则我易家对大明的忠诚不止!现在易家上下二十三人,只要他们还是易家的人,就一定完成父亲的遗愿!”
到这里,易开占看着易先一,终于才是满意的点头,大喘着气,才说道:“我易家,绝不辜负大明啊!”
说完,易开占又艰难的转头看向朱棣,语气已经是到了微不可查的地步,朱棣是凑近了耳朵,才听到:“殿下,老朽......老朽对不住殿下的信任啊!殿下不以老朽年高而轻视老朽,不以老朽固执而迁怒老朽,仍委老朽以重任,殿下之信任......”
“容老朽来生再报!老朽,对不住殿下啊!”
说着,易开占的泪水,就这样向着两侧滑落。
朱棣看的,心都要碎了。他连忙握紧易开占的手,带着一点儿哭腔,大声的说道:“易先生,没有.....没有这回事儿啊!”
“先生大德,是大明天下百姓的楷模,没有先生,这火炮研发不可能这么快,先生已经做得很好,很好了啊!”
“是本宫不好,本宫不该让先生高龄还要出山,更不应该把这么重的胆子放在先生的身上,先生连着工作了三天三夜,是本宫......”
“殿下......”
易开占努力的握紧朱棣的手,同时说话打断了朱棣,虚弱的说道:“殿下待老朽以国士之礼,老朽理应以国士之任报效殿下!殿下懂得老朽志向,老朽有生之年,能遇到殿下这样的伯乐,老朽,死而无憾!”
“老朽,老朽只有一个请求......”
“先生讲,无论什么要求,本宫一定帮先生完成!”朱棣连忙的说道。
易开占仰起头来,看着湛蓝一片的天际,他的双眸,瞳孔渐渐没了焦点,整个人也渐渐的没了生气。
在人生的最后 一句话的时候,他说道:“火炮为国杀敌之时,殿下一定要坟前告诉老朽啊.......”
声音落下,易开占眼中最后的一丝神采,也终是消逝了。
......
“爹——”
易先一重重的磕了一个头。他的额头摁在地上,泪水哗哗的留下,一个中年四十岁的男人,就这样,哭成了一个泪人。
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朱棣的泪水,也是这样,控制不住的就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