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朱棣把功劳说到了苏御的身上,纪刚就拍着马屁的说道:
“即便是苏御先生的手段高明,那也还是要归功于殿下高瞻远瞩,若不是殿下在前期下了一手好棋,当真是玄妙至极啊!”
朱棣这时才睁开了双眼,他看了一样面色如常的纪刚,说道:“纪刚,皮痒了你是?最近,你这马屁拍的有点儿多啊,是不是需要本宫帮你松松筋骨,看看你这脑子里是不是哪儿根弦搭错了。这是跟谁学的拍马屁的功夫,拍起来这么漫不经心?”
纪刚闻言,脸色终于是变了。而后,就听他连忙就说道:“末将知错。”
朱棣见状,又是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淡淡的说道:“一路走来,你是最了解本宫的人,也是最让本宫放心的人,所以你不要学外面人那些乱七八糟的好听话,本宫对你的话从来都是最信任的,万一本宫把你的某一句话当真,你可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纪刚闻声,微微的低下了头来,他那脸上的神色,即是感动也是后怕。
感动,是朱棣从始至终,都是把他当成是最亲近的人;而后怕,这是他真的担心自己影响到了朱棣的判断。
“请殿下责罚!”纪刚突然就跪地,厉声的说道。
朱棣摆摆手,说道:“本宫也就是跟你说道说道这些而已,就是给你提个醒而已,又不是真的就说本宫从此往后就不喜欢别人恭维本宫了。”
说着,朱棣就从那摇椅上做了起来,看向那清澈见底的湖泊,神色忽然就有些复杂了起来,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就说到:“你们说,本宫为了文斗的胜利,用这样轨道之法,把人心玩弄于鼓掌之间,真的对吗?”
水面有蜻蜓点水,出现点点涟漪。
朱棣就这样有些怔怔出神的看着湖面,忽然间心中就有所疑问。
按理说,与朱允炆约战,无论是文斗还是武斗,自己最终都是为了胜利去追寻的。所以说,只要是能战胜朱允炆,只要是再规则允许的办法之内,自己不管是怎么样的不择手段都是无所谓的。
而朱棣,虽然说就是这样做的,但从他踏入麦地那城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开始这样去做了。不把那些百姓当百姓,不把他们当成人,只把他们当成是棋盘上的一枚枚棋子,掌控着他们的一切,让他们能顺着自己的想法,按照自己给他们设计好的线路去前行。
这本来是没有什么的,但是身为处在棋局之上的执棋者,这样做,真的对吗?
朱棣的心,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远没有他落子无悔时候表现的那样漠然。其实他一直都在纠结,都在纠结自己为了胜利,这样的摆弄人心,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纪刚听到朱棣的话,思索了片刻,转而就说道:“殿下,末将虽然是殿下的陪读,但是殿下天资聪颖,不是末将这愚笨之人能比。末将明白的道理不多,但是末将却是也有自己的处事原则。”
“那就是一切以殿下为忠心,所以,在末将看来,只要是能够帮助殿下获得胜利的办法,只要是殿下能确保安全的办法,都是对的!”
朱棣听着纪刚的这些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又看向一旁的苍月公主,说道:“月儿,你以为如何呢?”
苍月公主歪着脑袋看着朱棣,说道:“殿下,你又钻牛角尖儿了?”
朱棣看了苍月公主一样,苦笑着点头。
苍月公主眨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她想了片刻,然后说道:“殿下害了那些百姓吗?除了让他们吃了一些苦头,忍受了一些心理上的痛苦之外,真的让他们就活不下去,或者是收到身体上的伤害了吗?”
朱棣眯着眼睛,没有回答。
苍月公主自问自答,说道:“没有啊,殿下并没有让百姓们真正意义上受到这样或者那样的伤害啊!”
“虽然说他们的心里,却是压抑了十几天,但是人生不就是这样,怎么可能处处如意?就算是殿下不给他们苦吃,他们也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苦,人的这一生,不就是在痛苦中寻求生存的机会和生活的趣味吗?”
“而且,殿下现在已经发布了命令,要扭转这一切了,接下来殿下给他们的,会远比他们承受的痛苦更多的回报,所以......殿下,你钻什么牛角尖呢?”
苍月公主说着,忽然就把手中的刺绣给放了下去,老气横秋的就过来拍着朱棣的肩膀,说道:“殿下,乖,别总是把自己往死胡同里想,做都做了,想那么多干什么?殿下不是圣人,更不是什么道德的象征,做不到对任何人都有绝对的善念,都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所以,放宽心,不求做的多好,但是一定要问心无愧。”
“那么,殿下,你的心中,有愧吗?”
朱棣闻声,眼中闪过一丝沉思的神色,没有回答。
苍月公主叹了一口气,忽然他就猛地抬起手来,看着朱棣的脑门就打了一下,说道:“当个好人是很累的,当个坏人太损阴德,那你就当个不好不坏的人啊!”
朱棣忽然就抬起头来,他一把就抓住了苍月公主的手,然后看向了一旁低眉顺眼的纪刚,说道:“把附近的人都弄走。”
纪刚得到命令,这才连忙就逃开了这是非之地。
等吓人都被纪刚叫走之后,苍月公主才是一脸泫然欲泣的看着朱棣,说道:“殿下,月儿刚才可是好心啊,殿下能不能不责罚月儿?”
朱棣呵呵一笑,说道:“前面月儿你说的都很好,但是最后一句,月儿你确定不是在报复本宫之前收拾你?”
苍月公主连忙摇头。
“不说实话,该收拾!”
她一脸委屈的看着朱棣,两只眼睛里面挂着泪珠,哭的梨花带雨,说道:“殿下,你果然就是不喜欢月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