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破落的房中。
只见刚刚还是无比癫狂的湖州知府陆千羽,此时竟然是重重的朝着朱棣磕头,泪如雨下,声音哽咽,整个人都好像是不敢相信
自己的所见一般,脸上的神色非常的复杂。
而朱棣,却是在这时候站了起来。只见他上前走了两步,把额头都磕出了血迹的陆千羽给扶了起来。他神色平静的看着陆千羽
,说道:“朕深夜来见你,可不是为了看你哭。”
陆千羽听到朱棣的话,果然瞬间就止住了泪水,他的脸上满是羞愧神色,说道:“陛下,臣......臣是罪人啊,臣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和那些家伙同流合污,臣......真是妄读圣贤书啊。”
朱棣看着头都要压到地上的陆千羽,那一双平静的眸眼之中终于是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神色,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错不改,
甚至还要变本加厉,变的更加的无法无天。
陆千羽纵然也是有过和别人同流合污的经历,但是念在他一方面是被人强迫的,另外是他的心底到底还是有那么一份良知的,
而且主动写举报信,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让朝廷知道江南官场的黑暗。
即便是这一封匿名信害死了齐海,可是,这毕竟不是陆千羽的本意。所以,齐海的死,实际上也怪不到齐海的身上,要是陆千
羽真的是无可救药,那么他再见到朱棣的时候,也许就是他被斩杀的时候了。朱棣自然也就不会讨论什么他的利用价值的了!
朱棣重新的坐了回去,看着一脸羞愧的陆千羽,缓缓的说道:“你是不是罪人,这不是你说了就算的,朕说了也不能作数,还要
看你究竟做了什么,你未来要怎么做,根据大明律令,来决定你到底是功大于过还是过大于功。”
陆千羽闻言,忽然就抬起头来,眼中充满了愕然的神色。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能相信,自己面前的这个人,竟然
真的就是陛下!而且,陛下竟然说......竟然说自己可能还是有功的人!这......
“陛下,你......你说的是真的?臣真的是有功之人?”陆千羽不由得问道。
朱棣微微的点头,淡淡的说道:“你过去的所作所为,自然就是你的过错,但是你能给朝廷些匿名信,虽然是害死了齐海,但是
这到底也不是你的本意,权且能算是你的一功。而接下来,你要是能帮着朝廷彻底的解决这些毒瘤,那就是你的功劳了,当你
的功比过大的时候,你说,这到底是你的功还是过?”
听到朱棣的话,陆千羽整个人的神情顿时就是一怔,双眼陡然就是一亮。脸上的羞愧之色,瞬间就被无尽的希冀所替代。陆千
羽深受圣贤书的影响,所以对他而言,能够洗刷自己的污点,究竟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对他而言,究竟是怎么样的新生。
所以他连忙向朱棣一拜,说道:“陛下需要臣如何做,而且也参与了很多事,所以有陆千羽在,可以说......江南官场的突破口,也
算是找到了。”
他沉吟了片刻,想了想,才说道:“陆千羽,先将江南官场的贪墨情况说明一下,你们都是如何进行贪墨,又是如何进行分赃的
?”
陆千羽没有丝毫的隐瞒,直接就说道:“回禀陛下,江南官场素来是以布政使薛丁山为首,根据与薛丁山的院经管系,以及各州
的贪墨多少,一共是有三个级别。”
“第一级别的人,就是薛丁山,我们所有州官都要服从他的调配,每个月不论盈亏都要给他缴银,要是谁的上缴不足,就会受到
他的裁处。而扬州知府贾政就是因为连着几个月的缴银少了,所以......这次对付齐海的事情,就把贾政推了出来,让他自行裁决
。”
“而第二个级别的人,就是薛丁山的亲信或者亲属,这个级别的一共是有六人,这些人,要么是薛丁山的远亲,要么就是把女儿
嫁给了薛丁山做侍妾,或者是入了薛丁山儿子们的房中,或是正房,或是姨娘,总而言就是沾亲带故,能被薛丁山完全信任的
人。”
“最后一级,就是我们这些知府了,我们就是薛丁山的摇钱树,是被他剥削的最为严重的人,我们不仅是银子被他掌控者,我们
每个人贪墨朝廷官银的证据,也是被他掌控在手中。搞得我们是整日里人心惶惶,遇事敢怒不敢言,只能乖乖听从薛丁山的安
排。”
“当然,贪墨官银的官员也不都是手薛丁山的指使,更多的还是自己就沦陷其中的人,他们根本也不觉得自己这样贪墨是有什么
错的。”
朱棣眼眸微微的眯着,手指轻轻的磕在桌子上,忽然就是一声冷笑,说道:“真是没有想到,这江南官场已经有了这样的体系了
,俨然就是一座金字塔了。朝廷指定的知府州官在他的眼里,竟然只是一个听凭使唤的下人,这......真是太过分了!”
“看来.......”
朱棣似笑非笑的看着陆千羽,嘴角勾起一抹笑,呵呵的一笑,说道:“在江南道,对你们而言,他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他的
话管用,还是朕的话管用呢?”
陆千羽闻声,低下头来,面色稍稍的有些发白,根本就不敢回答。
朱棣也没指望他能回答这个问题,只见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微微的低头下来,语气也是清冷了许多,说道:“呵,果然是一处
逍遥法外的地方啊!真是连朕这个皇帝都要羡慕他了,不用承担朕那样的压力和责任,却是能享受朕一样的权利,朕羡慕啊!”
陆千羽听到朱棣这样冰冷的话,心中顿时一惊,连忙就跪倒在地,哭声拗动得说道:“在臣心里,只有陛下才是臣真正的主子,
薛丁山,臣从来就没有认过他!万请陛下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