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这话已经说得非常明白了，朱棣当然清楚其中的意思。他非常明白，要是想要让整个大明成为一个真正法治的天下，让全天下的臣民都遵守大明的律法，那就一定要尊重这个律法，让大明的律法有绝对的公平公正，不能徇私枉法。
这一点儿，是他一直坚持的，他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这法理之外，还要有情！
大明，不仅仅是一个法治国家，也该是一个有温度，有感情的国家，所以，朱棣才会迟疑。朱桢有错，但若是按照律法来严格审判，朱桢会被重罚，朱棣认为那样的刑罚，过于重了。
所以，他也有自己的考量。
可他一直在迟疑，要不要这样做。因为一旦这样做了，就像朱元璋所言，会不会给人口实，被认为大明皇家完全无视大明律法？
朱棣眉头紧皱，仍旧是没有做出决定。
“棣儿，你在犹豫什么？”
朱元璋看向朱棣，说道：“之前的你，可没有这样的优柔寡断。”
朱棣抿了抿嘴，沉吟了片刻，转而说道：“父皇，儿臣不是优柔寡断，而是在考虑，法理情三者，到底是应该联合起来，还是要彻底的分开。”
“法理情？”朱元璋沉吟了一句，脸上也露出一丝深思的神色。
朱棣说道：“儿臣一直在想，用律法在治理这个天下，自然是没有过错的，可在严苛的律法之间，能否穿插一些清理呢？就比如说，有贼人抢劫，在一个少年面前亲手杀了他的父母，这个少年身负血海深仇，一心想要报仇，后来他终于学得本领之后，手刃了仇人！”
“再然后呢......”
朱棣看向朱元璋，说道：“他杀了人，是触犯了大明刑法的，那我们难道真的要按照刑法要求杀了他吗？可这明明是因为，我朝廷的监管不力，才让贼人得以行凶，才让幼小的他家破人亡啊，这么说，其实该是朝廷的责任，他也是一个受害者！”
“所以他亲手报仇？真的有错吗？”
“若是朝廷先他一步查明了真凶，先把凶手处决了，也就不会这样的事情了；若是朝廷律法律法森严，让贼人没有立足之地，贼人也就不会出现，不敢行凶，一样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可是，这个世界就没有如果啊，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那么父皇你说，如果是你的话，你要如何办？是严格按照律法斩杀那个少年？还是考虑清理，酌情减低刑罚，酌情处理？”
朱元璋听到朱棣的话，整个人神色也是有些迟疑。
他本以为自己会回答朱棣，说法不留情，绝对不能开这个口子之类的。可现在，他却是迟疑了！法理法理，大明讲究的就是法理。
可人类不是石头，不是没有感情的石头。所以，人类世界，怎么可能不讲感情，这个世界就是因为感情，才这样丰富多彩，这样的温暖。
他思索了半天，转而还是终于摇头，说道：“棣儿，你这是给朕出了一个大难题啊！”
朱棣说道：“瞧，父皇不也是与儿臣一样的犹豫吗？”
“这能说是叫优柔寡断吗？”
朱元璋听到朱棣用这样一大段话反驳自己说他优柔寡断的事情，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恼。他无奈说道：“那你想如何？”
说着，朱棣忽然就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拿起石头，朝着湖面斜着扔了过去。
只见石头在水面上蜻蜓点水般，前进了十几米的距离，然后才落入水中，溅起巨大水花。看着那水纹不断汹涌而来，朱棣说道：“儿臣要讲法，同样讲情！”
“你确定？”朱元璋皱眉说道：“这会引起一些动荡的！你有了准备？”
朱棣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越发的坚定了起来，说道：“儿臣已经准备好了，哪怕是惊涛骇浪，儿臣也接着了！不过儿臣不会因为自己的一面想法，就讲情的！”
朱棣说道：“儿臣会将皇弟的事情写在炎黄刊事中，然后做成调查问卷的形势，下发到下面的百姓中！然后由百姓们投票来决定最终的处理方式，是正常秉公办理，方式酌情减低出发，由百姓们决定！”
“等调查问卷收回来之后，超过三分之二的百姓若是同意酌情处理，那就情理法一起用上！若是......低于三分之二，那就是民意不愿意放过皇叔，朕......会按照民意决断！”
朱元璋也跟着站了起来，他看着水面上的波纹一浪接着一浪的涌过来，说道：“三分之二......这个界限，有些起伏。”
“变革，是需要巨大的民意支持的，儿臣哪怕已经准备好，也不希望引起过大的动荡，所以就以这个为界限，让百姓来判处这个案子把！”
“到底是死是活？”
朱棣平静的说道：“就看民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