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幼音没接他的话,她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继续喃喃说:“那天,是立冬的节气,锦城的习俗,如果对应节气、景色、时间起名字,那么,那个人就会福禄康安,长命百岁,一生顺遂,所以……所以我想了很久,给你取名叶启寒……立冬,开启严寒的时节……我遇到了你,被你欺骗十二年,十二年后,我的命运开启严寒,进入隆冬……我……我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叶启寒痛苦的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当初明幼音兴致勃勃为他起名字的那一幕。
那时,他们已经熟悉。
明瀚和明幼音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谎称只记得自己姓叶,爸妈叫他“小叶”,其他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明瀚和明幼音叫了他三个多月的“小叶”,忽然某天,明幼音心血来潮,要为他取名字。
她在明瀚的书房里,书桌上,铺了许多古籍,旁边还放了笔墨纸砚。
她在宣纸上写下一个又一个她在古籍上查找的名字,又一个又一个否定掉。
她那时年纪还很小,却已经写了一手漂亮的毛笔字。
那些在古籍上特意查找出来的名字,被她用漂亮的字体写出来,写满了整整一张纸,每一个都韵味悠远,饱含美好的寄托。
可她仍旧不满意。
她在书房磨了一整天,终于为他取了“叶启寒”这个名字。
当时,她也是这样笑着对他说:“锦城的习俗,如果对应节气、景色、时间起名字,那么,那个人就会福禄康安,长命百岁,一生顺遂。”
明明只是几岁的孩子而已,也许是从小没妈,也许是明瀚教的好,便已经懂很多很多事情了,拿着毛笔,跪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像个小大人。
如今,已经十二年过去了,闭上眼睛,回忆中的这一幕,却仿佛就是发生在昨天。
他与明幼音之间的一切,已经清晰的烙印在他的灵魂,终他一生,怕是都不能忘记了。
他忍着心中的绞痛和眼眶的涩胀,又低下头,亲亲她的额头,轻声说:“音音,答应我,忘了过去好不好?你爸爸杀了我爸爸,我为我爸爸报了仇,如今,我们两个扯平了,音音,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明幼音笑笑,没有说话。
看,她的抗争还是很管用的。
叶启寒从最初的高高在上,运筹帷幄,自以为可以做她的主人,将她当成他卑微的所有物,到今天,轻声软语的乞求,乞求她回头。
他终于明白了,她不是他轻而易举就能握在手心儿中的玩意儿。
他盛气凌人,步步紧逼得不到,便只能放低姿态,改变策略。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贱。
给他好脸色,他觉得你好欺负,就往死里欺负你。
当他明白,你死也不会妥协,他却又不敢让你死了。
只可惜,他想要的东西,这辈子,她都不会再给了。
她想从叶启寒的怀抱中挪开,动了动,发现全身酸软,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停止无用的挣扎,躺在原处,闭着眼睛问:“这是哪里?”
叶启寒细心的帮她擦额头上的汗,轻声回答:“这是阿澈家的地下室。”
“简澈家的地下室?”明幼音疑惑问:“他是把我们关在这里了吗?”
叶启寒点头,“是。”
“把你也关在这里了?”明幼音更加疑惑:“你们不是朋友吗?你还是他的救命恩人,救过他两次,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会关你?”
“他没关我,”叶启寒说:“他关的是你,但我让他放你离开,他却不肯,我自愿留在这里陪你。”
“哦,”明幼音笑笑,“谢谢你,不过不用了,其实我更喜欢自己待在这里。”
叶启寒心脏又是一阵绞着劲儿的疼,他忍着心痛,轻柔笑笑,“可我不能让你自己待在这里,这里太冷了,你自己待在这里,会生病。”
明幼音沉默了会儿,笑笑,“如果是以前,我一定感动的立刻以身相许。”
可是现在,她一点感觉都没了。
如果不是他,她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步天地?
她不是人家打她一棒子,再给她个甜枣就欢天喜地感恩戴德的脑缺。
叶启寒拥着她的手紧了紧,“现在你也可以,我很期待。”
“别傻了,”明幼音嗤笑了一声,“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会原谅你,哪怕我终生不嫁,我也绝对不会嫁给你。”
“为什么?”叶启寒握紧她的手臂,“音音,你爸爸是我的杀父仇人,我都可以放下仇恨,娶你为妻,为什么你就不能忘掉过去,嫁给我,我们重新开始?”
“因为你说我爸爸害死了你爸爸,空口无凭,”明幼音闭着眼睛说:“可我,却亲眼看到你害我爸爸倒下,亲眼看你逼小澄跳楼,亲眼看到天雪在我面前撞玻璃自杀……”
她缓缓摇头,“叶启寒,我不会原谅你,我一定不会原谅你!不……不对……”
她睁眼,看向叶启寒:“你不叫叶启寒,你叫什么名字?你不叫‘小叶’对不对?你肯定记得你自己的名字,‘小叶’这个名字,只是用来骗我的。”
叶启寒沉默片刻才说:“对,我不叫‘小叶’,但我确实姓叶,我叫叶铭羽,我妈说,我爸爸是你爸爸最好的兄弟,可就因为你爸爸喜欢我妈,想要娶我妈,我妈却嫁给了我爸,你爸对我爸怀恨在心,买凶杀死了我爸,我妈……”
“这不可能!”不等他说完,明幼音就愤然打断他的话,“你胡说!我爸妈是同学,从高中我爸妈就彼此暗恋对方,大学时,我爸妈确定恋情,认识他们的人都知道,他们是青梅竹马,彼此喜欢了对方很多年,我爸深爱我妈,我妈去世多年,我爸为了我妈,一直没有再娶,身边连个绯闻女友都没有!你跟我说我爸喜欢你妈?这太可笑了!你妈是不是精神不正常,有妄想症什么的?”
“音音!”叶启寒猛地坐直身体,声音严厉:“死者为大,何况我妈还是长辈,你说话注意点!”
“我说的都是实话!”明幼音毫不惧怕,扶着墙,在他怀中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