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欢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过了许久,才点了点头,艰难说:“好,我不在意。”
只是,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人活在世上,就需要别人的尊重和认可。
从他懂事,他就经常被别人指指点点,被人骂野种、私生子。
他很难过,但不知道该恨谁。
没有他爸妈,他根本没机会来到这个世上。
虽然当一个私生子很痛苦,但他也幸福过。
大哥不知道他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的时候,他就很幸福。
在许家小住,大哥对他温柔体贴,也没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可好景不长,那个秘密终究没瞒住。
大哥再也不肯用温暖的眼神看他。
他从大哥最心爱的世家弟弟,变成了大哥最厌恶的人。
他真的不想这样,可他无力改变。
替大哥挡那一刀的时候,他很怕死,可他又诡异的想,就那么死了也好。
他为大哥死了,不管别人怎么说他,至少大哥不会再厌恶他了。
有时候,他真想去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重新开始。
在一个别人不知道他是私生子的地方,他一定可以活的很轻松。
可他妈妈不肯走。
他喜欢的女孩儿在这里。
最疼爱他的爸爸也在这里。
有时他也会想,虽然他没得到婚生子的名分,可他得到了他爸爸毫无保留的疼爱。
他自己也清楚,他爸爸虽然也疼爱他大哥,可与他相比,那份爱浅薄了太多太多。
是他抢走了他大哥的父爱。
如果没有他,爸爸的爱全都是大哥的。
因为有了他,他爸爸几乎把所有的父爱都给了他。
大哥恨他厌恶他,不是没道理的。
楚霜晓见他神情苦涩,心疼的厉害,轻声问:“我能看看你的伤吗?”
“别看了,”许言欢说:“包着纱布呢,看不到的,不严重,你放心。”
楚霜晓不死心,小心翼翼掀起被子。
被子下面,许言欢的胸口和手臂包着厚厚的纱布。
尽管看不到伤口,可看许言欢虚弱的样子,也能猜到伤的有多重。
楚霜晓低着头,眼泪止不住的落下。
许言欢见她落泪,着急的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晓晓,你怎么了?我没事,伤的真不重,医生说躺几天就好了。”
楚霜晓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忽然扑倒在他床边,搂住他的脖子:“言欢,我……我想做你女朋友,可、可以吗?”
想到明幼音和她所说的一切,她就心疼的厉害。
私生子不是他的错,他却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
可能她没什么用,帮不了他什么,但她可以站在他身边陪着他。
不管遇到什么事,她都能陪在他身边。
两个人一起,总比他一个人孤零零要好得多。
许言欢愣住,震惊的看着她:“晓、晓晓……”
“我是认真的!”楚霜晓抬头,泪眼汪汪的看着他,“我想的很清楚了,我喜欢你,我想做你女朋友,言欢,你喜欢我吗?”
许言欢嘴唇翕动了下,却没能发出声音。
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呢?
他从初中起就喜欢楚霜晓,一直喜欢了这么多年,从没变过。
可是,不是他喜欢就可以。
他配不上楚霜晓……
他看着楚霜晓,艰难说:“晓晓,你知道我的事吗?我是私生子……”
“那又怎样呢?”楚霜晓激动的打断他的话:“你是私生子又不是你的错!那是你爸妈的错,和你没关系!我喜欢的是你的人,我觉得你很优秀,觉得我配不上你,我怕你嫌弃我……”
许言欢苦笑,“晓晓,你乱想什么?要说配不上,也是我配不上你,你怎么可能配不上我?”
“才不是,”楚霜晓说:“你那么优秀,你智商高,总考第一名,你还多才多艺,唱歌好听,打篮球厉害,人缘也好,认识你的人都喜欢你,我就笨笨的,京大也是请了好多家庭老师,补了好久的课才勉勉强强考上的,我爸还绞尽脑汁的为我弄了加分,没有加分我也考不上。”
许言欢苦笑,“晓晓,只有小孩子才看重那些,进入社会之后,人们看的是家世、出身、背景,如果你和我在一起,我的出身也会让你被人诟病。”
楚霜晓立刻说:“我不怕!只要我们两个可以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她这辈子,从没这么勇敢过。
看着许言欢苍白失色的脸,她心中有种从未有过的豪情。
她要陪着这个男人,保护这个男人!
以前他没幸福过,以后有了她,她要让他幸福!
看着她眼中的坚定,许言欢沉默了。
他从没想过,他眼中腼腆内向的女孩儿,居然会有这样勇敢的时候。
可是,他舍得让她陪他承担这些吗?
这些年,他过得有多沉重,没人能体会的到。
楚霜晓是娇生惯养的小公主,他舍得让她陪他过指指点点的日子吗?
楚霜晓泪眼汪汪的看着他,见他许久沉默,她眼泪落的更凶:“言欢,你、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她可以陪他承担一切,可如果许言欢不喜欢她,不需要她陪呢?
她心里慌的不行,说不出的难过和恐惧。
她真的很希望许言欢能喜欢她。
她想和他在一起,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她的决心。
看到她惊慌失措的神情,许言欢心疼了,他下意识否认:“不,不是,我没有不喜欢你……”
楚霜晓的眼睛骤然亮了,忍不住握住他的手。
许言欢只能说:“晓晓,我只是舍不得……你条件那么好,你可以找到更好的,和我在一起,太沉重了,你爸妈不会同意的。”
“不会,”楚霜晓摇头,着急的说:“言欢,其实我觉得,是你心理负担太沉重了,我爸和我说过,能打倒一个人的只有他自己,你就是把这件事看的太重要,其实你只要无所谓的态度,别人说什么都伤害不了你的。”
她话说的着急,有些语无伦次,许言欢却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不禁反问自己,是他看的太重吗?
因为他太介意自己的身世,打从心底鄙夷自己的出身,才会过得这么辛苦。
是不是如果他像楚霜晓说的,可以不把自己私生子的事情当回事,他就会过得轻松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