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斐然慢条斯理地打开自己马背上的包裹,叶天海看她把一件锦绣辉煌的袍子抖搂出来,披在身上,仔仔细细地整理着。他不
识得这是郡君袍服,就说:“你就算把自己打扮成孔雀都没用!难道打算在公堂上勾引县太爷吗?没用的,县太爷是我们的人!
他一定帮我!”
叶斐然看了叶天海一眼,说:“很好,你一会儿会为你这句话付出代价的。”
叶天海冷笑。
叶斐然穿好了郡君的衣服,这才敲响了鸣冤鼓。
“咚”“咚”“咚”,大清早的,鼓声响彻西江镇。
不少居民被吵醒了,凑过来看,只见一名锦衣女子在击鼓鸣冤,旁边却跟着一串葡萄似的衣衫褴褛的人。都纷纷议论起来。
冼县令搂着个粉头睡正香,被鼓声吵醒,一肚子起床气手忙脚乱升起了堂。
他来到公堂上坐下,“啪”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
发觉不对劲,这下面的人,个子咋那么高?
冼县令眯起眼睛,看出来了,不是个子高,而是压根儿没跪下——有个女人竟大刺刺站在公堂正中央。
他很不爽,又“啪”一下,“大胆女子,见到本官,为何不跪?打十大板,以儆效尤!”
叶天海这时上前显世道:“冼大人,我乃火山村秀才叶天海。这位是我堂妹,山野乡民,不识规矩。请大人重重责罚,让她长点
记性。”
冼县令认得叶天海,之前收过他不少银子的,立马说:“那就加十棍!”
叶斐然一抖身上衣裙,高声说:“我乃三品郡君,宁县知县是谁?为何敢对本郡君大呼小叫?”
冼县令听说是三品的郡君,那是亲王孙女的诰封,顿时吓得瞌睡虫全飞了,瞪大一双酒色过度的眼睛仔细打量。
叶斐然缓步上前,神情肃然。
叶天海满脸吃了屎一样的表情。
路过他的时候,叶斐然对叶天海说:“你瞪大狗眼看清楚了,这是正三品的诰命袍服,你一个穷酸秀才,除了这次,怕这辈子都
没福得见了!”
叶天海脸色煞白,嘴唇哆嗦,指着叶斐然:“你……你……你……”
叶斐然往堂前一站:“本郡君在此,大胆刁民,你们还不快跪下!”
这时,冼县令也终于确认清楚了,那个小妇人身上穿的,确实是郡君的袍服!
这些精工制作的命妇礼服,全都用云锦手工制作而成,造价高昂,“一寸云锦一寸金”,不会有人怀疑是假的,足够证明叶斐然
的身份。
他吓得连滚带爬下了座,双膝跪在地上给叶斐然行礼:“下官不知道郡君到来,一时失礼,冒犯了郡君。罪该万死,请郡君恕罪
!”
一边说,一边磕头如捣蒜。
至于叶天海,发现叶斐然真正身份之后,两眼一翻白眼,厥了过去。
叶斐然手一抖,又亮出景熙帝赐予成甯的铁券丹书:“你可识得此物?”
皇帝御宝的大印在眼前!
冼县令越发魂飞魄散,不知道自己到底拜错哪尊门神了,怎么惹来这么一座大佛,哆嗦着说:“识、识得……”
外面围观的百姓,看到叶斐然这样威风,不由得交头接耳起来,都在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冼县令小心翼翼地问:“不知道郡君今天大驾光临,所为何事呢?”
叶斐然说:“刚才我敲鼓了,你没听见?”
冼县令做梦都没想到,堂堂郡君竟击鼓鸣冤啊,他苦着脸说:“听、听见了……”
叶斐然说:“所以,我这是击鼓鸣冤,有冤情!”
冼县令就差没有跪下喊姑奶奶了,姑奶奶,你这副神气活现的样子,哪路神仙不开眼得罪了你?他说:“不、不知道郡君有何冤
情?”
叶斐然微微一笑,说:“给我看个座,再弄醒地上这人,让我仔细跟你说清楚。”
冼县令:“……”
众人:“……”
冼县令给叶斐然安排了座椅,叶斐然舒舒服服坐下,又要了杯热茶,一边喝着茶,一边指着叶家人及叶天海、新里正等人说:“
我要告这些人,趁着我去了京城的时候,强占了我的庄子,逼迫我的守寡娘亲改嫁。罪名很多,麻烦你给我一一罗列出来!”
她不熟悉本朝律例,索性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县令自己。
反正官大一级压死人,她堂堂三品郡君,碾压个七品芝麻官,还不跟玩儿似的!
冼县令一阵头大,看到叶斐然又坐下开始喝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得他心惊胆战。
原以为欺负了一家草头百姓没什么,现在想来,手里那一笔一百两银子有点儿烫手。一时之间,冼县令还没想起牢房里的两个
人,要不然的话,搞不好尿裤子。
叶斐然见冼县令老半天不说话,抬眸:“审案子啊!朝廷发俸禄给你,不干活的吗?”
西江镇的百姓还是第一回见到这样跟县太爷说话的,大开眼界之余,又感觉十分解气。
实在是这冼县令来了之后,就没干几件人事儿。
冼县令苦着脸,开始审案:“堂下所跪何人?谁是原告?”
叶斐然说:“我就是原告了,你没长耳朵吗?刚才我说了那么一串,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吗?真是的,这样的耳朵,当初乡试怎
么考的?殿试怎么考的?皇上和大学士在上头主持殿试念考题,你也说听不清楚吗?”
连珠炮似的,打得冼县令几乎吐血,说:“都、都听到了。那谁是被告?”
叶斐然线指指了指堂下的叶家人:“他们啊!”
外面围观的人看到这衣着光鲜的是原告,那群被揍得惨兮兮的反而是被告,又炸了。
周氏最会带风向了,眼珠子一转,大喊:“朝廷命妇仗势欺人啦!我们好惨啊!!”
她和张氏两个,一起哭起来,样子好不凄惨。
果然,有些人节奏就被带歪了。
“怎么回事?朝廷命妇欺负人吗?”
“穿那么光鲜,心却是黑的?”
“不对啊,这女的我认识。是同和堂老张的徒弟,人很敞亮的。不会平白无故的欺负平头百姓吧?”
“你们耳朵是不是都跟那谁一样不好使啊?没听她说吗?这些人逼她守寡老娘改嫁!”
“那为什么不带她守寡老娘出来作证?”
“你问我,我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