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甯说:“这件事……往后二丫和你解释。原来还有另一伙人也在行动吗?”
“看起来是这样的。”雷玮也陷入沉思,“那么会是谁呢?”
远处,若氏王城,火光渐渐明亮,显然受到惊动了。
律靖阳眼睛盯牢王城那边,几欲冒火。雷珂扯他衣袖:“别冲动……”
话音未落,她自己的墨眸凝固了。
叶斐然心里咯噔一下,雷珂的性子,她知道,还是稚嫩,且容易上头。她走过去,问:“四公主,怎么啦?”
雷珂指着远处,手指颤抖:“是、是、是我们大顺的旗帜!”
“是使团!”
“使团到了!”
“天啊!还有骑兵!!”
号角声响起,由远而近,伴随着一条黑线,压至天兰城南门。满天火把把夜空映得通红,好像黎明提前到来。王城内更加慌乱了,除了点起的灯越来越多之外,走动的人影也越来越频密。
叶斐然看到成甯和律靖阳交换了个眼神,她自己心里也咯噔一下,失声喊道:“等等……你们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律靖阳没有说话,而成甯,回过脸来,宠溺地看了她一眼,和声道:“二丫,咱们离开家里,也有两个月了?”
叶斐然说:“呃?”
成甯说:“三月三的京城花会,我可是很想带你去看看的。”
不再多话,他直接从箭楼处跃出,仿佛一只大鸟凌空飞翔,打了个转,稳稳落在阿紫背上。
洪亮的声音在夜空中以精湛内功传得很远:“儿郎们,跟着我冲啊!”
律靖阳紧随其后:“杀死逆贼律靖山,夺回王位!”
“夺回王位!”
“杀死逆贼!”
仅仅二三十飞骑,如一支势不可挡的利箭,切开夜色,直直扎入若氏王城的心脏——
狂乱的律靖山在城里发动顽抗,一百多名力士拦路抵挡。然而这时大顺使团也攻破了南门,前后夹击之下,律靖山兵败如山倒。
他在城中根基不稳,慌乱中想要逃走,被成甯生生擒获。
律靖阳杀红了眼,“这些漠南力士部,吃里扒外,我要清洗王宫!”
长剑高举空中,眼看就要落下,落下之后,命令不可更改!
一只大手伸过来,抓住律靖阳右手,饶是律靖阳已蓄势待发,如今生生僵持半空动弹不得!阻止律靖阳的人,是成甯!
律靖阳红着眼:“成甯,这是我们若氏人内部的事!”
成甯说:“宫人无辜,已经被律靖山洗过一次,经不起第二次折腾了!”
他是外人。
但他是理智之人!
成甯的话,比长老院的人更加有说服力!!
眼前闪过这段日子朝夕相处,所见识到的成甯的为人行事……律靖阳的灵魂受到触动……被耳濡目染的,比大道理更能说服改变……
终于,律靖阳收回了长剑入鞘。
这一晚的宫变,被压制在最小范围。
全城百姓被惊醒,惊恐地做好大难临头的准备,家家户户门户大开。没想到最终却是看到大顺铁骑如同仪仗队般,整整齐齐在家门口经过。一切和平……真实得像做梦!
……
被遗忘的北门箭楼,叶斐然守着雷玮和雷珂,脑袋一耷一耷的,打瞌睡。
门外,薛长乐拔剑在手,守了一夜。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她脸上,远处极轻微的马蹄声,得得得的,传入耳中,把瞌睡虫全部赶走了。叶斐然跳起来:“失败了吗?”
反而身子虚弱,才缓过劲儿的雷玮,很是冷静:“没失败。成功了,这是有人来接我们!”
果然,迎着朝阳来的还是原来的十匹人马,衣服装备都已经换过了,盔甲鲜亮。
远远地,还有裴国青的声音:“臣裴国青恭迎太子殿下!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雷玮对雷珂举起手:“珂儿,扶我到窗边去。”
他身有不足之症,素来体虚易病,在若氏人软禁期间受了一点苦,挣扎出来,几乎到极限。雷珂见他苍白如纸的模样,心疼道:“哥哥,让他们直接上来!再准备一顶软轿……”
雷玮坚决道:“让他们在窗户看见我!”
他是太子,从小养成的风范,认真起来,就连雷珂这个同胞妹妹都不敢置喙。
当被四公主搀扶着的太子殿下出现在残破的箭楼上,使团的人沸腾了!大顺人跪倒一地,迎接太子回归。
若氏人在旁边看着,很是眼热。
甚至有人开始隐约嫉妒,为什么他们没有这样的皇族!
有人说,“律靖阳眼里没有我们,以为换了律靖山会好一点,谁知道这一个还不如那一个。大顺人的太子和公主,却会跟着他们上前线,和他们同甘共苦。”
“别羡慕别人了。律靖山杀了这么多人,律靖阳好歹不杀人,知足。”
“那也是因为有王妃——四公主在他身边影响他?”
“幸亏我们有个好王妃。”
“我觉得……光看在王妃份上,说不定律靖阳真能当个好汗王!”
“你说得有道理!我赞成!”
其时若氏人汉化不久,尊卑称呼尚未完善,对于王室的人叫名字也可,最多称呼一声王子。最最尊贵的,就是统领各部的汗王,由长老院从王室的王子中选出。
若氏人本来觉得律靖阳不接地气,但这段时间律靖山发动宫变,得逞之后杀了很多人。城头上如今还有律靖阳的旧部的首级在示众,民心重新又回到律靖阳身上。
不,与其说回到律靖阳身上,不如说,是回到雷珂身上。
妻贤夫祸少,有个好的妻子影响,能够让若氏人少受很多苦。何况,这个王妃背后是大顺,她是大顺朝最受疼爱的公主!
一路走来,叶斐然坐在车子里,对身边雷珂笑道:“你看看你的百姓,跪倒了一城。真好。”
雷珂说:“他们是跪我哥哥。”
“你个二傻子,他们是若氏人,怎么可能跪大顺的太子?他们在跪他们的王妃!”
“二丫,你这话听着让人高兴。但是……但是我真的没办法喜欢律靖阳。我们至今没有圆房,万一,万一三五年之后,我们还是老样子,我没办法生下王嗣,这王妃怕是做不长久。”
叶斐然一想有道理,陷入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