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散场。
大家散了之后,雷玮单单留了下来,景熙帝揉着眉心,疲乏地说:“还有什么事吗?”
雷玮说:“父皇,儿臣有一事不解,想要父皇赐教。”
景熙帝说:“你说。”
雷玮说:“柳凌炀如此肆无忌惮,到底是谁给了他底气?是否又能容他如此底气十足?”
一抹寒光在景熙帝眼底一闪而过,静默了半柱香时分,景熙帝道:“他有用。”
雷玮道:“何用之有?”
景熙帝道:“他——帮朕试出了某人的底细。”
不等雷玮说话,景熙帝背着手,在大殿内踱起了步子,沉浸到回忆中。
“十几年前,程家军之乱里,朕常常怀疑尚有漏网之鱼……为此不惜把项家等和程家同气连枝的家族,赋闲十余年,自己亲自霹雳上阵,南征北伐,内平朝政,外定纷扰。前几日出现的那个叶天宇,更加一身程家功夫,让朕好生惊悸……”
“但经过刚才,看到成甯那首诗……”
目光落在了那傻大黑粗,狗爬似的字体上,景熙帝胡子抖了抖,“朕确信了,叶天宇只是赶巧学到了一点儿程家拳法的皮毛。和十几年前并无干系。”
雷玮说:“父皇何以如此肯定?”
景熙帝说:“程子睿书画剑三绝,心高气傲,遗世独立。别的事上会屈就,唯独这方面,不会甘心屈居人下。成甯……不可能是程子睿。”
对于当年的事,雷玮只模糊记得大概,皇后和景熙帝刚成婚时并不得宠,好多事,都是发生了才后知后觉。他保持沉默,只做一个听众。
“啊呀——”
一声惨叫,从行宫外传来,惨绝人寰!
父子俩同时惊起,雷玮挡在景熙帝跟前,大喊:“保护皇上!”
御前侍卫们立刻把行宫围拢了个水泄不通,雷玮立时发现,这些人里,唯独缺了夏刚!他皱着眉问:“夏刚呢?”
那尖叫声又响了起来,不男不女的,有个侍卫队长试探着说:“皇……皇上,太、太子,那、那声音听着像夏总管啊?”
雷玮道:“赶紧到院子里去看看!到底谁如此大胆,御前喧哗!”
那侍卫队长提着刀出去了,雷玮看看左右,命令两个站在近旁的侍卫队长道:“你们护着皇上!我到前头看看!”
他自己反手拔了护身短剑在手,冲了出去。
只见院子里,夏刚坐在地上,抬着手,凌空指着一棵大树。那树上一人被剥得白羊似的,吊着,白花花的胸脯上,用什么绿色的东西,画了个小乌龟。
“天啊!”
“柳公子!”
“快放他下来!”
……
叶斐然饿了,想起晚餐还剩半盆羊肉,用井水湃着放起来了。就爬起来打开碗橱到处乱摸,冷不防外头有黑影掠过,声音寒冷如淬冰:“什么人!”
冷冰冰的锋利匕首,抵住了后心,叶斐然浑身汗毛一树,听出了那人声音,喊:“相公,是我!”
成甯收回匕首,点亮了蜡烛:“原来是小老鼠偷吃。”
确实是偷吃的叶斐然,脸皮奇厚,不急不燥反而嘻嘻笑:“要不要一起吃?”
就着亮子,找到了羊肉,端了出来,又东翻西摸的:“咦?我的韭菜花酱呢?”
成甯笑而不语。
找了一会儿,没找到韭菜花酱,叶斐然只得退而求次:“算了,草原羊,白嘴吃也好吃。”
成甯摸了摸那快成了冰坨子的羊肉,说:“不行,这东西吃下去会拉肚子的。”
叶斐然当时就嘟起了小嘴,不开心了。
“人家好饿……”
“馋嘴猫儿。”刮了刮小娇妻鼻子,成甯开动脑筋想办法。
有了,他拽过一个红泥小炉子,生起炭火,架上铁丝网,把羊肉切成小片,涂上盐,开始做烤肉,“这样热一下再吃,也比冷着白嘴吃要好。”
叶斐然想了想,说:“我有更好的主意。”
泡菜坛子他们随时带的,打开泡菜坛子,挑出一棵来,切好了。
热热的烤羊肉片,又辣又爽口的泡辣白菜,好吃不腻。夫妻两个吃得很开心,吃完之后用水浇灭了火炉,又在屋子里洒上一点花露水,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地去睡觉。
……
一大早,有人在院子里大惊小怪:“昨晚剩下的羊肉咋全没了?闹耗子啦?”
“见了鬼了,这么冷的天气怎么可能有耗子!”叶天宇叫骂,“别是山魈跑下来偷吃!”
叶斐然在被窝里听得清楚,心有鬼,转过身去。却正好撞见成甯也醒了,睁着黑水晶般的眼睛,凝视着自己,目光相对,不由得一笑。
叶斐然说:“山魈……这种地方会有吗?”
成甯说:“当然有,还是一公一母,成双成对。”
锤了成甯一拳,叶斐然款款坐起身,说:“我不管,你有份吃,你得去澄清。”
成甯道:“好。”
他披了衣服起床,来到窗边:“别嚷嚷,夫人还想多睡一会!”
也不见他怎么大声,浑厚低沉的嗓音远远送了出去,窗外顿时噤了声。
成甯回过身,又爬到床上,圈着叶斐然:“行了,再多睡一会儿!”
叶斐然:“……”
她才不睡,都醒了,睡啥啊!用力抓着成甯肩膀猛摇:“起来,今天要猎鹿诶!”
秋狝第三日,景熙帝召集群臣,到西北围区猎鹿。
猎鹿可以带女眷,因此格外热闹。大顺朝重文轻武,平日文官们的家眷走出去都胜人三分,学的是琴棋书画,讲的是德容言功。唯独在这个场合,那些武将的女眷会骑马射箭,能参与猎鹿猎兔,是她们为数不多长脸的机会。
叶斐然穿了骑装,骑了紫韵出现在队伍里,身后带着薛长乐,两名女将都是披甲鲜亮,精神奕奕,格外引人注目。
看着跑前跑后的那团紫云,不会骑马,只能坐在车里的柳嫔很是看不起:“抛头露面,丢人现眼。”
她身边的叶紫然看着那身影,很是怨毒。
许夫人等也都是文官家眷,看着叶斐然纵马自如,吓得心惊胆战:“叶县主,您小心点!我看着害怕!”
叶斐然笑道:“你放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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