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虞?
小虞也在这里!!
当看到真的、活的、四肢健全浑身上下还是囫囵一块的小虞出现在自己面前,叶斐然和成甯开心得要炸开。不过相比起上去就
搂着小虞又叫又跳的叶斐然来说,成甯要深沉内敛得多,只是站在一旁微笑点头而已。
没时间细叙别后详情,营地里,情况极为恶劣。薛长东说:“小虞,怎么只有你?沙玖呢?”
小虞说:“叶绍涛快不行了,沙玖在陪着他。”
几个人赶到另一处稍为宽敞点的棚屋处,血腥味和药味老远飘来,这地方显然是安置伤员用的了。两个骨瘦如柴的伤兵坐在门
口晒太阳,叶斐然看着他们精神也还健旺,放心了一点。
只要斗志还在,那队伍就崩不了。
走进了棚屋,只听见沙玖传来一声响亮吸鼻子的声音,然后也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呼天抢地的。成甯轻声说:“对不起,我们来
迟了。”
背对着他们的沙玖,身子轻轻一颤,回过头去,说:“成大人,皇上,我们可算盼到您二位了!”
一边说,一边把那已咽了气的士兵的眼睛合拢。
成甯拿着干粮袋子,沉着脸说:“别说那么多了,麻溜利索生火烧水,煮点儿稀的给大家伙垫垫肚子再说!”
叶斐然从来不知道,一斤炒面,竟可以兑上十几斤的清水,煮出够好几十人喝的粥来!——不过,那玩意儿能叫“粥”也实在勉
强,清得可以照见人面孔,只碗底有些许粮食糊糊,放了点点盐巴和野菜干子,好歹有点儿味道。
就这,营地将士们也吃得香甜。
整个营地上下,都是一片唏哩呼噜之声。
而住着伤兵的棚屋里,吃的是另一样东西。
叶斐然原打算拿出来哄低幼版成甯的牛轧糖,发挥了她自己都没想到的大效用!长条形的糖块,小心地切成片状,放在剩下那
一斤炒面兑水煮上,立筷子不倒的粥里,片刻之后,奶香味溢出,那就是吃了滋长力气的甜糊!
几乎是眼瞅着的,好几个本躺在原地进的气多出的气少,快不行了的人,喝了牛轧糖甜糊之后,就睁开了眼睛。再半日,喝下
另半碗,就能够下地走动!
沙玖心酸地说:“我才知道,原来他们这不是病了,是饿的啊!”
成甯问:“你说三日之前断粮,在断粮之前,熬了多少天?”
沙玖说:“有两个多月了。一开始还一干一稀。后来两头稀。这最后多半个月,就只能清水冲面糊。”
“那就是了。”成甯指了指营地另一边,几个稍为白胖些,坐一处闲聊的人问,“这些人又是谁?”
沙玖眼中闪过一抹怒火,说:“是衙门里的师爷,知事。还有两个,是从前跟崔学士混一块的,据说是什么名士。我一点儿不想
带他们来的。但不带来,会暴露我们的位置。只得一块儿裹了。”
成甯说:“两个多月还长这般白胖,肯定手里有粮,你就没有问他们要?”
沙玖说:“问了,都是老狐狸,说话滴水不漏。要硬来又躺倒在地上耍赖。最可恨是那个王老头,手里拿着一支烟花,可以声传
百里。他要挟我,说我们再敢硬来,就把烟花放出去,大家同归于尽……”
听得眼睛里直冒火,雷玮咬牙道:“这是他们官油子的老套路了!当初朝堂上就玩这套精熟的,最后把持朝政,反倒弄得皇上寸
步难行……说到底,就是这群读书人太过坐大的祸!”
成甯说:“远的事先不说了,有烟花是吧?能报信是吧?留着粮食自己吃,见死不救是吧?”
三句问话落了地,别的人没有明白过来,叶斐然却咂摸过来了,并且在心里默默替那几个文官点了蜡——这些人惨了!
……
“王大人,好久不见啊。”成甯来到王大人跟前,拍了拍他肩膀,“你看看谁来了?”
王大人本要拿捏着架子,结果下一眼看到了站在成甯身后的雷玮,脸色一变。
雷玮啥也不用说,就站在原地,对他微笑颔首。
一身帝王之气,哪怕青衫布衣,也难掩。
王大人当场“扑通”的,跪下来了,连带着身后几个,也“扑通”“扑通”的,跪成一片。
雷玮说:“众爱卿平身。”
“看来大家还认得皇上的脸。”成甯道:“大顺军只剩下我们这么点子民了。如今我们得知,柳贼将不日抵达琼州郡,密谋在西江
镇登基。这是擒贼擒王,剿灭柳贼的千载良机。可见天命不绝!”
众人哗然。
仿佛没有看见这些惊讶之情,就连脸上也一丝波澜都不动,成甯说:“王大人,既然眼下用兵刻不容缓。咱一条船上坐着的人了
,再藏着掖着,就不合适了吧?”
利箭似的目光,投落在王大人身上。
暗地里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柳凌炀这么快来,那就在西江镇上等着投诚行了。何必跑到这贼船上……王大人忍着悔意,
就像个三流江湖把式般用拙劣演技掩饰,说:“成……成大人的话,老朽听不懂。”
成甯说:“听不懂,还是不舍得?”
王大人说:“是真听不懂。”
成甯笑道:“行吧。你们把粮食藏起来,我们也不能硬抢。就吩咐伙夫今儿晚上不做他们饭行了。今天开始,我们分伙。”
听他这么说,王大人反倒放下心来,脸上表情眼瞅着都轻松了,甚至露出一丝丝笑意:“也好……我们几个早就不忍心增加伙夫
的负担了。”
没想到,到了晚上,成甯竟变戏法般,打到了一头野山羊!
那可是肉啊!
大口锅煮上,叶斐然亲自动手,在锅里撒上草药,顿时营地里飘满了炖肉的香味……成甯高声爽朗地笑:“粮食没了,咱们先吃
两口肉对付着!养足了力气,到火山村去,那儿有粮仓,米面管够。红薯也快能收了。也管够。”
啃着干巴巴的干粮,文官们顿时觉得手里的压缩饼干不香了。
其中一名知事说:“王大人,以往吃这李寡妇卖给咱们的压缩饼干,觉得很香甜饱腹。为什么今儿个却觉得难以下咽呢?”
王大人其实也同样的感觉,然而他不能直说啊!
恶狠狠地啃一口压缩饼干:“他们饿了那么久,猛地吃起了大荤,不拉肚子才奇怪!等他们拉得浑身虚弱腿软了,就是我们跑路
的时候!”